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彰大会(1/1)
“冯石柱,我不管你怎么分配粮食,但是首先一点,我大坝村不能出现每天只吃一顿饭的女娃娃,人家家里都是大人紧着娃娃吃,你们冯家,咋这样缺德呢?你看冯夏这么好一个丫头,还有金莲金桂也都懂事,你心咋这么毒咧!”
老村长简直气的要死,野战军营那边给他留了信,大概这两天就要过来了,主要是为了表彰冯夏的英勇事迹,人老成精,依照老村长看,这冯夏啊,是条真龙,大坝村这滩子浅水怕是留不住,但是可以结个善缘啊,日后她当上了干部,村里托她帮个忙,也好意思开口啊。
冯夏还半趴在冯爱红身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秀气的颈项,就连脖颈这处细嫩的皮子上,也有青紫痕迹,周围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心里都叹了口气,这老冯家,着实太心狠了!
冯爱红肚子痛腿也痛,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现在简直要发疯,人一愤怒就容易乱说话,冯爱红就是典型的例子。
“一群多管闲事的泥巴腿子,我爹娘愿意给粮我吃,要你们管?!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那股穷酸样儿!”这话一出,基本上周围人全给得罪了,冯爱红本来就被冯老太太纵的无法无天,嫁到城里过了一段苦日子,对着老公婆婆点头哈腰,对着大坝村那就是趾高气扬,高傲的不得了。
村民气的不行,这冯爱红恁的狗眼看人低,城里好,城里人怎么还要回乡下借粮食,裤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就忘了本,真真是一头白眼狼,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伐起来。
“你咋这样说话!城里人了不起啊,那你咋还回来借粮食,你滚去城里吃商品粮啊!烂心烂肺的白眼狼,滚!”
“对啊,爱红,你咋说话的,这都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小辈儿这样说话,去了城里咋地,主席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咧,你这是,这是封建思想,要去接受教育。”
现在的接受教育就是去批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不时动手推搡一下冯爱红,冯爱红是彻底怕了,大坝村人围了她一圈,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她眼圈也红了,头发凌乱,一下子就哭出来,这要是在城里,大家肯定面面相觑,但是村里民风彪悍,冯爱红哭她的,老头老太太说自己的,直到村长赶人去上工,冯爱红才得以解脱。
老村长一双利眼盯着自行车后座,冯石柱把那几十斤粮食解了下来,还剩半蛇皮袋的青菜,看着多,其实也就不到十斤,冯爱红就这么凄凄惨惨的带着这些青菜走了,两条腿蹬的飞快,头都不敢回。
老村长见事情解决,叫冯家人也赶紧去上工,现在五月多,田里要除草,还要灌水,有些地方没有修沟渠,就需要人力一桶桶水的从河沟挑上来,这是极其辛苦的体力活,工分也是所有活计里头最高的,反正田里事情多,大坝村的人都是从早干到晚,一刻没得停。
老村长临走时,还把冯夏带走了,冯夏在外头总是木讷寡言的,老村长让她跟着,她就老老实实跟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村委会大门,里头村支书正端着一杯白开水,神色满意的喝了一大口。
“冯夏啊,你救的那个军官的团长这两天就过来了,你呀,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喽,过两天还有表彰会,你看看这个稿子,是我给写的,到时候上台讲话,你就照着念,你识字不?”村支书拿起身前的那张纸,大概写了五六行,他的字很漂亮,冯夏当然是认字的,不认字,在末世里也出不了任务啊!但是她摇摇头,大坝村的冯夏确实没念过一天书。
村支书一副了然神色,他清了清嗓子,道:“好,那我念一遍给你听,你今天下午就在这儿把这个背熟了,有不懂的就问我,来,我先给你读一遍。”
村支书坐着念,冯夏站在他身边看,一遍读完大概也就花了5,6分钟,村支书念得很有感情,这个年代的人,都是一颗红心向太阳,情感真挚热烈。
一遍念完,村支书问身边的小姑娘:“咋样?听明白了不?不明白我再给你念一遍。”
村支书知道,要让一个不识字的人记下一篇几百字的文章,是很困难的,他也做好了长久抗战准备,今天不行,还有明天上午呢,他一定要让冯夏这丫头背熟了。
冯夏脸颊白白嫩嫩,眼睛黑白分明:“我都记下了。”
语气很平淡,但是村支书和老村长都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冯夏这孩子,咋分不清轻重呢?
