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1/1）
医院食堂的饭菜大多清淡，简昭给暮光选了两菜一汤，荤菜特意避开了诸如牛肉等发物。
叶曦辰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拿好碗筷，忽然想到了刚来到杭城的时候。
那时候是篮球联赛，他和简昭久别重逢后第一次正式见面。宋秩拉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午饭过后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说要给男朋友打包饭菜。站在食堂窗口前的她也一如此刻，细心而体贴。
叶曦辰的眼中有哀伤划过，见简昭费力地端着餐盘，他连忙回神：“给我吧。”
简昭看了他一眼，自己拿两份餐盘确实有些不稳，于是便把自己的那份递给了对方。
回到餐桌旁，简昭将手中的餐盘放在了暮光面前，又将筷子和勺子一一放好。
然后，叶曦辰也坐下了，将一份餐盘放在了简昭座位前，将勺子放在汤碗里，把筷子递给她。
暮光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深沉的眼似一口深井。
“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他忽然开口道。
叶曦辰一顿，放下筷子：“决定手术了。”
“之前不是说手术风险很大吗？治疗方案有了改善？”
叶曦辰没想到对方这么了解自己的情况，一旁的简昭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些都是她之前告诉暮光的，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坦言询问这个问题。
“没有改善，手术风险还是存在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叶曦辰看着他。
闻言，暮光倒是没有再次追问，而是低下头沉默了起来，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
简昭清了清嗓子：“先吃饭吧。”
叶曦辰点了点头，动起了筷子。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只有筷子撞击餐盘的哒哒声。
晚饭结束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暮光坐着轮椅，餐盘是简昭和叶曦辰一起拿去回收处的。
暮光看着他们两个并肩离开，想要腿伤快点好起来的念头更加迫切了一些。
排队放回餐盘的当口，叶曦辰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简昭捏着餐盘的手一紧，她摇了摇头，犹豫了几秒，还是坦言道：“我们分手了。”
叶曦辰面色一僵，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说没有喜悦是不可能的，他本就喜欢着简昭，一直以来就因为对方已经有男朋友而止步不前。
而现在，她告诉他，她恢复单身了。
这个消息怎么会不让他感动欣喜。
只是，他还留着疑虑：“为什么？”
为什么？面对叶曦辰的提问，简昭却无法向他坦言。
告诉他这里面有他的一份原因？简昭在心底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就是分手了而已。”
她并不想告诉他，叶曦辰没有追问。对他来说，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就好了。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那两人便回来了，只是，叶曦辰看着暮光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我推着你回病房吧。”叶曦辰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目。
“不用了，小昭送我回去就好。”暮光开口道。
“既然分手了就应该保持距离，你说呢？”叶曦辰看着他。
暮光的心口一颤，他的视线随即落在了简昭的脸上。
她已经告诉了叶曦辰，他们分手了。
月光攀上枝头，夜风从窗户外涌入，吹起轮椅上男子稍长的发。
简昭迎上了他的眼眸，面上是若无风湖面的平静，但没有人看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捏成了一团。
“走吧，我送你回病房。”叶曦辰上前了一步。
而暮光的眼神依旧停留在简昭脸上，此刻那双眼里翻涌着的情绪像一片海浪。
简昭差点就陷在这汪深海里。她微微侧过脑袋，偏过了视线，对叶曦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送他。”
她的话音刚落，刚才紧绷的气氛就变了。
叶曦辰眼中有不解。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说说。”简昭解释道。
