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疏和周天（1/1）

李府，下人别院。

距离上次的盛宴已经过了三个月有余。

自从上个月的盛宴结束后，何云又多了一项熬药的任务，任务要求何云每日送二公子上山后不能再随意行动，而是要去临水观中指定的地方照看炼药丹炉，有时甚至连夜晚都要去丹房。

说句老实话，“照看丹炉”这四个字让何云联想到了自己在临水观典籍中看到的那个因为照看丹炉出现失误而被困在悬崖上受罪的仙仆，这让何云怀疑如果自己把这件事办砸了，是不是也会有类似的惩罚？

因此而忧心忡忡的何云不得不分散出一部分时间和心力，用来仔细地照看丹炉。本来何云是打算把这部分精力用在继续和那些道士继续学习锻炼身体的动作的。同时，因为自己需要日夜看炉的原因，何云的住处干脆从李府搬到了临水观上，每日接送李二公子的任务则变成了定时驱赶马车进城的样子。

另一个让何云有些担心的事情来自于自己的家庭。

按平日里，何云每月都会把大部分月钱寄回远在稻叶村的家里，同时附上自己表示对家里关心的书信。而每次接到书信后，自己的父母都会请村里识字的帮忙写回信，说让自己在城里不要一味的苦了自己云云，甚至有时书信中还会包含来自于自己的大哥和小弟的问候。

可是这一两年，何云敏锐地发觉，自己家中来信的频繁程度在逐渐降低。

何云还记得，在自己刚到临水城的一年，何云和家中的信件来往几乎都是伴着月钱的寄回，每个月都有至少一次的。有时自己由于忙碌，只是寄回了月钱而没有写信，家中还会专门来信询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到后来，自己和家中的书信来往的内容就逐渐发生了变化。信件中对自己的关心逐渐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家中家境变化和各种用钱缺口的增加。比如自己到临水城的第二年，自己大哥一家就喜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使大哥高兴万分的同时，也让大哥发了愁：养儿子倒是简单，但大哥的意思是希望把儿子养成像何云那样的读书识字的文人，最好能试着考取个功名。实在不行，能像何云那样进城寻一个报酬不菲的职务也行。然而上私塾是要钱的，大哥一家离家自立门户不久，哪来那么多钱呢？

万般无奈的大哥就把主意打到了何云身上，希望他能额外给自己寄一些银钱，补贴一下自己家的家用。

何云得知这件事情后自是满心的同意。按理来说如果当初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样喜欢读书，父母也会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朱先生的私塾学认字，毕竟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整个稻叶村都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更何况自己现在赚的钱不知比种地多了多少，可能村里除了那几户富豪以外，现在就数自己家最为富有了。在此情况下，自己的父母萌生出了让自己大哥家的娃娃也去上私塾的念头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从这件事开始，后续的情况似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在大哥准备让自己尚不会走路的儿子上私塾、找自己要钱后，何云的弟弟又和同村周三婆家的姑娘订了亲，花费了不少彩礼，又办了定亲席面。弟弟因此也找上了自己。

在定亲一事结束后，自己父母自觉现在家业逐渐扩大，又攒了些家产，便着手置办了一些田地，何父又搬泥伐木、垒土拾砖，盖了三庭两院的新屋。仅仅一二年的功夫就有了如此变化，何家在村里竟一时间风头不二起来，而每月固定往家打钱何云也成了村里人饭后的热门谈资，何父更是认为自己当初让何云入城谋生是明智之举。

眼见得自家家业逐渐扩大，何父何母抖擞精神，家中又喜添一女儿。在当世如此重男轻女的观念下，何父自然不会准备让她特立独行地外出谋生或者考取功名。虽然戏文中经常唱巾帼女扮男装，或是高中三甲，或是战场杀敌，或是行车经商，或是浪迹江湖的桥段，何父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识文达理、修习琴棋书画，将来嫁个好人家，做个贤内助就好。原本置办家产就已经把何家攒下的那一点家底花了个罄尽，这样一来，送女儿修习诗词歌赋、女红手艺的开销也落到了何云头上。

这样一来，在何家逐渐兴旺的情况下，何云每月和家里的书信往来几乎彻底变成了账单往来，自己的兄弟，甚至是何父何母在信中对何云的嘘寒问暖也逐渐变成了各种需要银两的原因。更糟糕的是，随着要钱次数的越来越多，何父何母在给何云寄出的书信中的言辞居然越来越客气、越来越有礼节了。

自己帮家里那么多，难道家里不应该跟自己越来越亲热吗？怎么会越来越像陌生人？

何云搞不懂，他在临水观中看到的历史典籍中也没提到过这种事情。

现在何云仍然在每个月定时向家里寄钱，然而家里回信的频率已经降低到每三个月一次了，而且信中颇有感谢之语。这让何云感到十分不适，但他也无可奈何。

“再等几年，等到自己脱离李府出来了，一定要回家看看！”

