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画皮（1/1）

相柳笑笑：“不知青丘公子安排我和小夭住在哪里？”

小夭也看着他，等他的安排。

涂山璟转身，往府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并排往里面走。

小夭走在左边，相柳在中间，涂山璟在右边。

一路三人无话。

穿过数条回廊，经过好几个园子，涂山璟才在一处精美的别院中停下，“小夭，这个院子的景色我觉得你会喜欢，军师大人的住处就在隔壁，请随我来。”

相柳八面莹澈地笑笑，小夭却开了口：“不必如此麻烦，你这院子这么大，厢房自然不止一间，我和相柳同住一个院子就好。”

涂山璟听闻，只觉胸口呼吸一窒，他定了定神，强撑出一个微笑：“小夭，但凭你说了算。”

相柳仍是笑笑不语，心想，废话恁多。

小夭接着说：“你先去忙吧，我和相柳休息片刻，半个时辰后来找你。”

涂山璟对着两人欠欠身，拱手告辞。

转身那一霎，嘴角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阴冷，又似绝望。

相柳和小夭并肩往屋内走去，门口有两个侍女低头候着，小夭开口：“不必伺候，你们下去吧。”

相柳略思索了一瞬，拦下两个侍女道：“改主意了，你们还是留下吧，这院子太大，我们不熟，怕迷路。”

“你们把头抬起来。”相柳接着吩咐。

两个侍女同时抬头看着相柳。

“与此处有关的一切，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回你们主子。知道了吗？”小夭瞥见相柳的血红妖瞳一闪而过。

“知道了。”两名侍女异口同声答。

半个时辰后，小夭动身去找涂山璟，打算为他把脉的同时，聊聊近况。

相柳说在房内歇息片刻，并未打算陪着小夭去找涂山璟。

小夭想着也好，三人在一块的时候确实让她略有些尴尬，她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夭在侍女的引路下，七弯八绕，迂迂回回的总算见到了涂山璟。

这边,相柳看着小夭出了屋子，叫来另一个侍女，问了一些话。遣走侍女也出了院门。

涂山璟见到小夭独自前来，很是欢喜。

小夭直接开门见山：“把手拿过来。”

涂山璟温柔的笑笑，很听话的把手递给小夭。

片刻，小夭点点头说道：“看来你按时服用了我上回给你的房子。但还是有些气弱，大概是那几年被你哥折磨过狠的缘故，只能慢慢调养。我回去之后，再为你做几味药，到时候你让你家车马行的人自行来取。”

涂山璟点点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夭。

小夭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问道：“他们......最近没动静？”

涂山璟回答：“是的，上回你来提醒我过后，我也采取了一些行动。大哥估计有所忌惮，一直还算老实。”

小夭想着那个时空后来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现在老实不代表一直会老实，你大哥比你狠，四百年的兄弟情，他可以说放下就放下。还有防风意映，也绝对不是个善茬。如果真要发生什么，我希望.....你以自己为重，该心狠时需心狠，保住你自己的命。”

虽然小夭选择了和相柳在一起，但毕竟，曾经对涂山璟有过救命之恩，在回春堂，他真真实实陪伴过自己6年，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还是有所不同的。

只不过，小夭对他更多的已是朋友之情，而涂山璟还对小夭充满了....

小夭叮嘱完毕，便打算回自己住的小院。

涂山璟想留她喝茶，小夭以连日奔波，想早些歇息拒绝了。

涂山璟还想说些什么，见小夭如此坚决，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小夭踏出大厅门，发现侍女在候着，准备在前引路。

她没多想，只是手一挥：“不必引路了，我记得回去的路。你下去吧。”

侍女微微欠身，行过礼后离开。

没料想，涂山家园子比传闻中还要大，小夭高估了自己的记性。

走着走着迷了路，越走感觉离自己那间院子越远。

小夭也不急，溜溜达达，一路欣赏着园子美景，一边啧啧赞叹。

到底是大荒首富，这园子之大，之精美，比父王的五神山壮观多了。

不过再想想，也没什么可比性，父王一向从简，不喜奢华，自然不注重这些；涂山家乃世代经商，来往皆是富商贵胄，这门脸的外在当然是要有看头的。

小夭忽然停下脚步，右侧的喷泉池那边似乎有人声。

要不要过去问问路？

好不容易遇着人了，还是去问问。不然，怕是溜达到天黑，也找不回去。

没曾想，待小夭绕到喷泉池子后面，人声就没有了。

那边有一条十分狭长的林间小道，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条小道比起园子各处显得尤为简陋，特别突兀。

