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团聚(1)(1/1)
这天冯振鹭刚从书房回来,就见蒋云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姐姐,不好了,这些日子我们‘安逸’惯了,都快忘了我们是因何被抓到这来的了。”
她向不远处示意了一下,“他们还是来了,这些人要抓人卖到妓院去,帐子中的姐妹有的跑到了别处躲藏,剩下我们被堵在帐中,可是在别处躲藏的人也终究跑不出这苦力营啊。”
她显然受到了惊吓,身体略微发抖,“姐姐,我们会被抓走吗?”
冯振鹭看了看来抓人的那群守卫,又看了看蒋云脏兮兮的小脸,再把她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拉了拉,安抚道:“放心,我来就是处理这个事情的。”
蒋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将一张信纸交给一名守卫,冯振鹭简单交代了一句,“东家说了,照名单上的来。”
守卫将名单传阅下去,众人便迅速散去抓人。
在冯振鹭的身边,蒋云才有了安全感,但仍有一丝惊魂未定,“姐姐,那名单上是东家写好的要被卖到妓院的人吗?”
冯振鹭还未回答,就见守卫们已经迅速抓到了名单上的人,而之前对她的出逃计划表现出不坚定的那几人赫然就在其中。
看着她们被带走,冯振鹭未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可姐姐那天提醒我要保持形象粗陋。”
蒋云低声问道:“既然抓走谁是按照名单来的,你当初又为何要提醒我呢,即使保持了灰头土脸的形象,和是否会被抓走转卖关系也不大啊。”
说完她感觉到有一丝不对,“所以东家应该不会做亲自撰写名单这种小事,那个名单应该是姐姐你写的吧?”
冯振鹭没有再做隐瞒,直接道:“不错,其实他们来抓人转卖是没有名单的,只要人数够了就行,我早就有计划想除掉那几个有异心之人。
她们是不稳定因素,为了确保我们能成功逃出这里就必须牺牲她们。
所以今日特意拟了‘名单’,但又怕到时出了什么差错来不及保下你,为了万全,就提醒你做好自保。 ”
蒋云看着那些被抓走的人哭天喊地,求助无门,她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冯振鹭也看向那些远去的女人,继续道:“只要身处在这个魔窟中,我们所有人就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中,今日我们躲过这一劫,他日或许便不会再如此幸运,要想安全,除非摆脱这里,毁了这里,否则别无他法。
我们是从这个帐子中开始了第一步的出逃计划,这第一步就是让我们的身边人将消息安全的传递出去,拉拢更多的人,可是我们身边这些人却并不是都可靠。
除了那几个身怀异心的,还有很多消极对待的散漫之人,他们并不会在此事上出力,只等着我们成功了带着他们或是我们失败了他们便明哲保身。
今日之事就是要让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打醒她们迂腐散漫的心,有了这遭变故,他们惧怕下一次大难临头的是自己,日后必会积极响应我们的行动,努力拉拢人入伙,也不敢再生什么异心。”
言此,冯振鹭面上浮出一丝苦笑,“云儿,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怕,很恶毒吧?”
蒋云仍然处于惊恐之中,但是她知道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她理解冯振鹭的所作所为,“没有,我不会觉得姐姐你可怕的,之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你这么做的道理。
姐姐,看来为了活下去,我们都注定不再是什么良善之人了。”
冯振鹭心中所想的却是:你只是在危险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而不再良善,而我却是本性使然。
冯家姐弟和蒋云三人还在低调而迅速地传播起事的意向,但还有一件事一直在冯振鹭的心里让她念念不忘,那便是团儿的下落,她想在计划实施前找到小妹,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那关着孩子们的园子。
眼看实施计划的日子近在眼前,小妹那稚嫩的面庞便一直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小妹到底还在苦力营吗,亦或是已经被转手卖了出去,又或者会是那已不在人世的最坏结果?