“行,那你读一遍给我听。”村支书拿起搪瓷缸喝了一口,眼神锐利的看着小姑娘。
冯夏还就真一字不错的念了一遍,虽然小姑娘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但是确实没读错,把老村长和村支书惊的目瞪口呆。
村支书回过神磕磕绊绊道:“好,好啊,你再努把力,背下来最好。”
冯夏平淡回视:“我已经背下来了。”
这次不等村支书开口,冯夏直接背了一遍,极其流利,更是一字不落,这下老村长和村支书真的是眼睛要脱框了,这,这是出现了个神童?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冯夏,好似在看一个稀罕物件,看的老眼直冒异彩,精光湛湛。
村支书从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本字典,看得出主人很爱惜,表皮虽然有磨损,但是依然光洁,村支书是文化人,他学习过汉语拼音,只是现在年月不好,好在这两年风声松了些,他定定的看着冯夏,眼神很复杂,嘴唇张合两下,最后也只是指着字典说:“我教你汉语拼音,你回去多看看字典,别的不说,至少要会写【冯夏】两个字。”
冯夏点点头,一老一少就这么开始学,冯夏学的快,很快就学会了,村支书又考了她几个字,确认她完全会了,就让人拿着字典回去了,嘱咐她不要给外人看,要低调些。
“老徐,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那丫头要是说出去,咋办?”村支书姓徐,村长这话也问的不稀奇,这大革命以来,多少文化人被拷打的不成人形,还要游街示众,大坝村也有,老村长不愿磋磨他们,把人放在村尾牛棚里,每天负责放牛挑牛粪,虽然也累,但是比起那些天天大字报批斗的,已经好太多了。
村支书又喝了一口凉白开,声音沧桑:“这个妮儿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天上的龙凤,天上的龙凤,咋能不认字呢?”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出声,风穿过窗棂,带出一点声响。
冯夏把字典往兜里一揣,带着回家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她只是善于学习模仿,记忆里很好,这也得益于异能的进阶,身体素质和头脑都会随着异能进阶越来越好,越来越聪明,但是并不代表她是个天才。
冯夏觉得天才是什么样呢?可以自己开拓出新的路径的人,才能称之为天才,她只会走在前人的捷径上,远远达不到天才的水准。
冯家院子门锁了,估计所有人都去上工了,冯金宝和冯承宗在院里和泥巴玩,冯秋啃着手指头在一边看,这个门是从外面锁的,不过冯家院门不算高,一米五左右,冯夏两个起跃,身姿灵敏,犹如乳燕投林,轻轻松松就进了冯家院门,从天而降的冯夏,倒是把院里的三个小孩吓了一跳,冯承宗冯秋立刻就跑,唯独一个冯金宝,还傻乎乎的蹲在地上玩泥巴。
冯夏这堪称轻功一样的说身手震惊了冯金宝,小朋友想靠近又不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冯夏,还屁颠屁颠跑堂屋里给冯夏搬了一张椅子来,冯夏就那么施施然坐下,然后掏出字典,哗啦啦的翻,看的冯金宝一愣一愣的,她视线不经意的往院子西北角看了看,片刻又收回,面上露出一点笑。
西北角的两个男人也目睹了刚刚那一幕,此时此刻心情都有些激动,要说翻墙头,并不难,但是做的这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姿态优美,那是有些难度的,就拿钱军自己来说,他就做不到。
