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网(1/1)
为引起警方高度重视,我将流浪狗可能引发的种种后果稍微夸大了一些,并在电话里再三强调,这些注射过特殊免疫球蛋白的流浪狗,有携带新病毒,甚至是病毒变异的巨大可能。
电话另一头,接线警员对我的报警事项感到懵,若非我说话逻辑和思路清晰,估计会被当做神经病。
有2020年武汉那起恶性事件,警方再也不敢轻易低估这件事,并在电话中连续三遍强调,问我是否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我就是再混不吝,也不至于将这种没有明确证据的事拍胸脯大包大揽瞎保证,我报警的目的无非是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平息县里流浪狗可能带来的隐患,避免更大的危机出现,仅此而已。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不寻求警方的帮助,恐怕很难将流浪狗的隐患解除,同时没有大量流浪狗的检测数据做支撑,根本没法得出这些流浪狗是否携带可疑病毒这一推断。
这几年,西方列强亡我种花家之心不死,三年大疫将全世界人民折腾得够呛,在这个问题上,作为一名中国公民,我当义不容辞。
谁知道尤娜的父亲在流浪狗身上注射的免疫球蛋白是不是实验病毒?
他这么做又出于什么目的?
这年头假借科学的名义,制造骇人听闻的生物病毒不在少数,况且八借这次接连遭遇狗咬,还被一群流浪狗围堵在医院,这件怪事很难不令我多想。
交代了报警的前因后果,我随手挂掉电话,用审视罪犯的眼神盯着八借,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安。
这种不安没来由地涌上心头,是一种说不上来缘由的奇怪。
八借被我盯得心里发毛,眼神闪躲中不住地埋怨着:“我要是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浑身不自在!”
“不自在又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此时的八借心思更乱,可是没办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很多离奇的点我自己也捋不清。
八借自知理亏,低头不说话,他默默掏出装在口袋里的烟,自顾自地叼了一根。
“即便我抓了流浪狗抽血,完事杀了吃肉,也不应该遭这么多狗嫉恨呀,而且这群狗就像有组织有预谋一样,知道我的行踪后就一直成群结队地守着。”
八借越想越郁闷,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香烟,然后猛地吸了两口,纠结地问我:“你说我打的狂犬疫苗有没有用?”
“天晓得!保险起见,我建议你待会儿最好抽个血,化个验!”
我并非吓唬八借,谁知道咬他的三只狗有没有携带其他病毒,有没有被尤娜父亲注射过特殊的免疫球蛋白?
站在窗户边的尤娜这时转过身,表情有些黯然:“如果我父亲在就好了,一切或许能问清楚。”
听到尤娜如是说,八借偷偷向我使了个眼神,脸上写满了好奇。
我没解答八借的疑惑,走到八借坐着的病床后面,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
前台护士听到呼叫,以为是八借闲得无聊,又想借此调戏值班护士,呼叫声筒出来一阵嬉笑声:“我们上班呢,别闹!”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咳咳……劳烦来个人帮我朋友抽血化验!”
可能是我的说话声比较严肃,听筒里立刻止住了笑声:“好的,您稍等!”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走进一位护士。
护士带着口罩,长相看不清,估计只有八借对其姿色门清儿。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我和尤娜面无表情,头一次离开狗场的天狼用好奇地眼神望着戴口罩的护士,歪着脑袋很是可爱。
护士对房间的景象显然有些懵,尤其是对八借抽血化验这一环节更是觉得有些脱裤放屁,多此一举。
“确定要抽血化验吗?”
我能明显从护士的语气中感觉到,她对给八借抽血进行化验这项操作感到完全没必要。
长长吐了一口烟气,八借嘴里吧唧吧唧抽着最后两口烟,我替他回答道:“确定!”
八借将烟头丢进一次纸杯做的简易烟盔缸里,表情有些烦躁:“什么时候出化验结果?”
“最快明天上午!”
护士的手法很快,压脉带在八借手臂一缠,紧接着撕开一次性注射器,对着八借的手臂血管就是一顿麻溜的操作。
抽完血护士示意八借把裤脚掀上来:“我看一下伤口要不要消一下毒。”
因为八借与这楼的护士都熟络了,因此护士对这么一位活宝儿的状况了如指掌。
就在八借漫不经心拎起裤脚,露出伤口时,蹲下身准备擦拭碘酒的护士突然尖叫起来:“啊!”