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叶曦辰站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房子外的空气很新鲜，今夜有星星，连月光也很是明亮。
简昭推着暮光走在林荫小道上，两人的影子交杂在一起，在树荫下忽明忽暗。
可能是这空气有些醉人，暮光一时有些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时候。
他觉得今天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她推着饱餐后的他走在小花园里散步，他们会聊天，他会听着她讲起实习工作的事情。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忽然，身后人的脚步顿住了，轮椅也缓缓停了下来。
简昭的眼睛在月光下很亮，像一枚宝石，她蹲在了他的面前。
风吹起头顶茂密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几片微黄的叶子掉了下来，掉在暮光脚边。
“暮光，我们已经分手了。”少女的嗓音在风里有些飘渺。
“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像一起吃饭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有了。”
错觉被这番话打破了，暮光从回忆里被拽出，跌落在现实中。
他看向简昭，眼中的光好像熄了。
“你真的要这样和我划清界限？”他问。
“既然分手了，就应该有界限。”简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番话的，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简昭，叶曦辰他就这么重要吗？”他的声线有些虚弱，像是受到重创的伤者。
简昭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在叶阿姨完全好起来之前，我需要陪着他。”
“那如果他妈妈恢复健康了呢？”暮光问道。
简昭一怔。
如果叶阿姨的病治愈了，她还会陪在那个人身边吗？
这是暮光想问的，也是简昭想知道的。
她只知道，叶曦辰在困难中拉过她一把，想着在同样情况下自己也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忘记了，当这一切过去以后呢？她该何去何从。
少女脸庞上的情绪实在太难以探知，暮光看着陷入泥潭中的简昭，原本坚定的心不可察觉地颤动了几分。
他掩下了眸子：“送我回去吧。”
他胆怯了，害怕听见她说，哪怕一切过去她也会陪伴在那个人身边，因为，她重新爱上了那个人。
他不想放手，他想要靠近她，却也不愿意听见她再次说出什么斩断一切的话。
轮椅停在了熟悉的病房门前。
房门里的人听见响动，走过来打开了门。
楚意在看见简昭的时候眸光动了动，她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暮光的话所打断。
“夜深了，你早点回去吧。”
简昭松开了轮椅，看着那人自己转动着轮子，身影缓缓消失在房门后。
楚意也没再说话，视线留连在简昭身上几秒，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
简昭回到寝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顾伊悄悄打量着简昭，一副想问些什么的样子。
林珊白了她一眼，这家伙能问些什么，还不是想要知道简昭和暮光为什么分手。
杨羽歌走了过来：“吃饭了吗？”
简昭点了点头：“吃过了。”
“好好休息啊，你面色很差。”杨羽歌的声音很温柔。
“嗯，谢谢。”她应了一声，然后去了卫生间洗漱。
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衣柜旁的行李箱，她的脚步顿了顿。
昨天搬东西回来累得够呛，她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
寝室里很安静，大家都照顾简昭的情绪，连一向咋呼的顾伊也忍住好奇窝在椅子上追剧。
简昭打开行李，将衣服一件件折好，分类放进衣柜。只不过，她的思绪却已飘远了。
“如果他妈妈恢复健康了呢？”暮光的话语残留在脑海里。
简昭觉得自己有些迷茫。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陪着叶曦辰度过这段困难期，而与暮光分手，也是因为现在的羁绊，更重要的是，暮光因为她受到了伤害，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的好。
而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呢？她不会和叶曦辰在一起，这一点她很明确，那暮光呢？她会重新和暮光在一起吗？
她忽然摇了摇头，本质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就算叶阿姨痊愈了又如何呢？如果下次叶曦辰还有什么事情，她能够做到置之不理吗？
这才是简昭最担心的问题。