小夭有些好奇小道尽头是什么，便不知不觉走了上去。

林子茂密，两旁都是灌木丛，快要走到小道尽头时，小夭依稀看见两个身着黑衣的家丁消失在拐角处，其中一人的袖角随风摆动，小夭瞥见袖角的图案。

嗯，在哪见过吗？

也许是之前说话的两个家丁，小夭心想着，脚底加快速度，想拦住他们问回去的路。

可等她追上时，那两个家丁已不见踪影。

小夭不禁想，这大概不是普通家丁吧，不然身手怎么会如此之快？

也罢，返回去，自己找吧。

募地，一个修长的青影出现在小夭跟前，小夭着实被惊了一下。

一抬头，原来是涂山璟。

“小夭，你怎么在这里？”涂山璟对着她，语气永远是那么柔和，带着关切。

“哦，你家真的太大了，我....迷路了。刚才看见那边有两个人，我猜想可能是你家的家丁，想过去问路。结果...他们脚程好快。”

涂山璟淡淡一笑，“来，我来带路。”

涂山璟并没有回应关于家丁的话茬。

小夭没多想，跟着涂山璟往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

还好他来带路，否则真的会走到天黑还找不到。

到了小院门口，相柳笑盈盈地倚在雕栏照壁前，皎如玉树，顾盼生辉。

小夭一见到他，便象撒欢的小鹿一样奔了上去，两人的脸差点就要撞在一起。

相柳脉脉流转地盯着小夭，眼里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就如当年在清水镇，就如那年在挑选弓箭，不论有多少人在场，他的眼睛只装得下小夭。

涂山璟见状，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进去，他轻轻咳了一声：“小夭，你到了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晚膳时，我会让静夜来叫你们。”

说罢朝着两人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告辞。

还未等涂山璟转过身子，小夭便叫住了他：“等等。”

小夭走到他面前，“园子太大，不用麻烦静夜来叫我们了。我和相柳也懒得走那么远再走回来，你差个家丁给我们送些膳食即可。”

涂山璟看了一眼相柳，那人面沉似水，不作任何反应。

给人一种，他是主，涂山璟反倒是客的错觉。

涂山璟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

小夭和相柳回到屋内，小夭话多的毛病就开始了。

从帮涂山璟把脉讲到劝他提防自己的大哥，又叽叽喳喳讲到自己如何赶走侍女结果害自己迷了路，相柳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十分耐心的听小夭废话。

小夭一个人绘声绘色絮叨了半晌，忽然打住话题，探头到相柳跟前问道：“九头怪，我不在家时，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相柳脑子里闪过下午打探到的画面，笑了笑：“整个下午都坐在这里想你。”

“我不信。”小夭看着他眼睛。

“好吧，我在睡觉。”相柳换了说辞。

“我还是不信。”小夭继续盯着他眼睛。

“好吧，我跟门口那个侍女聊了一会天。”相柳如实答道。

“聊什么了？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小夭满脸不解。

相柳忽然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看着小夭：“我打算娶她做二房，不知道涂山璟会不会同意。”

“你！”小夭知道他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懒得搭理他了。

入夜，小夭和相柳坐在窗子前，难得的没有腻腻歪歪。

两个人对坐着，颇为风雅的一口一口饮茶。

大概是觉得这毕竟在人家家中做客，太过于卿卿我我，未免有些失礼。

相柳看着满园的奇珍异植，雕栏玉栋，忽然问小夭：“小夭，如果我将来，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战死，不能够陪你到老，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一切，会不会恨我？”

小夭抬眼望向他，认真看了一会儿。

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过去坐在相柳身边，掰过相柳的脸。

一字一句的说：“九头怪，我警告你，不要再问我以‘如果’开头的问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去想。我只想跟你过好此时，当下的每一天。”

相柳看着她，久久不语。

小夭又接着补充：“我再说一次，我现在不后悔，将来也不会后悔。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如果真有恨这个事情存在，那我一定会恨我自己，有话不好好说，没有与你讲清楚。”

相柳揽过小夭，吻了吻小夭的额头，小夭顺势将头靠在他肩膀。

“哐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小夭惊了一下，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涂山璟。

