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师徒名分（1/1）

西炎和中原的民风都偏向奔放热烈。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过来向盈幽邀舞，但盈幽仅仅抬起手腕，向对方展示绑在腕间的白色丝带，那人这才想起她父亲刚过世不久，忙拱手致歉匆匆回到原处。

很快，又有人来向金天了了邀舞，金天了了上下打量两眼，欣然应允。

于是玟小六回来时，只剩下盈幽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上去多了几分寂寥，明明周围有很多人笑着舞着，她却像是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独处于红尘之外。

这是过去三百多年，玟小六同样最为熟悉的感受。

她不知她在想谁，或者想到什么，但大抵应该是寂寞的。

牵起嘴角，玟小六露出一个笑容，走过去坐在了盈幽身边，故意调侃：“没想到玱玹哥哥的舞跳得相当不错。”

“你家表哥，让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盈幽轻嗤，问玟小六：“那位小王姬呢？”

玟小六随口回答：“哭过一场，凑巧碰上蓐收大人，闹着回驿馆去了。渴了吧？尝尝现做的果饮，是柰果味的。”

“六哥真是贴心。”盈幽接过玟小六递来的竹杯，尝着是加了糖，比刚刚金天了了给的那果子甜多了，也不酸。

玟小六喝了一口，忽然说：“这时要是有冰就好了，冰镇果饮最是好喝。”

盈幽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附和说：“是啊，可惜我不修冰灵。”

玟小六被盈幽的些微惆怅所感染，低声道：“可惜什么？你比那些修习冰灵的人强多了，我看那个赤水献也打不过你。不像我，灵力低微。”

盈幽那点惆怅被玟小六打断，摇头失笑：“玟小六，你是不是又要说自己无力自保了，不如我教你箭术可好？”

“啊？”玟小六一时反应不过来。

盈幽耐心地说：“你应该知道，防风氏以箭术闻名，防风意映就是个中好手。你虽灵力不足，防风氏却恰好有一套适合你修习的袖箭。”

玟小六有些心动，踌躇着问：“应当很珍贵吧？你将它教给我，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盈幽笑笑，回答：“确实有。所以你想学的话，要拜我这个防风氏少主为师才行。”

“就这？”

“就这。”

“早说呀。”玟小六十分干脆，纳头要拜，“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甚至还顺手夺过了盈幽手中的果饮，似模似样地做出奉茶状。

盈幽笑得无奈，但也没有推脱，接过自己的果饮象征性地喝了喝，才叫玟小六起来，“好了，明日一早我去找你，先教你最基础的，你要勤加练习。等我从泽州回来，我们再进行正式的箭术教授。”

听了这话，玟小六收起嬉皮笑脸，当下正色重新拜了一拜，郑重道：“小六谢过师父。”

盈幽含笑“嗯”了一声，想了想，解下一串蜃珠手串递给玟小六：“这是金天氏所造的护身手链，注入少许灵力就可以放出一道迷惑敌人的幻术，自己回去试试。”

玟小六接过手串戴在手上，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也想了想，掏出一颗山核桃作为回礼，略显局促地解释说：“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有别人给的这对蛊，据说能让两个人一起痛。”

什么蛊能让两个人一起痛？

盈幽首先想到的就是百黎族女子赫赫有名的情人蛊。情人蛊种下后，中蛊的男女将会命脉相连、心意相通，但同心为生、离心则死，素有“有情人养情人蛊，断肠人成断肠蛊”之称。

她接过山核桃，对着霞光看了看，才仔细收好，“谢谢你，小六，我很喜欢。”

见盈幽是真心喜欢，小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再寻些稀奇玩意儿，已是将两人的关系视作了真正师徒。

夕阳西下，月色渐升。

篝火边的男男女女饮酒踏歌，越发纵情狂欢，忽然赤水河上空炸开几朵巨大烟花，将河面、河岸和夜空都照亮了，人们纷纷涌向岸边观看，原来热热闹闹的篝火附近转瞬间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变得格外空旷。

玟小六抬头看了几眼烟花就觉得无趣，转头看向身边盈幽侧脸，见她抬手拢了拢鬓边发丝，举手投足间带着女性特有的纤细优雅，却反倒让玟小六想起昨日食肆之中，也是同样一双手挥刀击退不怀好意的敌人。

强大与美丽并不冲突，不是吗？

想到这里，玟小六开始期待起了明日的箭术学习，原本打算早早回驿馆休息，但中途碰上了前来寻她一起看烟花的涂山璟。

她本左右为难，回头一看盈幽竟是已经不见了，简直比决赛那日的蓐收溜得还要悄无声息，这下只好与涂山璟上船看了一场烟花，直到深夜方才回去。

另一边，盈幽回到街上，马车还停留在原地，但守在车边的人换了，是防风钊。

防风钊寡言少语，扶了盈幽上车后就权当自己真是个车夫，而车厢里的盈幽从暗格处取出一小坛忘忧酒，自斟自饮了两杯。

回到小院之中，相柳还未归来，盈幽便独自将剩下的酒饮尽。

第二日一早，盈幽如约去皓翎驿馆找玟小六。

袖箭是一种藏在特制箭匣里的暗箭，长约八寸，孔约八分。一般缚于袖中小臂上内侧，发射时将手缩入袖内，握住箭筒头端，以中指和食指前出，小拇指和无名指托住袖箭，拇指拨动蝴蝶翅引发机括，推箭发出。

防风氏改进的袖箭更为小巧隐蔽，配有特殊手法，少量灵力灌注便能驱动强大力量，很适合灵力低微者防身所用。

以每次发箭数量不同，袖箭分为单发袖箭、双筒袖箭等等。箭数多则攻击范围越大，但势能也越分散。箭数少则攻击准度、力道更强，但攻击范围更小、容错率更低。

按照玟小六的灵力和习惯，盈幽为其选了单发袖箭，先示范了正射、反射和侧射，把玟小六看得连声叫好，恨不能马上上手一试。

但盈幽却没有让玟小六练习发射，而是让她穿戴好箭插，拿着箭筒一直重复练习装箭。

整个过程不免枯燥，亦有危险。

中途休息的时候，西炎玱玹过来了，见到玟小六手臂不小心被袖箭所伤，伤口不浅，他顿时有些心疼，但没有阻止玟小六继续练习，只说：“练完，哥哥给你上药，若不小心留了疤，等回皓翎可以买最好的臂钏遮住疤痕。”

玟小六笑着摇摇头说不用，又说自己不是那等娇滴滴的贵女，不在意留不留疤，只要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哥哥便够了。

西炎玱玹听了十分感动，并不再劝，和玟小六亲亲热热地分食了一块青艾糕，就带着侍从出了门，大概是去找辰荣馨悦告别。

盈幽全程冷眼旁观。

臂钏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一会儿要心疼妹妹，一会儿要妹妹保护，也不嫌自相矛盾。

况且若是真心疼，为何不见西炎玱玹给玟小六留些人手，或者为玟小六寻一把趁手的兵器。

说到底，还是将玟小六视作寻常女子，也只是将玟小六视作寻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