我和尤娜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天狼也被这声尖叫吓得激动狂吠了一声。
“汪!”
目光不由望向蹲下身子的护士,我看到八借被狗咬过的脚踝,以及整个小腿竟遍布起网状一般的血丝!
这些血丝很细,自八借脚踝被狗咬的伤口为中心,向整个小腿其他三处伤痕蔓延,仿佛一张红色的渔网镶嵌在他的小腿肌肤里。
“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还好好的!”
八借看到自己的脚踝和整个小腿的诡异变化,吓得脸色灰白,连嘴唇都瞬间跟着暗沉。
“我……也……从来没遇到过!”
护士吓得双腿有些颤抖,艰难起身掏出手机,给院里的医生打去了电话。
尤娜见状,上前搀扶了一下护士,然后二人快速向值班前台走去。
从未遭遇这种突发情况的八借瞬间绷不住了,嘴里嚷嚷着:“我还没活够呢,该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冷静点!”
医院的大夫还没诊断,我还不清楚八借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我冷静个锤子冷静!”
眼看着八借吓得说话带着哭腔,我也只无能为力地表示:“相信科学好吗!待会儿医生过来,什么情况咱们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很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伸出脑袋一看:“卧槽,来这么多人!”
八借身上的突发情况惊动的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医疗科室。
我正惊讶阵仗如此之大,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镜片比酒瓶底还厚的老医师率先走了进来。
老医师的身后跟了四名年轻一点的大夫,以及两名护士,一个个脸虽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严肃,让整个房间的氛围顿时冷凝至冰点。
这阵势把八借吓了一跳,我明显看到他的脸色由惊吓过度的惨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人之将死的煞白,而且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在一瞬之间萎靡起来,然后上半身干脆瘫在床上,任凭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我没想到八借竟然哭了!
老医师弯下腰用手按了按脚踝处血网,然后又将八借整个腿部的血丝仔细看了一遍,干枯的手指在其小腿腿肚的位置用力按了几下。
“疼吗?有没有知觉?”
老医师捏半天,也对八借腿上的血丝看了半天,应该是没瞧出个所以然。
八借沉浸在悲伤与绝望之中,没有给予老医师任何回应,不过我看八借的腿应该没啥问题。
“嗨,人家医生问你话呢,再不回答,他们该拿锯子了!”
老医师没看出什么端倪,示意我不要用语言刺激八借。
“截肢倒不至于,我从医四十多年,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见,需要拍片子看看情况,顺便验个血和尿!”
“血已经抽过了,标签也贴了。”刚才给八借抽血的护士此刻就站在门口,她这时搭话道:“昨天我给他腿上伤口消毒时,一切都是好好的,这情况今天才出现!”
八借躺在病床上无力地抽泣着,我瞧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不但没激起我的同情心,我反而有点想笑。
“跟个娘们儿似的,有什么好哭的?”
八借没了往日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跋扈劲儿,不知道是懒得理我,还是吓得没力气理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一脸哀容。
看八借绝望的模样,再看看一帮医生懵逼的表情,我小声问道:“不会是狂犬病吧?”
老医师还在观察八借腿部被狗咬的伤痕,其中一个跟随老医师问诊的年轻医生冲我摇了摇头:“肯定不是狂犬病,他的情况完全不符合狂犬病发作的种种特征。”
这名医生的话刚说完,我面朝八借劝慰他道:“听到没,不是狂犬病,没有什么大碍!”
八借听到医生的话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哗啦啦的眼泪总算止住了,我瞧他哭得伤心样儿,想笑却又没笑出声。
老医师将八借的裤脚捋了下来,声音和蔼问:“腿上的伤有疼痛或痒之类的感觉吗?”
八借哽咽了一下,慢吞吞地回了一个字:“没!”
“哦,那问题应该不大。”老医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叮嘱门口站着的两名护士:“让他验个尿,弄好之后赶紧给那条腿拍个片,我现在给化验部打个招呼!”
说完,老医师面带纠结地领着一众年轻医生离开了病房,走路时微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