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看不见了（1/1）
陆海棠在醒过来的时候是一片漆黑，已经到夜里了吗？
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昏迷中没有意识。
她想开口看看有没有人，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努力伸手，摸索著去勾床头柜的东西。
手指刚一动，她就听见谢衍的声音：“棠棠？你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陆正霆的声音：“棠棠？”
陆欣然也惊喜地开口：“棠棠？！你感觉怎么样？”
这么多人都在……江祈安呢？江祈安怎么样了？
她努努力，终于能发出点声音了。
她嘶哑的嗓音响起：“祈……安，他呢？”
谢衍眼眶一阵酸热，他拉着她的手，抵在唇边：“放心，他昨天就已经醒了，阿姨现在正在陪着他。”
听到对方没出什么事，她终于舒了口气。
房间里太黑了，她低声问：“谢衍，把灯打开吧，太黑了……”
“……”周围一片死寂。
陆正霆难以置信：“棠棠……”
谢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上天好像和他来了个玩笑。
他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拍拍她被子：“棠棠先好好休息，你刚醒，我让医生来看看。”
陆海棠眨眨眼，和陆正霆说：“爸爸……我想喝水。”
从来严肃板正的陆正霆，此刻红着眼睛，给自己的女儿倒水。
陆海棠对着嘴边的吸管吸了一口，轻声问：“爸爸，灯是不是打开了？”
陆正霆红着眼，泪水蓄在眼眶里，竟不敢回答女儿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原来我看不见了啊，她心想。
她扯扯嘴角，安慰陆正霆：“爸爸，没关系的，你别难过。”
她若是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去安慰别人了。
病床上，睁著一双空洞的双眼，表情麻木，脸色苍白脆弱，却还安慰著自己伤心的父亲。
陆正霆再也忍不住了，他再厉害也是一个父亲，此刻看着自己爱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一副病态却还要宽慰他，眼泪终是没有控制住。
他哽咽着摸摸陆海棠的头，“棠棠放心，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棠棠别怕。”
陆海棠笑了笑：“爸爸，你别紧张，医生都还没来呢。”
医生进来后，又让她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脑部受创引起的，应该是能恢复的，但具体要多久不好说。
薛蔓哭成了泪人，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女儿不知道在鬼门关走了多少遭了。
陆海棠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轻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当然也很怕黑。失明的感觉和平常夜间睡觉闭上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一种纯粹的黑，四周好像没有边际，浓重的黑暗好像要吞噬她一样，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踏空跌落，粉身碎骨……
谢衍看出了她掩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恐慌，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好像在安慰她，又好像在安慰自己。
她想去看看江祈安，又想到现在是夜间，他可能睡着了，还是先不去打扰他了。
谢衍推着她回了病房，陆正霆和薛蔓都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女儿，才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想要留下来陪她。
她不忍心让本就担惊受怕了几天的父母在留下来，把他们半是威胁地劝回去了，一并拒绝了陆欣然，只留下了谢衍。
病房里只剩下了她和谢衍，她才卸下假装坚强不在意的面具。
她轻声啜泣，谢衍心疼地把她揽入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小朋友。
她抓着谢衍的衣襟，眼泪一点点流淌，委屈又害怕，“谢衍……我看不见了……”
谢衍心疼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他低哑地说：“别怕，棠棠别怕，我会治好你的，别怕。”
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谢衍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可她无法控制，“我那时候好害怕，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疼了，以后都不会了，谢衍和你保证。”
谢衍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捧起她的脸，告诉她：“棠棠乖，想哭就哭，我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句话，让她溃不成军。
从小在孤儿院，食物被抢了要忍，因为她打不过；在学校，被欺负了要忍，因为她无父无母没有依靠……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不用忍，有他在。
她终于放声大哭，像是把过去那些年的委屈，连同所有的恐惧一起哭出来。
谢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海棠，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像是窥见了她一直封闭着的内心，只有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真正靠近了她。
最终，她在谢衍的怀里哭睡着了。
或许是受了许多刺/激，梦里也一直睡得不够安稳。
谢衍一夜未眠，一直开着灯，守在她身旁，一遍一遍地安抚她，告诉她：“不怕不怕，谢衍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江祈安的病房看望他。
推门进去，她看不见，听到江祈安的声音才彻底放心，应该恢复得还好。
江祈安一看到她就哭唧唧地：“姐……我没保护好你，我太没用了……”
“傻小子，说什么呢？明明就很厉害，如果不是你死死护住我，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陆海棠可不许他这么说，傻小子明明就为她受了那么多伤，更何况那些人本来就是冲她来的，是她连累了江祈安。
谢衍听着他们的谈话，眼底漫上一层浓雾。
“姐，你怎么不看我？”江祈安感到很奇怪，他姐的目光一直落在窗边。
“……”陆海棠顿了顿，轻声回答他：“我……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江祈安一听她看不见了，气得眼睛通红，不管不顾地就要跳起来：“这群王八蛋！都是他们害的你！”
谢衍把激动的江祈安按回床上，让他别乱动。
谢衍对江祈安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尽管最近因为他为保护姐姐受了伤，谢衍对他和颜悦色得不行。
陆海棠听到江祈安的话，蓦地想到了什么，谢衍把那些人怎么了？还有，她当时……刺中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