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爱别离苦2（1/1）

秋风疾，街道洒满落叶。

穿过玻璃而入的月光，在地板处与房间内的黑暗争夺一席之地，忽而一只脚伸过边界，卷起的裤腿，宽松的上衣，齐整的衣扣，领口却歪着露出一段锁骨。

易厌辞趴在琴凳，斜着身子抬手，指尖在钢琴键上滑过。

次日上午。

沙发上瘫着一人，面前三把椅子，中间之人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左边那位手里的湿纸巾来回擦拭，右边这位......一脸犯错等训的垂着头。

“琦琦，”易厌辞气息不匀，强压着音色，“我现在说话是不管用了吗。”

黎旭一掌拍在茶几上，“操！你他妈吓唬谁呢！”因用力过猛而收回手在大腿上摩擦，“你自己照镜子了吗！瘦的脸都嘬腮了！”

易厌辞手臂挡在额头，避开黎旭怒而要吃人的目光，“最近又没工作，脱相怎么了。”

“易哥，我没错，你太过分了，”肖琦据理力争着，“但凡你好好吃饭，我都不会告状的。”

易厌辞伸手将茶几上的纸抽扔了出去，正中肖琦的头，“谁说我没吃饭，一天三顿，常阿姨做的我都吃了，你告状还狡辩，我是打不动了你吗。”

厨房冒出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在地毯前停下，搓着身上的围裙道：“易先生，我做的饭不合您胃口吗？您越吃越瘦，这可让我怎么和秦先生交代。”

易厌辞撑着坐起一点，转头道：“不是，阿姨，您做的挺好，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而后手肘一松躺下，“你们兴师动众的，都给常阿姨吓到了。”

常阿姨道：“易先生，您要是不喜欢西餐，中餐我也拿手。秦先生也没说不让您吃中餐，就是希望您适应西式餐点。咱不听秦先生的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什么。”

要改变一个人的饮食习惯，非一朝一夕的事。秦征联系服务公司时，虽然要求一位中西餐都会做的阿姨，但也强调了以西餐为主。常阿姨拿着同行最高报酬，自然不敢违背雇主的意思，三餐全以西式为主，易厌辞也还不错，吃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吃的下去。常阿姨也是松了一口气，美滋滋的和公司汇报。但现在，这人瘦的啊，仿佛扛不住几天就要没了。

“没有不喜欢西餐，和吃什么没关系，我就是吃的少罢了，”易厌辞扬起几分语调，“中午我多吃一点，阿姨别担心了。”

劝退了常阿姨，始终未说话的高尙臣起身了，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到了厨房，找常阿姨要了根筷子回来，居高临下看着易厌辞，道：“张嘴。”

筷子一头竖在面前，易厌辞赶忙动了下眼球，打趣道：“差点斗眼，起开，弄个筷子干什么。”

高尙臣语气不悦：“张嘴，别逼我动手。”

黎旭赶忙起身，绕过茶几拽过高尚的胳膊，道：“诶诶诶，有话好好说，不能上手啊，你看他现在这样，禁的起谁一拳啊，”顿了顿又道，“一筷子也经不住！”

高尙臣冷声道：“我像是会动粗的人吗？”睨视黎旭一眼，“正好，你把他嘴扒开，我看看。”

“啊？哦。”黎旭俯身靠近，“厌辞，要不你配合一下，要不哥可就上手了昂。”

易厌辞抵挡的手腕一把被黎旭抓住，“哥啊，他说什么你都听，我看你有点问题了吧。”

钳住易厌辞的手向上几寸，抓到他的小臂，黎旭不由得暗自骂了一声。他妈的瘦了不止十斤吧，胳膊都细成这逼样了，操，别一使劲给丫掰折了。

“张嘴张嘴！行了吧！”

易厌辞认命的张开嘴，黎旭放手站在一旁，高尙臣上前一步，筷子压着他的舌头，“低头。”推了推眼镜，抽回了筷子，继而压着他的唇，露出下排牙齿。

随即，高尙臣退了两步筷子一扔，盯着易厌辞的脸，半晌一言不发。

黎旭不明就里，也凑到易厌辞面前，卡着他的下巴左右扭了几下，肖琦在一旁道：“牙怎么了？我看着没事啊。臣哥，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就是，别他妈卖关子，快说。”黎旭学着高尙臣的模样，压着易厌辞的下唇，“嘴唇也没破啊。”

易厌辞如死尸般由着黎旭摆弄，凌空与高尙臣对望着较劲。

“你确定？”是疑问句，但高尙臣却以陈述的口吻说出，或许他已有答案。

易厌辞漠然置之，岔开他的问题，道：“我没事。”

