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变故（1/1）

自那天以后，简昭这两天都没有去医院看望叶妈妈，只是，这两天过得也并不平静。

这和林珊有关。赵舒雅那次的闹事动静不小，公司里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于是故事开始在四下传播起来，众口铄金，事实在流传间慢慢变了味，一些不好的声音大了起来。

林珊能够感受到自己经过走廊时办公室里时不时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更不论一些闲言碎语了。

简昭当然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但流言这种东西，往往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们也没有办法遏制。

于是，她只能尽力陪在好友身边，安慰她不用在意。只是简昭不知道的是，林珊面临的并不只是公司同事的压力，还有学校的压力。

林珊也是隔天下午才从同学那里知道的，有人在学校表白墙上发帖了，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她是个小三。

她和简昭都不关注这类消息，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挂了，当同系的同学发信息来询问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想找简昭倾诉，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林珊其实发觉了，自前几天回来，简昭整个人状态就有些不对，心情看起来很低落，她猜想是因为叶曦辰那边的事情，于是，也就不想再给好友增添烦恼了。

下班时间到了，简昭拎起包，看向林珊：“我今天要去医院一趟，你早点回去。”

林珊抿着嘴唇：“是要去看叶阿姨吗？”

简昭点点头：“也有几天没去了，今天没什么事情还是去看看。”

林珊支起笑容，还是没有说出口：“快去吧。”

看着好友的背影，林珊缓缓垂下了头，握着手机的手指烫得惊人。

简昭循着记忆来到病房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叶妈妈，原本属于叶妈妈的床位此刻已经躺了另外一个陌生人。

她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回头看着房门的号码再三确认无误后，她心下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她急忙跑去护士站询问，得到的结果是病人已经转移去了普通病房，然后，她又根据护士所说的病房号一路找了过去。

普通病房里人群有些嘈杂，简昭往里头走了好几步才在靠近角落的床位处看见了叶妈妈。

然而，让她感到震惊的是，此刻的叶妈妈比之几天前憔悴了许多，那惯常带在脸上的温柔笑意也不见了，只是呆呆望着窗外，而在病床旁，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中年大叔和一个小孩子。

她缓缓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叶阿姨。”

那一直眼神空洞的妇人一顿，回过头，看见了简昭。

“你怎么来了？”她面上乍现一丝意外，让灰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曦辰说你不会来了。”

简昭垂下眸子，笑道：“怎么会呢？之前不是说好了会常常来看你的嘛？”

那坐在病床旁的中年大叔也发现了简昭，好奇地看着她。

“这是我老公，”叶妈妈连忙向简昭介绍，然后又看向自己丈夫，“这小姑娘是曦辰的初中同学。”

“你好，麻烦你过来看望了。”那大叔连忙说道。

“不麻烦，”简昭摇摇头，问道，“对了，阿姨为什么换病房了？”

闻言，中年男人的面上划过几道不自然的神色。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简昭回过头，看见了拎着饭盒的叶曦辰。

走廊的夕阳打在他的后背，让他的面庞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但简昭直觉知道，那个人此刻的面色一定不好看。

他径直走了进来，将餐盒放在桌上，然后沉声说道：“和我出来。”

傍晚的走廊被晚霞包裹，连雪白的墙壁也被照映得泛成了紫粉色。

简昭跟着叶曦辰走出了病房，停驻在窗台前。晚风拂过他们的发丝，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惬意，然而，此时两人的心绪却不如表面这般悠然。

其实在看见她出现的那一秒，叶曦辰的内心是欣喜的，但是很快，那天的对话历历在目，一种矛盾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中。

她只是因为怜悯和补偿而已，是他最不屑以接受的施舍啊。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贪恋这虚假而短暂的温柔。

“那天我说过的吧，你不用再来了。”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驱逐开这份留念。

简昭垂下眸子：“我说过，我会陪伴你走过这段日子。”

“我不需要，”叶曦辰转过身，看着她，“简昭，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我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我知道，”简昭顿了顿，“我知道自己可能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对不起。”

叶曦辰愣住了。

“之前因为叶阿姨一个人呆在医院有些无聊，所以我想着多陪陪她，现在你的家人也都来了，我会尽量少出现的，”简昭继续说道，“但是，能够让我偶尔来几趟吗？我是真的想陪着叶阿姨。”

简昭这几天其实有些想明白了，自己虽然只是想要还掉之前的那份情，但这对于叶曦辰来说却不是他想要的，但他想要的，她给不了，所以，还是减少见面的次数吧，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至于叶妈妈，她确实担心病情的发展，让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关心，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所以在手术前，她还是会询问相关情况的。

看着眼前少女近乎请求的模样，叶曦辰眼中划过一道哀伤。

他知道，她是真的放心不下自己的母亲。然而，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简昭，真的，你真的不用来了。”叶曦辰看着她。

时间静默了几秒，然后是叶曦辰的声音重新响起：“我妈她不做手术了。”

简昭的瞳孔陡然放大，她抬起头：“你说什么？”

叶曦辰侧过脸去：“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廊灯亮了起来，天已经黑了。

原来，这两天不止是简昭和林珊的生活变得不平静，这里也一样。

就在继父和弟弟到来之后不久，医生找继父和他商量手术方案，四岁的弟弟也跟在一旁坐着。

然而，变故就出在这孩子身上。

其实叶妈妈早就有些怀疑，如果没有什么大毛病怎么会在医院呆那么久，现下更是连平日工作忙碌的丈夫都跟着来了，于是，趁着几人不在，她便问了小儿子。

小孩还不懂事，并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将自己听过还记得的几句话说给了妈妈听。

于是，叶妈妈明白了。

得知自己的真实病情，叶妈妈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得知了手术的风险程度，于是，断然拒绝了。