她的心里每天都能揣测出一种新的可能,好的坏的,温馨的残忍的,令人喜的和让人忧的,这些想法一直折磨着她,似是上天不忍看她再为此事忧心,决意遂了她的心愿,她终于有了去东面那园子里办事的机会。
这一日她来此为东家传话,为的是过些日子会有人伢子来这接几个孩子转手卖出去,让园子里准备准备,给孩子们都梳洗干净。
这东苑她已经来过多次,和伐木场采石场的人都已经混了个脸熟,独这个园子里还是今日头一次来,在门口传完话后她便假意要走,接待她的大婶是个实在人,看出她从西面走过来已经口渴,便让她进屋喝口水歇口气再走,冯振鹭欣然接受。
进到园子内,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神情,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焦急,但却还是忍不住在这些院中玩耍的孩子中间寻找团儿的身影,在搜寻未果之后她才想到小妹才刚开始蹒跚学步,不会在这同这些大孩子一同玩耍,她定是在房内才对。
虽然她极尽克制,领路的大婶却还是看出了她神情中的不对,忍不住问道:“姑娘是在找什么吗?”
冯振鹭收回自己的视线,淡定笑道:“我看这些孩子个个都这般乖巧可爱,定是能卖个好价钱吧。”
正在领路的大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脸上现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愠怒和惋惜,定了定后又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你的脸应该是在这受的伤吧,在来这之前许了人家了吗?”
受伤之后,冯振鹭几乎逢人便会被问到脸上伤疤之事,她已然早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如实回答了她,又继续答另一个问题,“也不知道算不算许了人家,我是童养媳出身。”
大婶又道:“那你也算是苦出身,怎的也会如此天真,你还没有正式成亲吧?”
冯振鹭点点头。
大婶叹了口气,“难怪,我这个眼睛准得很,成了亲的妇人和没许人家的姑娘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果不其然,否则你也不会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话了。”
冯振鹭有一些摸不着头脑,“我方才的话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大婶您明示。”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屋内,冯振鹭看到房内还有几个看守孩子的妇人和十几个孩子,但是仍然没有团儿的身影,可能是小妹正在睡觉,她在心内这么安慰自己。
大婶给她倒了一碗水,目光转向这些孩子,“你如果成了亲就一定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日后自己生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是男孩女孩,是淘气还是文静,一个妇人如果有了这些心思,又怎会再说出如你方才的那番冷冰冰的话语。”
冯振鹭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大婶的不高兴,她以为这园子里的人会如那些监工一样,是这苦力营内安排的人手,又或是如一些侍者一样,是从奴隶提拔上来的,在这类人面前她当然要装出一副完全效忠于东家的形象。
可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难道这里面的人也只是被抓来囚禁的奴隶,并不是和这苦力营一伙的?
正想到这,内室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那声音极其痛苦,冯振鹭忍不住问道:“房内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没有,你听错了吧。”大婶突然很慌张地说道。
但隐隐的,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冯振鹭觉得小妹定是在那间屋子里,“大婶有所不知,我耳朵好得很,定不会听错的,既然那房内没有人,又怎会有孩子的哭声?”
她边给那大婶抛出问题,边脚下不停地向那房间走去。
大婶忙示意其他人拦住冯振鹭,“姑娘说自己耳朵好得很,可是这这么多的孩子,你又怎能分辨得清呢,方才这厅堂内就有三四个孩子因为一点吃的分配不妥哭嚷了几声,想是姑娘你听混了。”
说话间冯振鹭已经来到了那房间门外,其他几个妇人纷纷上前拦住她不让她再进一步,但是这些人又岂能拦得住冯振鹭,三下两下便被她轻易的挣脱开,但当她推开房门后,眼前的情景却让她不敢相信。
她看见有五六个孩子躺在小床上痛苦地呻吟着,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畸形儿,这几个孩子的手脚不知是什么原因都变得扭曲不堪,无论多努力也伸不直似的,而这些可怜的孩子中,就有她的小妹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