“行，我不管了，”高尙臣阔步走向大门，开门前转头，冷声道：“希望没有给我打电话的一天。”

少见高尙臣这副模样，黎旭和肖琦愣了几秒，一人忙着追了出去，留下肖琦不知所措又如履薄冰的呆立原地。

“易哥，你俩还有暗语啊？”

须臾。

易厌辞缓声道：“告状精还不走，还想留下吃饭啊。”

停车场，高尙臣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黎旭挡在车前晃了一下，随后上了车。

他追的有些急，喘着粗气道：“你丫说啊，厌辞怎么了！”

高尙臣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弯曲，“他自己说了没事。”观察对象拒绝引导，他也没必要出头，随他去吧，闹得越凶，数据越起飞，求之不得。

“没事？他现在说一个字我都不带信的，你专业，你说！”

“介于隐私保密原则，你们不是亲属关系，也没有授权书，我无可奉告。”

“诶哟我操你大爷，”黎旭忍无可忍的一拳砸在中控扶手上，“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谁雇的你怕不是忘脖子后面去了吧！”

高尙臣推了推眼镜，淡然道：“你付费，我出诊，但不代表我要向你汇报状况，你这么多年白学了？”

“操了！”黎旭对不过他。

论专业知识，从上学时高尙臣就比他强，强多少呢？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罢了。黎旭这人好强，但也慕强，比不过认了。但后来实习期间遇见了易厌辞，他铁了心换专业，要说没有高尙臣的缘故，肯定不可能，在这行高尙臣永远压他一头，不过易厌辞让他坚定了换专业的决心。

不过造化弄人，高尙臣也弃了，改心理学！

黎旭知道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呗，讲两句？”

高尙臣勾勾唇角，“你跟我玩心眼？”随后仰头靠在头枕，“唉，为什么总有人挑衅我的专业。”上上次是秦利，上次是穆萧，一个两个的，不自量力。这样看来，还是易厌辞识大体，除了拒绝他的引导外，从未对他的专业性提出过质疑。

“别这么说，我可不敢，”黎旭赔上笑脸，“你和厌辞也认识这么多年了，算不算朋友放一边，总不能看着他垮了吧？我也不为难你，给个建议，比如让他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来个方向行吧？”

换个思路。高尙臣顶尖却实在难缠，黎旭也不是没想过换个心理医生，奈何易厌辞的抗拒，此事一拖再拖，便成了眼下的局面。如今世道不是讲金主爸爸最大吗？他这主当的，比奴隶还奴隶！

“工作，户外类的，以亲近自然为优先，其他的也可以，但一定要规避探险及刺激，他的精神状态不太能承受。”

黎旭正襟危坐聆听，脑海中迅速过了一下符合的综艺，在播的，待录制的，常驻有位置的，飞行有位置的，以及竞品赞助冠名的。“户外竞技类的行吗？还是户外生活体验类的？人多点没事吧，陌生环境没问题吧？”

“户外生活为优。”高尙臣挑眉一笑，“你如果想看他崩人设，竞技类的也不错。”焦虑需要爆发点，竞技也不错，发泄出来或许会事半功倍，前提是黎旭同意。

“是你想看吧？”黎旭嘁了一声，“除了不能刺激，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高尙臣沉思须臾道：“以目前的状态没有。”

“做饭大姐说三餐不落每天都吃饭，那他怎么瘦成那逼样？”黎旭笃定常阿姨不会骗人，“还有，你刚才看他牙干什么？”

高尙臣嘲弄一笑，“吃进去，没消化就吐了，能长肉才怪。”见黎旭一脸懵，又道：“呕吐会夹杂胃酸，引起牙龈萎缩。”

“我操！他这是什么病？要不弄医院拍个片子吧，别再是胃坏了。”又琢磨了一下，易厌辞之前不这样，黎旭不可置信道：“不是胃的事？强吃下东西，控制不住想吐？厌食了？”

“厌食症主要特点是进食异常，进食、异常。”

“那他这是什么情况？”

“再问就涉及隐私了，你开车来的吗？”

“不是吧，话说一半？”黎旭脑筋一转，“来，咱不聊隐私，我猜，你表态，总不违规吧？”

最终，黎旭被撵下了车。

驶离停车场，高尙臣玩味的勾起嘴角。不违规，但他不愿意。越来越有趣了，拒绝他的引导，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以综艺为耳，施以正向安抚，缓慢的将易厌辞从焦虑的状态中抽离，待综艺结束，情绪再度回至底点。

扛住了，算他有点本事。扛不住，只能说明他废物。左右不会影响观察记录，玩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