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生为期（1/1）

“哎呦让我看看，这是怎么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秩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简昭早和几人说过了暮光的情况，知道问题不大以后的宋秩立马化身成了损友，还没进门就开始打趣了。

“哎呀学长你不知道，我们知道你出车祸的消息都吓坏了，心想那我们简昭怎么办啊。”顾伊也随之出现，拎着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走进病房，然后抓了果篮里一个洗好的苹果就啃了起来。

这行事作风，倒是和宋秩有了几分相像，一样的讨人厌。

简昭白了她一眼。

“还好学长你没出什么事。”杨羽歌庆幸道，也将拎来的水果糕点放在了桌上。

林珊眼尖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暮妈妈，招手道：“暮阿姨。”

她之前和简昭一起来过医院看望暮光，自然认识了暮妈妈。

这下另外几人也连忙看了过来，宋秩最先反应过来，没想到暮阿姨也在。

他立马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杨羽歌和顾伊两人也连忙点头，随着林珊一起喊了声阿姨好。

暮妈妈本就是个自然熟，面对简昭的室友也十分热情，连忙招呼着几人坐下。

不过看见宋家小子也在，这倒是让她意外：“你还没去国外啊？”

宋秩摸摸脑袋：“快了快了，本来今天就要去的，这不是听说暮光车祸了嘛。”

“还算有点良心。”暮妈妈挑眉。

暮光的精气神很好，靠坐在床上听着几人的谈话。

这四人里就属顾伊话最多，一直滔滔不绝地和大家分享她这一暑假的旅程。宋秩本来也是个话多的，不过暮妈妈在这，他收敛了几分。

暮妈妈并不可怕，但暮妈妈和他爸认识啊，他还是表现好些，免得那老头子找老邻居探听他情况时听到些什么不好的话。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没瞧见其他人，纳闷道：“怎么没看见暮伯伯？”

暮妈妈笑道：“他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宋秩疑惑。

暮娇娇最近在国外有大项目，得知儿子出车祸了时的确嚷嚷着要回来，不过工作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结束的，楚意给他说明了情况，不然再加个暮爸爸，今天这病房可就要挤爆了。

“他倒是想回来，可事情也不能抛下啊。反正暮光这情况也不是很严重，没到让他抛下所有立刻回来的地步。所以我就让他忙完事情再说。”暮妈妈解释道。

宋秩想了想，认肯地点了点头。

暮光也是理解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任性地说走就走，再说，母亲说得没错，自己这边情况并不严重，没必要耽误其他事情。

他微微低头，其实自己这次任性的行为也造成了很多麻烦。实习那边虽然有说明情况，但这样有头没尾总是不好的；再者，他也让身边的人担心了。

他看向一旁的简昭。

小姑娘正拿着水果刀在削着一个苹果，这是给他的。

暮光想到这个，立马就开心得不得了。

简昭削苹果的动作并不熟练，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看着她将最后一丝苹果皮除去，下一秒，这苹果就到了暮妈妈手里。

“阿姨，吃苹果。”简昭笑道。

暮妈妈接过苹果，瞥见了儿子有些怨念的眼神，这让她直直想翻个白眼。她并不客气，而是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的清响应声而出。

暮光默默收回了视线。

简昭又拿起了一个苹果，这次暮光没有失望，小姑娘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了他。

林珊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小互动，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个人的影子。

沈晔也曾给她削过苹果，还会细心地把果核去掉。

想到这，她不禁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这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几人并没有在病房待很久，刚回学校，她们都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宋秩改签了明天的飞机，临别前狠狠拍了拍暮光的肩头：“下次见啦。”

暮光盯着他满是朝气的脸庞：“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宋秩摆摆手。

他们都知道，下次见，是很久以后。

窗外的枝叶生得茂盛，暮光送别了好友，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他看向浅蓝色的天空，开口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他在这病房里待了好几天了，也的确有些闷，现下便想出去走走。

简昭一直在细细观察着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你这腿要静养，我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气也不好，你还是呆在这吧。”暮妈妈担心儿子的伤。

“我坐轮椅出去就好了。”暮光说道。

简昭看了看他，朝暮妈妈说道：“阿姨，我推着团团下去走走吧，一直待在房间里肯定也很难受，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见简昭也开口，楚意没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医院楼下有个供病人散步的小花园，简昭就推着暮光在这小路上慢慢走着。

车轮碾过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简昭轻轻开口：“你是不是有些不舍得宋秩啊？”

一直安安静静的男人身子微顿。

“我看你自从宋秩走后就有些不高兴。”简昭接着说道。

闻言，暮光轻笑：“所以你才说服我妈让我下楼透透气的吗？”

“是啊，”简昭停下脚步，蹲在暮光身边，“你会舍不得他的吧？”

暮光眼眸微黯：“我和他确实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简昭了然，宋秩出国读研，必然是不常回来的。就像林珊和她一样，自高中以后就一直在一起，如果突然分离，她也是会难过的吧。何况，暮光和宋秩还是发小，感情可能更深厚。

简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暮光，因为她记得的，暮光本来是要和宋秩一起出国的，可是，最终暮光因为她没有去。

“对不起。”简昭忽然开口道。

暮光侧目，眼中带着不解。

“为什么道歉？”他问道。

“本来你会和宋秩一起出去的。”简昭小声说道。

暮光一顿，眼中划过几丝心疼与无奈：“怎么想起了那回事？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需要愧疚。”

简昭看着他。她记得，那时候因为留学的事，他们第一次有了摩擦，但后来，他为了她留下了，她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那时候简昭害怕过，担心以后有一天暮光会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但是一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变。

