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得见天光（1/1）

谢衍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陆海棠，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迎著隔间窗外的晚霞，站在光里……而谢衍他自己，立在深渊里。

像是所有的执念都突然化作了深深的自卑，谢衍不敢再抬眼看她，神色慌张地转过头，满满抬手捂住了脸，一举一动都那么僵硬。

谢衍喉结滚动，几番想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陆海棠看着这个与从前记忆里相差甚远的男人，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哽咽著轻声叫他：“谢衍，抬头看我。”

谢衍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颤抖的姿态，陆海棠几乎要以为他是一尊雕塑了。

陆海棠慢慢地靠近谢衍，缓慢地蹲下来拉开谢衍的手，双手捧著谢衍的脸让他转回来看着自己，问他：“为什么不看我？”

门外的谢文璟深深叹了口气，帮他们把门合上了。

谢衍垂着眼不说话，乌长的睫毛映在他的下眼睑，遮住了他眼眸中的情愫。

陆海棠感觉手上一阵温热，谢衍哭了。

陆海棠见过谢衍很多样子，每每谢衍这样一个在外面运筹帷幄、旁人眼中清贵无双的人落下眼泪时，她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你哭什么……”陆海棠抱住谢衍，闭上眼睛。

谢衍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对不起……对不起棠棠……我让你失望了……我，我治不好自己……我还是想你……”

陆海棠抱着他笑了，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嘴巴里说出的话却不饶人：“你当然对不起我，我那么相信你，那么爱你，你居然全都否认了。谢衍，你是看不见我的爱吗？”

谢衍做的事其实留了很多余地，他说得那么狠，却没有真正做过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所以陆海棠最痛心的也是这一点，谢衍不信她的爱。

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和他慢慢解释，但那些真挚的、被否认的爱意要怎么办呢？

谢衍压抑的哭声在隔间里响起，陆海棠就这么抱着他，没再多说什么。

“我只是……只是不敢信……”谢衍克制地伸出手想要碰碰她，又在碰到衣角的时候忍住了。

“我那么混/蛋，我，我那么自私，怎么会值得你喜欢呢？”

陆海棠把一切尽收眼底，她想，还能怎么办呢？爱人这样小心翼翼又敏感脆弱，当然是要好好呵护他了啊。

“谢衍，”陆海棠捧起谢衍的脸，在他红肿的眼皮上很轻地吻了一下。

谢衍呆愣著不敢动作，像是流浪在外被捡回家的小猫。

“谢衍，我很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爱你了。”她看着谢衍笑，声音像清风吹进了谢衍烈火烹油的心。

“我做了个梦，梦里说，我很久就认识你了。第一次见面就想带你回家，看到你的第一眼的就欢喜。”

“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爱你是很早就开始的，也许从当初上莲因寺为你写下那条祈福经幡开始我就在爱你了，也许更早。”陆海棠看着谢衍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知道梦里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但我相信，梦里说我喜欢你一定是真的。”

谢衍嗓子里像是有石头堵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他竟是激动得嗓子都哑了，失声了。唯独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陆海棠，像是在确认询问。

陆海棠微笑着在他唇上又落下一吻，“是真的，我真的很爱你。”

“有人三番五次地提醒我不要爱上你，可是怎么办呢……哪怕是违背规定，背叛剧情，我也还是要爱你。”

“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吗？”

谢衍忙不迭点头，吐出两个嘶哑到难以辨认的字：“……相信。”

他抬起手给心爱的姑娘擦去那些为他留下的眼泪，看着她又忽然难过自卑起来，缓缓垂下脑袋，握紧了手。

“我现在……不够好。我……生病了，我没治好……”谢衍曾经那么笃定陆海棠一定是他的，偏执到了疯魔的地步。而今过了这么久，看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些当初的疯狂便全都化作自卑颓然丧，生怕自己配不上她。

陆海棠心疼地抱住他的脖子，一遍遍地告诉他：“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慢慢治，我陪着你，多久我都陪着你，这次不会再丢下你了。”

窗外晚霞万丈，谢衍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跨越时空3600次，他终于找回了那朵属于他的海棠花。

陆海棠就这么跪坐在地上，陪着谢衍在隔间里坐了很久，一直坐到腿脚发麻，才扯了扯谢衍：“我腿麻了。”

谢衍赶忙把人给抱了起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给她揉腿。

陆海棠偏头看着谢衍，余光扫到谢衍衣服袖子下一闪而过的东西，闷笑着问：“有些人怎么扔了的东西还去捡回来了？”

谢衍一顿，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到底还是实话说了：“我舍不得。”

陆海棠拿脚踢了踢他，“舍不得当时扔得那么果断？”

“我当时，太生气了。”

陆海棠哼了一声，下一句还没说出口，谢衍的认错就来了：

“我错了，对不起，是我太混/蛋了，我当时脑子不正常——”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海棠堵住了，她扶著谢衍的肩吻他。一吻毕，谢衍微微喘息著，陆海棠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边温声软语：“你不是不正常，你只是太爱我了。”

陆海棠不喜欢听谢衍真的贬低自己，哪怕谢衍真的是有心理疾病，她也不喜欢他这么说自己。

她会治好他的，迟早会的。

谢衍现在其实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总不敢奢望太多，但陆海棠这么维护他，又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多渴求一点。

也许，也许某一天，他真的治好了，然后能如愿以偿地把肖想了两辈子的人娶回家，相守一生。

谢衍觉得这样的想法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很过分了，但陆海棠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谢衍，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等爸爸醒了，我们就去办婚礼，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