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杨花非花（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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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口红后的连续四天，祝夏兰一直都是在这个套房里度过的，每个晚上黎泰然都会来，有时候能呆一整晚上，有时候十二点左右会离开这里，回家去。毕竟他家里还有倩丽的妻子和率性秀气的女儿。

之所以祝夏兰可以肆无忌惮不回家，还不担心丈夫起疑，是因为做口红那天陈飞白打电话过来，说这几天公司很忙，他要住在公司一段时间，连轴转。陈飞白在电话里不停地表达歉意，承诺等忙完公司的事情，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祝夏兰也演得格外体贴，嘱咐他一定要注意身体。

挂完电话不久，祝夏兰接到了花店的送货电话，说是陈先生订的。她让快递员放在家门口鞋架上。四天过去了，那束花肯定早就枯萎了。

而缺水的爱情和生活，还在负隅顽抗。祝夏兰是这样，黎泰然也是这样。

她记得有一回问黎泰然，怕不怕老婆发现。黎泰然说这从来不是他担心的问题。所以，这两年来祝夏兰一直对黎泰然言听计从，甚至奋力讨好。床上是这样，生活里也是这样。

做完口红的第五天，也就是七月十九日，祝夏兰回了一趟家，她必须提前清理一下门口堆积的快递以及那束枯萎的玫瑰，以防丈夫有什么事中途回家撞破。

黎泰然开车把祝夏兰送到了小区门口，两人在车上吻别。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黎泰然道。

祝夏兰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黎泰然笑道：“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

祝夏兰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那你别去公司了，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你呀，令人为难啊。”

“女人嘛，总是令男人为难。所以，你把我当你的女人吗？”

“当然，可是我的女人得听话。”

“你的女人特别想不听话一次，就一次。”

“有时候，不听话的女人也挺迷人的……”

几个回合下来，祝夏兰赢了。黎泰然把车停到一旁等着，祝夏兰如蝴蝶一般，雀跃着离去，越是雀跃，越是迫不及待地飞回来。

祝夏兰把家门枯萎的花和堆积的快递清理干净，刚喝了口水，便收到黎泰然的短信：我看到你老公回来了，先走了，电话联系。

祝夏兰没有回，直接把信息删除，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卸妆、换上居家服、打开电视机，然后拿起一杯水，站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窗外五层洋房屋顶上，有两只黑色的乌鸦在抢夺腐肉，它们打的很凶，一退一进之间也不知道是哪一只乌鸦的羽毛掉落了两根。

咔嚓！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祝夏兰回身的那一刻，门正好被推开，丈夫陈飞白满身疲惫的跨进房间。

“你回来了。”祝夏兰连忙说道。

“全身都馊了，公司现在跟猪圈似的，我回来洗个澡，换换衣服，一会还得走。”陈飞白苦笑道。他弯腰捡起妻子掉在地上的钥匙，跟自己的钥匙一起挂在挂钩上，“抱歉，公司离不开我。”

“肚子饿不饿？给你叫份外卖？”祝夏兰假装关心的问道，这时候才注意到丈夫的左手中指包扎得很夸张，受了不小的伤。

“来不及，就这样吧。”他闪过地上凌乱的快递，路过卧室望了一眼，从地上到床上，衣服散乱着。径直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股刺鼻的霉味，很多食材已经坏掉了，陈飞白皱了皱眉头，拿起一瓶冰啤酒，用牙起开，灌了两口。回身的时候看到碗池里的碗筷，用水泡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你的手怎么了？”祝夏兰问。

陈飞白深吸一口，没说什么，立即动手把冰箱里变质的食材拿了出来，装进垃圾袋里，然后挽起袖子，给左手戴上防水橡胶手套，捞起水池里的碗筷，用清水冲了一遍后挤上大量的洗洁精，翘着左手中指开始清洗。

“问你呢，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门夹了。”

“严重吗？”祝夏兰慵懒地倚在厨房门口，看到陈飞白弯着腰，翘着受伤的手指洗碗，心中忽然不忍，“你放着吧，我一会洗。”

“马上洗好了。”

“我这几天没有进厨房，一般点外卖或者出去跟朋友一起逛街、吃饭，就忘了厨房没收拾。”祝夏兰用漫不经心的谎言去遮掩她跟情夫在一起的事实。

“没事。”陈飞白迅速洗完，甩了甩手，出了厨房穿过客厅到阳台的衣架上取了一条晾晒超过一星期的牛仔裤和一件深色衬衣。

“情绪不高啊，生我气了？”

“没有，就是累的。”

