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鱼（1/1）
解了渴，才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一张精瘦发黄的小脸，额头缠着一块布，伤口敷着止血的草药，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像是风一吹就倒。
这张脸底子还算不错，不算多美但也不算丑。
望着身边的谢竹，他们长得很像，眉宇间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像爹还是娘。
“阿姐，我好饿，我也想吃鱼。”
谢竹望向旁边河里抓鱼的几个男子，刚开始几次都被鱼跑了，后来他们开始合作几个人围堵一条鱼，很快就抓上了好几条。
谢茹有点无奈，她不会抓鱼，而且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她下水。
让他下水自己又不放心，人那么小，不小心就会摔倒。
正当她想办法的时候，旁边的人群中走过了一个妇人，来到他们身边，面上带着温和地笑。
“走吧，大家在一起吃烤鱼。”
见他们俩蹲在地上没动，连忙招手：“快过来呀，一家一条去晚可就没有了。”
谢茹眼眶有点湿润，哽咽的声音说：“我们……可以、过去一起吃吗？”
妇人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为什么不可以，大家都是逃难的，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帮助，快跟我来吧。”
她走上前，把两人拉了起来，一左一右拥着他们的肩膀，往人群中走。
岸上抓到了很多鱼，大家都在商量着怎么分。
“一家一条不行，你看我们家四五口人，一条鱼怎么够吃，最少一家要三条。”
“三条？你也不看这里有多少人，有多少鱼？”
“两条还差不多，你们人多没办法，总不能你们分的多，我们分的少吧。”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争论着怎么分鱼。
谢茹看着地上的鱼，有大有小，最大的比成年人手掌大一点。
两人坐在妇人身边，看着他们争论。
最后看着有吵起来的趋势，还是最先找到小河的那个男子出面发话。
“你们别吵了，都歇歇。”
说着看了众人一圈：“我看你们都还不饿，吵架的时候精神气倒挺足。”
望着地上的鱼，想了想：“这样吧，一家两条鱼，人多的，就多分一条小的。
这时候也就别计较吃不吃亏的事了，能找到吃的已经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大家彼此让一步，往后咱们还要相互扶持呢，你们觉得如何？要是反对的话我不会强求。”
话落，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点头。
三十多个人一人一条肯定不行，勉强一家能分到两条。
“就听你的，至于怎么分还是你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有意见。”
“对，你来分，我们听你的。”
刚才吵闹的气氛，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谢茹望着那个男子，觉得他很适合做个领队。
接纳他的意见后，分成了几批人。
一批人捡树枝，一批人把鱼清理干净，剩下的几个人继续在小河里摸鱼，孩子们在岸边安静地坐着，等着吃烤鱼。
谢茹可能因为看着年龄小，和谢竹两个人被当成了小孩，让他们留在岸边等着。
众人似乎忘记了她之前的壮举。
刚才带他们过来的妇人，正在小河边清理鱼鳞。
“小竹，我去婶子身边看看，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谢竹摇摇头：“不了，阿姐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那你要乖乖的。”
谢茹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往小溪边走去。
来到妇人身边，叫了一声：“婶子，要我帮忙吗？”
妇人看了她一眼：“我来吧，你额头的伤还没好，脸色很苍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一会吃了鱼，正好补补身体。”
挑着她走路都要摔倒的模样，那还能干什么活呀。
谢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语气软软的说道：“婶子，我叫谢茹，跟在我身边的是我弟弟叫谢竹。
村里糟了流寇，爹和娘都不在了，村里也死了很多人。”
“哎。”妇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村子也是，天杀的流寇，进了村子之后，见人就杀。
年轻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都被他们掳走了。”
说到这，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我们一家幸运逃了出来，可是逃难的路上，两个孩子受到了惊吓。
发热，连续热了好几天，找不到大夫，最后都没撑过去。”
一儿一女，女儿十一岁，儿子九岁。
逃出村子的时候，看到了流寇杀人，吓得俩孩子一直做噩梦，身体发热。
做爹娘了却没有任何办法，跪地磕头求着老天爷发发善心，也没能把两个孩子留下。
谢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婶子别哭，我相信您的两个孩子还在，一定会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妇人擦干泪水，继续用尖石头刮着鱼鳞。
“灾难已经发生了，容不得我们不接受，我只希望两个孩子，将来能投胎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从一开始无法接受，到麻木，再到接受。
就像大家常说的一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他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看，代替不在的人好好活着。’
“婶子没事。”妇人吸了一下鼻子，对她说，“婶子姓刘，叫刘翠兰，男人姓赵，叫赵大贵。”
她转过头望了一圈，指着右方抱着树枝过来的几个人：“穿灰色衣衫的，衣领打补丁的，就是我男人。”
谢茹看过去，男人的面相看着很老实，应该还没到三十岁。
“刘婶，您什么时候成亲的？”
“我啊，十二岁成亲的，现在二十五岁了，你赵叔比我大两岁。”
我的天，十二岁就结婚了，古人结婚是真的早啊。
她在现世的年龄是二十五岁，和刘婶年纪一般大。
谢茹喃喃道：“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一想到成亲之后要生小孩，她就觉得害怕。
十二岁岁在现世可是小孩子，未成年呢。
要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成亲。
刘翠兰听到她的话，低声一笑：“你也不用害怕，不想早成亲就晚两年。
乡下女孩成亲都早，只有镇上，城里的有钱人家，十五六岁才开始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