第33章 概率学见面（1/1）
约在一条小巷，一根电线杆下。
路灯下缠绕着不肯离去的飞蛾，似乎于是将要来了的雨季。
她，一头卷发，黑色的大衣。
“你好，处处吻。”
“你好，不再年轻。”
这是他们的网名。
一阵香水味，此刻应该要做点什么？
张诚伸出手，她并没有和张诚握手。
反而一头钻进张诚的怀中，“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她主动在张诚的耳垂留下一吻。
而后用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看着脸红到耳根的张诚，笑了笑。
砰。砰。砰。
张诚的心跳得快过，一切是这样的突然。
第一次见面的女孩，第一次就这样主动的女孩。
张诚想，难道徐昆所说的话是真的。这女孩难道是一个索吻怪人？
“你想要一个热烈的长吻吗？不再年轻。”
“就在这里吗？”
张诚闭上眼，脑中幻想将要发生的画面。
很快睁开眼，摇摇头，不行！张诚，你在做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洛依依。
他发出低沉的声音，“处处吻小姐，请你自重。”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我们去散散步，说说话吧。”
“不要。”
处处吻的语调强硬，具有侵略性。
她凑近张诚，伸手抚摸张诚的脸，将指尖按着张诚的嘴唇，“想必柔软，牙齿上还有一些可爱的菜叶。”
菜叶？
尴尬了，张诚背过身挑牙缝，晚餐吃了韭菜馅的饺子。
他擦擦嘴，转身，也清醒了，“不好意思，我真的无法接受你提出的要求。”
“那我就找别人接吻，现在就去，随便任何一个陌生人。”
她转身离去，前头的角落坐着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张诚心想，不会吧，她真要去亲这样的人？
张诚跑上前，抓住处处吻小姐的手。
处处吻狡黠一笑，“回心转意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知道吸血鬼吗？如果一晚没有血喝，就会死，而我同样，如果一晚没有人吻我，我也会不能活。”
她看着张诚，“你快点想好，今晚是否要与我接吻。”
张诚看着处处吻，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女的气质。
此时张诚的内心冒出一个声音：
处处吻今晚是一定要吻一个人的。
她不会改变这个决定，要是被坏人碰上了，指不定会发生事。
而你，张诚，是个好人，必须要救救她。
再说了，你的初吻早已在内蒙古的草原上、那个夜晚给了洛依依，这是你人生的第二个吻。
这第二次并不重要，不如第一次重要。
对吧？
想着想着他说服自己，默默点点头。
而后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嘟起嘴，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反应。
再一睁眼，处处吻走进了小巷口的一家纹身店。
张诚跟了进去。
纹身师和处处吻打招呼，“小美，今天又来纹身了？”
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美。
小美脱下外套，趴在纹身台上，纹身师为她除下连衣裙后部的拉链。
黑色的吊带内衣，而在她的后背上...
张诚看见小美的后背上有很多字。
是同一个字，永。
张诚一个字一个字的数，一共有9个“永”。
不，确切的说，最后一个“永”字，少了一捺。
“不再年轻（张诚的网名），你等一会儿，在接吻之前，我需要留下一个纪念。”小美说。
.
纹身师拿起机器，开始纹身。
整个过程很快，十分钟就完成了，将那个缺了一捺的“永”字纹完整。
贴了保护的纱布。
而后纹身师拉上了小美连衣裙的拉链。
小美穿上外套，问说，“多少钱？”
“前天留给我的吻，已经够付很久的钱了。”纹身师说。
小美没做声，从皮包里拿出50元放在桌上，而后拉着张诚离开。
她牵着张诚的手，走在街上。
她在寻找一个她所想要的接吻地点。
一栋旧楼。
他们来到地下室，一间间的杂物间。
一个杂物间敞开着门，破旧的自行车，蜘蛛网缠绕在再也没有人听的录音机上。
小美拉着张诚进入杂物间。
关了门，黑黑暗暗，那微弱的光从门缝射入。
她将张诚按在墙上，力气很大。
她将嘴唇贴在张诚的嘴唇上，舌头深入，灵巧如欲望之蛇。
而张诚反抗，一把将小美推倒地上。
“够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陪你到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你吻我的几秒钟。你为什么如此...”
他想要讲“犯贱”，但没说出。
他说：“前几天，你吻的是纹身师，昨天，你吻的是一个中年煤老板。今天轮到我。
我们都是你的网友，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
他还是说出了这个词。
小美坐在地上，“看来你曾经见过我。”
“这不重要。”
“那什么最重要？我的下贱吗？”小美说：
“男人不都是喜欢犯贱的女人？信誓旦旦要用自己的温柔感化她，接近，而后再度离开这样的女人。那么你说，到底是谁更贱？”
“我看的出你是有点想法的。”
“不，我只是不想要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她忽然开始抽泣。
张诚过去，坐在小美旁边，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用手环抱着屈膝。
她说：
“不再年轻先生（张诚的网名），我真的很奢望能有你这个网名成真的一天。
不再年轻，那是多少岁？40岁，50岁，60岁，是古稀和耄耋吗？
可是，我可能连今年都活不过了。”
她看着张诚，微弱的光穿过她的泪痕，道来真相：
“渐冻症...
会让人渐渐四肢无力，不能行走，最后全身僵硬。
脑袋沮丧的瘫着，可能只要一口呼吸，一口痰就能快速要了我的命。
我得了，我余生的每一天都会更加衰弱。
回顾我这二十年的人生，我还一次恋爱都没有谈。
所以，我趁着自己还能在城市乱撞。
我想要在死之前获得真爱，所以我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
每一天都约见一名网友，亲吻一个陌生人。
无论是谁，教授，老板，纹身师，地产销售，还有一个邮差，各式各样的吻。
你一定觉得奇怪，若是想谈恋爱，找一两个人谈就好，为什么要饥不择食。
但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我没时间了，我没时间去寻找一个人，然后再离开这个人。
这对于我和他都过分残酷。
我要的是一天一个人，一天一个维持半小时、一小时的长吻。
这样等数月之后，我走不动了，躺在病床上，点滴续命。
那时候我就会回忆。
此生我拥有过一百次不同的吻，哪一个吻我者是真心。
而我更喜欢哪一个。
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我相信我吻过一百个人，那其中的百分之一。
那一个，就是我曾得到过一天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