何云这样告诫自己，随即按捺下心中若隐若无的担忧，把心思全部放在修练静息诀和照看丹炉之上，不再关注此事。他仍然坚信，只要自己把父母和兄弟接到城里来，一家人团聚之下，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

“哧——！”

随着自己的收功，两道白气从何云鼻子里喷了出来，样子颇为滑稽。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在体内流转功力了。

大概五个月之前，何云发现按照静息诀上记载的标准，自己已经达到了第三层。按照秘籍上的说法，这门法诀修炼到第三层会有一个小小的瓶颈。然而跨过这个瓶颈的方法很直接，只要控制着体内的功力汇聚在自己的丹田处，然后按照特定的轨迹在身体的经脉之中不断流转就可以了。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使何云饱读了医书，对人体经脉位置几乎是了如指掌，在运转功力的时候也出了好几次错。原因无他，体内的功力像是一股气流，在自己头几次运功的时候，只要自己稍加驱动就会横冲直撞。往日里自己将其运到身体的某个部位还好，然而这次在体内按一定的线路运转功力时，那股气流总是会不停地冲击自己的经脉，让自己苦不堪言。甚至有几次何云用力过猛，把自己的几条经脉冲出了裂缝。

每次经脉破裂何云都能感痛不欲生，需要休养好几天才能继续尝试。更糟糕的是，每次经脉破裂时，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的功力都会从裂开的经脉处泄露一部分。即使是后来他可以轻松让自己的功力在身体里流转的时候，想到经脉破裂时的那股痛楚和功力外泄时的心疼，何云依旧会有些后怕。

在连续失败了好几次之后，何云才控制着那股气流颤颤巍巍地在体内转了一小圈，按照那秘籍上的说法，叫“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成功运转功力一个小周天的何云当即趁热打铁，依照秘籍上的指导，在体内的不同地方，不断地运行小周天，然后把这些路径串联起来，让自己的功力从丹田处发，流转全身，最后又回到自己的丹田。这一步在秘籍上叫做“运转一个大周天”。

在何云小心翼翼的控制下，他的大周天居然一次性运转成功了。

这一个大周天转下来，何云惊喜地发现，那股气流居然凭空增大了一分！

得知此事的何云自然是高兴万分，连忙盘腿坐下，继续运转自己的功力。随后他发现，在第一次成功运转大周天之后，自己再继续按照之前的路线运行起功力就变得方便很多了，这无疑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让他的欢欣之意一下子退去了不少。随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功法，他发现只要自己运转大周天的次数过多，就会逐渐失去对自己功力的控制，这会导致运转大周天时再次出现功力冲击经脉的情况。只有在感到自己对体内气流的控制力降低时立马停下来，宁心静气打坐冥想，或者是干脆直接睡一觉缓解疲劳，然后才能继续进行大周天的运转。

如果说这是导致何云不能一直修炼下去的主观原因，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是让何云彻底束手无策了。

随着自己的修练，何云发现，虽然自己只要一运转大周天，体内的功力就会凭空增加一分，但只要在一个地方修炼过长时间而不换位置，即使自己运转大周天丝毫不出错，体内功力增加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少，直到近乎于无。只有更换自己的修炼地点，或者是离开当前的修炼位置三到五天再回来，这种情况才会消失，直到下一次运转大周天次数过多才继续出现。

何云推测，自己体内的功力在运转大周天时的增加不是无缘无故的。应该是周围环境中存在着什么东西，而自己吐纳或运转周天时身体会从外界吸收这些东西，从而导致自己的功力增加。

而多次运转周天后功力不再增加，则应该是因为周围环境的这种东西已经被自己吸收完了，需要从其他地方得到补充。

直到后来成为了正统门派的修仙者，了解了修仙的基础知识，何云才知道自己体内的功力本质上就是法力，而运转周天时法力的增加是因为自己在吸收周围的灵气。自己现在所处的地域完全没有灵脉，灵气只能靠日精月华的转化和天地自然生成得到，故而极其稀薄，所以才无法供应自己持续不断地修炼。

不过不论如何，运转周天可是远远比自己吐纳时功力增加得快多了。何云约摸着，自己运转一个小周天只需要两个时辰，运转一个大周天则需要数天，而一个大周天下来，功力增加的程度几乎要超过过去吐纳一个月。在这种进度下，何云自忖很快就能冲开了功法第三层到第四层的瓶颈。更美妙的是，当自己身处丹房时，修炼位置附近被自己吸收的东西会得到很快的补充，甚至闻着那股丹香，自己冲破经脉导致的伤势都好得格外快一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运转一次大周天需要好几天，而且中间无法停顿或中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因此，只有当上头给自己布置连续看守丹炉好几天的任务的时候，自己才能偷偷修炼一下。

至于丹炉的安危，何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自己就算是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敏锐的五感也能清楚地听见丹炉里火焰的声音、感受到丹房内细微的温度变化。只要丹炉出现问题，何云必定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更不用说，何云实际上已经丢下丹炉不管，偷着修炼半个多月了，丹炉也没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