“再累也应该对我笑一笑吧。”祝夏兰不满道。

陈飞白看向妻子，努力让嘴角上扬，眼睛向下弯，挤出一丝苦笑，然后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但一滴水都没有。

“欠水费了吗？”陈飞白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我还在用。”祝夏兰的谎言随口而出。

“幸好，水卡里有应急的五吨。”陈飞白又从卫生间出来到门口的柜子里找到水卡，开门出去到楼道的水表间里插卡。

“一会走的时候你顺便把水费交了吧。”见丈夫回来，祝夏兰说道。

放水卡的手僵在空中，陈飞白深吸一口气，终于把中心的怏怏不乐吐了出来，“你说你在家，也没什么重要事情，跟没有重要的工作，水费也不缴，家里也不收拾，最起码，简单的收拾收拾，衣服、丝袜仍得到处都是……”他的语气愈加急促，“还有，这么多快递，东一个西一个的，到处扔，你不是挺爱拆快递的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拆？之前我都上楼了，你还得让我再下楼去小区外面的快递点取……”

祝夏兰的脸色瞬间变了，用高八度的声音质问道：“姓陈的，你在公司忙，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顾，现在还吼我？你变了！你曾经挂在嘴边的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吗？你说会呵护我一生，现在不想呵护了？”她的眼泪，比这个盛夏的雨来得还快。

陈飞白愣住了，语气立即软了下来，“对不起，公司最近很难，我压力很大，家里这些事都应该由我来做的，是我的问题，你别哭了，我……”

十几年如一日体贴入微，大到生活开销，小到家务，他从未让她操过心，从来都是把一切处理好。所以，一个人全做了，时间一久，没有做过没有付出过的另一个人就会觉得理所应当。更何况，大家公认的是，男人呵护女人天经地义。所以，结婚这么多年，儿子都上了大学，祝夏兰从未明白过家的意义，也从未知晓，家是需要双方付出，互相扶持，一起经营的。

“对不起，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真的很抱歉……我最近一段时间……我太累了，公司遇到了大问题，遭遇客户解约、债务危机……很可能会破产……”陈飞白艰难的诉说着。

“没关系，我理解。”祝夏兰需要立即结束争吵，让他早一点离开，以免节外生枝。于是主动过去抱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很臭。”陈飞白指着自己身上。

“快去洗澡吧。”

砰！陈飞白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祝夏兰站在原地良久，她觉得不对劲，至少有一点她是了解自己丈夫的，不管外面以及公司有多大压力，他从来不会把这些负面情绪带进家里。因为他是一个好丈夫、一个负责的丈夫，以及他绝对的爱她，爱到卑微。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绝对不会推开她，尤其是要拥抱的时候。她想起有一次丈夫带着七岁的儿子去放风筝，风筝掉进了水塘，他到水里去捞，全身湿着回来。祝夏兰恍惚间觉得那一刻是幸福的，她拥抱了他。虽然他嘴上说着身上很脏，但只是张开手臂，减少接触面积，他从未躲闪，更没有推开的举动。

女人的第六感在男女关系里尤为敏锐和准确。即使，那不是一份公平的感情。

没错，有问题。

身为妻子，她觉得丈夫今天有问题。

推开卫生间的门，祝夏兰把丈夫脱下来的衣服抱起来，“我帮你放进洗衣机。”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掏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几张发票、钱包、手机，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倒上洗衣液，按下快洗键，然后站在一旁查看丈夫的手机。密码她是知道的，儿子陈最的生日。

从相册到社交软件，再到聊天记录等等，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放下手机她开始怀疑自己，也许他真的只是压力太大了。毕竟他多年来的心血，面临破产。尽管他的心血自诞生起，就没有扩大过规模。

祝夏兰重新拿起丈夫的手机，解锁，打开应用商店，发现最近下载的APP是一个网盘，但是在手机桌面上并没有找到，应该是已经删掉了。她重新下载了那款APP，打开后，用手机验证码登入了上去。

网盘里有几十张照片和一段视频。一一点开查看，祝夏兰紧张地开始咬手指。

因为，那些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和黎泰然——逛街、吃饭、牵手、接吻。

祝夏兰深吸一口气，颤抖的点开视频，是透过落地窗拍到的她和黎泰然缠绵的证据！而且就是前几天拍的，因为缠绵的地点就是枫叶假日酒店，3666号房间。

放下丈夫的手机，她回到卧室，捡起回来的时候慌乱换居家服随手乱扔的衣服和丝袜，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黎泰然。

“他……他全都知道了。怎么办？”祝夏兰颤抖的声音透着极度的不安和畏惧，“他手机里有我们的照片和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