仅凭这一幕,就可以看出小姑娘有两把刷子,钱军心里愈加火热,想了想,带着人往村委会去了。
这边冯夏才看了十几页呢,外头就有哼哧哼哧的开门声,等院门一打开,来人是冯金桂,冯金桂也来不及说话,拉着人就要跑,冯夏却按着她坐下,自己回屋放好字典,锁了门才跟着人出门,去的路是大坝村的那片空地上,平日里开会什么的,都在这块儿。
空地上已经摆好了桌子,两名军官坐在左边,村长和村支书坐在右边,左边的其中一个冯夏认识,就是杨烁,另外一个,面色黝黑,生的高大健壮,眼睛锐利,面上带着一点笑,正在和老村长说话,桌上还放了个喇叭,此刻村支书就举着喇叭喊:“安静,大家安静。”
“这边两位军官,今天来是为了表彰我们的小英雄——冯夏,冯夏丫头救了一名人民子弟兵,为我党挽回了重大损失,她勇气可嘉,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对象。好,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钱团长说两句。”
钱军没用喇叭,他声如洪钟,气势磅礴:“这次我们来就是感谢这位小英雄,如果不是她,我们将要失去一名优秀的子弟兵,感谢冯夏同志,敬礼!”
钱军杨烁同时对冯夏敬礼,表情严肃,大坝村的人都面色通红,眼睛亮亮的,看着两个军官大气不敢出,然后又扭头看看冯夏,腰背挺得更直,这救人的小英雄,可是他们大坝村的!
敬完礼,村长村支书带头率先鼓掌,掌声一片,然后邀请冯夏上台讲话,冯夏倒是不激动,旁边的冯金桂张玲她们,抖着手都说不出话,这是他们老冯家的孩子啊,四舍五入,他们就是英雄的家人啊!多么大的荣誉啊!
冯夏坐到了上首留着的空位,把村支书写的稿子念了一遍,情绪平淡,语气没有起伏,但是这听在早就有了厚厚滤镜的众人眼中,那就是冯夏这丫头稳重,感情真挚,为人朴实啊!看看,说的话多么有文采,她才十岁啊!不愧是英雄啊!
钱团长又拿了一套军用水壶军用被褥还有搪瓷盆搪瓷缸子递给冯夏,这些在这个年代都是紧俏货,特别是搪瓷缸子上还有主席的头像,看的底下人一阵眼热,这些东西,即使作为女方的嫁妆,在农村都是很出彩的了。
冯夏欣然接过,至于钱票,钱军没有给,这小孩才10岁,拿到了钱票,估计也用不到自己身上,他们也从老村长和村支书那里了解过,冯家人对冯夏一般般,在看冯夏伸出来的胳膊上的於痕青紫,之前准备的钱票索性懒得给了,而且钱军想着把小姑娘招到部队去,还不如到了部队再给她慢慢用。
表彰大会结束,村民们还要去上工,冯金桂和冯金莲帮冯夏把搪瓷盆和被褥这些先拿回去,东西可真不少,两个姑娘抱着一大堆,一路上都有人跟她们搭话,还有不少人想摸摸这崭新的奖品,冯金桂和冯金莲兴奋的小脸通红,夏妹儿可真是太厉害了!
也有人和冯石柱一伙人搭话,这位说一句“你养了个好孙女啊!这么出息”,那边说一句“石柱啊,你这回享福了啊!冯夏这丫头啊,真是牛啊!”,冯石柱听的心塞,这丫头再厉害,他们也沾不上一点光,一时间,冯石柱冯爱华冯爱国几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冯老太太,还念叨着“这个烂心烂肺的白眼狼怎么能拿那些东西,老天爷啊,你没长眼啊!”。
只有一人,悄悄落在了后面,又返回了村委会。
这个时候,钱团长正在考虑,怎么说服这个小丫头跟他回军营。
外头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两位军官在吗?我想和你们说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