青春的记忆太过深刻，遗憾又留存了那么多光阴，一朝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出现，即使已经不爱了，却仍是无法做到冷心冷情。
叶曦辰是第一个保护她的人，是陪伴她走过黑暗的人，也是她曾辗转反侧忘不掉的人。
她以为他不爱她了，可却没想到失联的那几年他在泥潭里挣扎无望。如今，他重新出现了，带着掩盖着的过去重见天日了。
这冲击对她来说又是怎样一番劫难呢？
她自知自己无比念旧，平常用了一段时间坏掉的东西都不忍心丢掉，何况是驻扎在记忆里好几年的故人呢？
她念着往日的情分，便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也就，无法全心全意地爱着暮光。
她就像一只作茧自缚的飞蛾，怎么也挣脱不开自己所编织的囚笼。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落下，跌在手中的衬衣上。
她连忙擦了擦眼睛，视线重新变得清明。
手中的衬衣也逐渐清晰起来，简昭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生，她好像没有这样的白衬衫。
她将衣服拿了起来，微微展开，眼睛却是像着了火一般滚烫起来。
这不是她的衣服，这是暮光的衬衣。
她想起昨天在阳台收衣服时并没有细看，将那堆晾晒干净的衣服一起塞入了行李箱，想来这件衣服就是这样被带回来的。
她一下子失了力气，也不再整理衣服，抱着那件衬衣便往洗手间走，然后，她反锁上了门。
密闭的空间隔绝了一切干扰，简昭的情绪倾泻而出。
她紧紧抱着那件衬衣，将脑袋深深埋进了雪白的衣襟。
鼻腔涌入了那人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栀子花香。
而此刻，这香味却像致命的毒，蚕食着简昭支离破碎的心脏。
她好爱他，也好害怕伤害到他。
她不信任自己，只能克制住一切去推开对方，只因为怕不能给对方最好的。
栀子花香弥漫了整个空间，混着少女的泪水，忽然，显得有些寂寞了起来。
新的学期翻开了篇章，简昭大三了，专业课填满了课表，作业也占据了每一个夜晚。
她不再有时间常去医院，也不再碰见暮光。
除了林珊，寝室里另外两人都不知道简昭与暮光分手的真正原因。她们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不想再戳破朋友的伤口。
生活回到正轨，每天教室食堂与寝室的三点一线让这段时间无限拉长，日复一日，使得这半个月过得平静而乏绝。
顾伊感受到了与男友分别异国他乡的思念，分离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觉得有些难熬。
时间与距离的差异让这段感情很艰难，通常是顾伊结束了一天课业想要联系对方的时候，宋秩那里却是凌晨，她需要等到深夜才能够联系对方。
宋秩那里也是刚开学，虽然考过了雅思，但真正接纳起课堂知识还是有些吃力。顾伊有几次上午打电话过去，对方都还没睡。
今天她在图书馆做作业到了十点多，想来美国那里也已经差不多九点了，顾伊连忙走出阅览室，拨通了宋秩的视频电话。
越洋电话总是带着些卡顿，宋秩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画面正好卡在他咬面包的时候，有些滑稽。
“最近怎么样？适应了教授的课程吗？”信号慢慢好了些，顾伊连忙问道。
“嗯，好多了，我们成立了学习小组，组里几个外国人都很友好，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们都会给我解惑。”宋秩看起来神采奕奕。
“那还挺好的。”顾伊点点头，想起简昭的事情。
她还没和宋秩提起这件事，因为对方之前一直挺忙碌的。现在听说情况好转了些，她也就想告诉宋秩一声了。
“那个，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件事。”顾伊开口。
“怎么了？”宋秩喝了一大口牛奶。
顾伊瘪了瘪嘴：“简昭和暮光分手了。”
视频画面忽然卡住了，顾伊叹了口气，信号又不稳定了。
她举着手机四处摇晃，企图找到个最佳信号点。
忽然，视频动了，电话里传来宋秩急促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卡了，”顾伊解释道，然后，她继续说道，“简昭和暮光分手了，就前两个礼拜的事情。”
“怎么可能？”宋秩显然不敢相信，“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这不是看你之前很忙嘛。”顾伊有些委屈。
宋秩摆摆手，并没有发现顾伊的小情绪：“我一会儿问问暮光。”
突然，视频里宋秩的身后出现了个黑短发的女生，女生的眼睛是黑色的，但五官却十分立体，看起来是个混血儿。
来人拍了拍宋秩的肩，爽朗的声音传来：“宋，要上课了。”
她讲的是英文，但这种简单的句子顾伊还是听得懂的。
果然，宋秩也站了起来，对着顾伊说道：“我马上要上课了，晚上我们再联系啊。”
“嗯，晚上见。”顾伊看着通话界面被挂断，心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你的晚上，却是我这里的清晨啊。
宋秩他，好像有了新的生活，是她不了解的世界。
她想起那个长相精致的混血华人，内心有些忐忑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