不知道为什么，简昭就是有种信念，相信暮光会始终如一。

晚风掠过他们的发丝，简昭听见暮光的一声叹息：“我和宋秩从小就认识，的确呆在一起好多年。不过他出国留学是自然的事，我并没有因为这个难过。”

简昭抬起头：“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暮光的眼睛很柔和，像有月色融化在里头。他轻轻开口：“我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想到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曾经在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一个离开，有着自己的人生和计划。我在想，你的人生在哪里，会和我相关吗？”

好像一颗石头落入了心湖，简昭觉得身子一震。

其实从知道叶曦辰这个人的存在开始，暮光就已经生出了这些顾虑。更不论现在，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还驻扎进了他们的生活。

在这暑假的五十多天里，原来那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心慌，尤其，这一切她并不想告诉他。

是他擅作主张回来了，打破了这一切。可是，如果他还没回来呢？她会被那个人感动吗？会抛下他吗？

这些问题从之前楼道里的那个电话中就已经出现了，只是突如其来的车祸打乱了这一切，也让简昭暂时把重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当他的伤完全好了的时候呢？当叶曦辰最后一根弦即将断裂的时候呢？那样的局面，她会选择谁呢？

他知道自己不该胡乱猜测这些，更不应该如此不信任对方。只是她说过，她会陪着叶曦辰走过这一段。

他害怕了。

夜色已经缓缓降临，有小飞虫在亮起的路灯下飞舞，发出嗡嗡的声响。

而简昭此刻面对暮光的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人生当然会和他相关，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啊。

如果是曾经，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番话，可是现在，她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

面对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简昭从来不会夸下海口。

所以，她犹豫了。

暮光眼中的光就像一簇烟火一样乍然熄灭。

“我们回去吧。”他轻轻开口。

简昭一个激灵，她连忙看向那人，却只瞥见了他微微侧过的脸庞。

她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

“团团。”她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察觉到肌肤的温度，暮光抬起头。

“我的人生会有你的，一定会有你。”她一字一句说道。

她的确没想好，可是那人伤神的模样太过于惹人心碎，她是爱着他的，和任何人任何事比起来，他都是最让她挂心的。

所以，她隐约有答案了。

“团团，我爱你，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在我的人生里留下痕迹，而且是伴随一身的记号，因为我会爱着你一生。”

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好像就是这三个字，如果非要再浪漫一些的话，那便是加上我所拥有的所有时间，是一生的期限。

路灯的光芒好像碎了，零星地如同落日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暮光觉得有什么撒入了心底，仿佛桃林散落下来的花瓣，甜腻的香味沁入了他的血液。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爱他。

简昭没有躲避他的眼眸，她就这样坦率地看着他，看见他眼中重新盈满了笑意。

她没有说谎，她会爱他一生。不论这件事的结果怎么样，不论她最终会不会因为感动与愧疚和叶曦辰在一起，她爱着的，都只是他而已。

她的心，与他捆在一起了。

一只小飞蛾掉了下来，激起了涟漪。

简昭逐渐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刚才的话语，耳根就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深情肉麻的话了，好像就是看见他伤心了，发觉他的不安了，于是，她便也慌了。

不过，未经大脑思考的话往往是下意识的，往往是最真心的。

简昭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暮光知道。

他发现对方的不自在了，可是，他很开心。

月光很朦胧，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飘落在简昭耳畔，让那一抹绯色无处可逃。

“我，我们回去吧。”简昭觉得再沉默下去自己会自燃起来。

暮光的眼神很温柔，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姑娘红得不像话的耳尖。

他点了点头：“我们回去。”

简昭连忙站起身，绕到暮光身后，开始做起了默默推轮椅的透明人。

于是，当他们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这诡异的气氛就引起了暮妈妈的注意。

“你们两个这下去一趟，回来怎么那么怪？”

暮光刚躺回床上，听到自家母亲的问题，只是机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他摆摆手：“没事。”

小情侣之间的秘密怎么能让家长知道呢？简昭也很是默契地与男朋友心照不宣，立马溜到洗手间去了。

等简昭磨磨蹭蹭地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暮阿姨呢？”简昭问道。

“不早了，我让她先回去了。”暮光将手中的书放下。

他的手机在车祸中被碾碎了，这几天住在医院里也还没有去买新的，不过倒是让他多了很多安静看书的时间。

“哦，”简昭捏着衣角，“那，那我们也休息吧。”

她踩着拖鞋，走向门口想要去关灯。

“小昭，”身后忽然传来那人平和的嗓音，“等一下。”

简昭脚步一顿，回过头。她还没有从刚才那羞死人的氛围中脱离出来，现在听到暮光的声音都觉得神经紧张。

“过来。”那人温润的眼眸在床头暖橘色灯带的映照下格外柔软，好像一滴还未凝结成形的琥珀。

“怎么了？”她虽是在问，脚步已经动了。

“我想抱抱你。”那人就如此安静地看着她，缓缓张开了双臂。

简昭觉得心脏一缩，羞怯的情绪又泛滥成灾。

她的睫毛扇啊扇的，像风雨中飘摇的蝶。

那人并没有催促她，只是脑袋微微歪了一下，像是无声的邀请。

简昭来到了他的身边，下一秒，她的腰肢被那人环入怀中，颈肩是夏日热浪般的气息。

他轻轻说道：“我爱你，一生为期。”

这个夜晚好像撒了碎金子，一切都如此璀璨美丽。

他和她都有顾忌，可一切纷扰，在这个夜晚，都暂时得到了宁静的祷告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