丈夫和儿子都劝过她，可她只说了一句：“我不想和你爸一样。”

同样的回答，但这次坚定得多，叶曦辰知道，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那么容易说服母亲了，因为她知道了真实情况。

就连他之前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进行手术，何况一向对手术这件事避讳莫深的母亲呢？

之前是简昭给予了他选择继续的勇气，可是母亲呢？谁又能给她这样徘徊于死亡边际的勇气呢？

于是，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保守治疗，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妈说，等过一阵子病情稳固一些了就出院回家，她想在家里呆着。”叶曦辰望着漆黑的夜空。

听着叶曦辰讲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两天而已，一切都变了。

“不能再劝劝叶阿姨吗？不手术的话不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简昭问道。

“但是手术的成功率难道就大吗？”叶曦辰转过头。

简昭一顿：“那也好过没有啊。”

叶曦辰唇角微扯，如果是成功率高的手术，母亲又怎么会这样抗拒，这可是一场胜率很低的赌博啊。

“她宁愿平静地过完接下来的日子，也好过在一场不知道结果的手术中离开。”他静静说道。

四下好像都被消了音，简昭耳中只留下了叶曦辰刚才的话语。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楼下有陌生的人儿神色各异地穿梭在路灯下。然而就如此刻的叶曦辰与简昭一样，那些人的心中又在担忧关心着谁呢？

盛夏的热浪就如正午的向日葵一般热烈地高昂着，简昭多希望叶妈妈的身体也能够搭载这个季节的生气一直走向前。

只是，事与愿违。叶妈妈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在慢慢憔悴下去。

又是一天的黄昏，简昭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医院，却在迈开步子前迟疑地看了一眼林珊。

“你待会儿会和沈学长一起吃饭吧？”简昭问道。

盯着电脑发呆的林珊回过神，点了点头。

简昭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觉得最近两天的林珊整个人怏怏的，有些不太对劲。

“没有啊，”林珊抬起头，“挺好的。”

“真的？”简昭不信。

“嗯，”林珊点点头，随即说道，“好了，你别在疑神疑鬼了，快去探望叶阿姨吧。”

简昭撇撇嘴：“那我走了，你记得早点去吃饭。”

“嗯，知道了。”林珊转过头去。

耳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珊回过头，看着好友的背影，缓缓垂下了眼帘。

今天的病房格外热闹，简昭到来的时候看着满屋子年轻男人吓了一跳。

“嗨咯！传媒的小姐姐。”一个简昭有些面熟的少年冲着她打招呼。

人群里头的叶曦辰听见了声响，缓缓走出：“是校队的同学，今天一起来探病了。”

说着，刚才那个和简昭打过照面的少年一把搭住了叶曦辰的肩：“我是医科大校队的队长，上次联赛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简昭微微一恍神，笑道：“是你啊。”难怪她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

“看来没忘记我哈哈哈。”那少年笑得很是开怀。

“上次来探病还没见到你呢，没想到现在你也来了。”队长笑道。

“上次？”简昭疑惑。

“就是叶阿姨刚住院的时候，我们来过一次了。”

“哦，”简昭不好意思地笑道，“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唉，”闻言，队长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不过没事，叶阿姨人美心善，一定会痊愈出院的。”

简昭点了点头，心下却并没有多么疏解，她抬眸看了一眼叶曦辰，却见对方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只有他们知道，选择保守治疗意味着什么。

因为来了好些人探望，今天的叶阿姨看起来精气神不错，看着队里那几个爽朗的男生和叶阿姨侃大山，简昭也就没有上前，而是和叶曦辰坐在了后头。

“他们知道叶阿姨的真实病情吗？”简昭看着那伙朝气蓬勃的男生。

“只知道是生了有些严重的病，除了高扬了解情况，其他人我都没有告诉，”叶曦辰回答道，随即解释，“高扬就是刚才和你打招呼的男生，我们队的队长。”

简昭点了点头，果然，叶曦辰的性子不会把这事和其他人细说。

就在此时，一个小护士端着药品走了进来，简昭随意瞥了一眼，却发觉对方是自己见过的人。

简昭指着那小护士：“她？”

叶曦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大，亮闪闪的，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晨间的小鹿一般。她的皮肤很好，脸上白白净净，看起来似乎没有怎么化妆，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戴着一顶小帽子，端着药盘走路的时候帽子会一颠一颠着，看起来模样有些可爱。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简昭：“是黎周，我们学校的。”

简昭连忙问道：“是我们之前在超市遇见的吧？就是撞到你那小男孩的姐姐。”

“嗯，”叶曦辰点头道，“是她，我也是转来普通病房才知道的，我们学校有些学生在这家医院实习，她正好是负责这片病房的。”

“原来是这样，”简昭恍然大悟，随即了然，“不过也是，医科大就在附近，来这里实习确实很方便。”

他们刚说完，分发完药品的黎周也看见了他们，随即走了过来：“嗨，还在这里啊，没去打饭？”

“这不是校队的人来了。”叶曦辰回答道。

黎周点点头，看向简昭：“你也来看望叶阿姨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周。”

简昭笑道：“叫我简昭就行。”

黎周笑着应道，似乎并不想现在离开，站在原地：“叶阿姨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叶曦辰看向病床上的母亲，微微颔首：“还好。”

“嗯嗯，”黎周想了想，说道：“你看叶阿姨状态还不错，身体也肯定在好转。”

“嗯。”叶曦辰应了一声，没有多大反应。

黎周看起来有些失落，咬了咬嘴唇，她也知道，这些安慰的话没有什么用，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叶曦辰身旁的简昭，心下的沉郁更深了。

她看得出来，叶曦辰喜欢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