脚下散落了一地的青梅，还有一包鸭脖子。

旁边是摔得稀碎的琉璃盏残片。

“对不起，是我事先没打招呼，本想送些零食给小夭。”涂山璟说道。

相柳忽然冷不丁开了口：“来都来了，过来坐会儿吧。喝口茶。”说完顺手扬了扬手中的杯子示意。

涂山璟看向小夭，小夭不知道相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相柳的性子，是不愿意搭理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的，但他既然开了口，肯定有他的原因。

小夭想着，便顺着相柳的话一起邀请：“璟，喝口茶再走吧。”

涂山璟走了过去，在相柳和小夭对面缓缓坐下。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和茶，一丝极其不易觉察的不悦掠过嘴角，小夭当然没看见，相柳自是捕捉到了，还有什么能够瞒过这九头蛇妖的眼睛？

相柳笑笑：“茶水凉了，你可以唤人来上些热的。”

涂山璟对着外面挥了下手，两个侍女出现，走上前来手脚麻利的换上了热茶。

相柳给自己斟上一杯，给小夭斟上一杯，然后把茶壶和茶杯推向涂山璟：“隔得太远，不顺手。有劳公子自己动手。”

小夭看着相柳，猜不透他要干什么。

涂山璟盯着相柳推过来的茶壶和茶杯，默默的给自己斟上一杯，当做喝酒一样一仰脖子一口喝了下去。

相柳盯着他，笑道：“青丘公子府上绿草如茵，红树苍翠，景色宜人。只有象你这般品性高洁之人才能配得上这样大气，干净的园子啊。”

涂山璟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相柳继续说道：“涂山家世代经商，家中财富在大荒数一数二。想来，这上千年来，家中也花了不少钱豢养家奴守卫这世世代代的财富吧？”

涂山璟神色一闪，盯着相柳的眼睛：“不知军师此言何意?恕在下听不明白。”

相柳嗤笑：“公子不要多想，我也就是想打探一下，公子是如何一面打理家中生意，一面管理那么多家奴的。据我所知，公子家中豢养的家奴，哦，不，严格说来，是刺客。数量之惊人，堪比一个军队。我若是能学到一二，也能回去为我义父更好的效力。”

小夭闻言大惊，她认识璟这么长时间，璟一直说对她无话不说，可她竟从来不知，他手下养了那么多刺客。

小夭看着涂山璟。

涂山璟知道这个话题绕不过去了，他握着手中茶杯，解释道：“很多年以前，家中并没有养刺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到了曾祖父那一辈，觊觎涂山家财富的人也越来越多，曾祖父为了安全起见，便开始豢养刺客，然后到了奶奶手上，奶奶性格刚毅如同男人，她甚至觉得养的刺客永远不嫌多。所以......”

‘所以我今日迷路时看到的那两个黑衣人，根本不是家丁，而是刺客，难怪那么快不见踪影。’小夭心想。

相柳笑笑：“嗯，为了安全起见，挺好的。象你这样有灵力却武力值不高的人，的确需要多养些刺客。”

涂山璟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忽而转向小夭：“小夭，你们下一站打算去哪里？”

小夭正要如实回答，相柳一把将自己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小夭手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涂山璟：“我去哪里，你可能不一定知道；但小夭去哪里，你肯定能追踪到，是吧，青丘公子。”

小夭把手掌朝上翻转过来，回握着相柳的手，涂山璟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刺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相柳对小夭说：“我们进屋吧，外面有点凉了。”

小夭点头。

刚踏进屋子，相柳就抱起小夭转了几个圈，小夭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相柳道：“当然开心。”

小夭推推他：“快说。”

相柳回道：“因为.....玟小六的眼光很好。”

小夭笑：“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相柳将她放下来，双手插入小夭的云鬓一通乱揉，霎时像极了当年恢复身份后，被相柳捉弄，拎出水面的可怜模样。

相柳忍不住哈哈笑，小夭知道他又在捉弄她。

一转身在床上躺下，扯过被褥盖自己头上不理他了。

还以为这家伙会过来哄她，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

小夭扯开被褥，那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夭疑惑，坐了起来：“九头怪，过来。”

相柳听见，便走了过去在小夭身边坐下。

顷刻，他开口说道：“小夭，明日我们离开吧。”

小夭见他如此认真，便点头说好。

“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相柳看着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说出了口：“你不是想知道，那日在轵邑，是谁派了一轮又一轮的杀手追杀我吗？”

小夭盯了相柳半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