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王秀娟走了（1/1）

明明是连续的日子，却仿佛被光阴的箭切断成的整整齐齐，记忆随着时间的河与我慢慢走，转眼就走到了期末考试的日子。

第一次给张百顺传答案，我还挺紧张的，但我们的学校管理水平太差了，我们两个去上厕所都没有老师跟着，我大大方方的就把答案递给了张百顺，简直太简单了。

顺利的程度让我感觉不踏实，因为我们老师第一次考试的时候就说过，平时考试作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中考的时候，你就算去厕所也会有老师跟着你去，想作弊几乎不可能！

所以考数学的时候，我主动改进了作弊的策略，首先我跟张百顺不能同一时间出来上厕所，因为这样难免惹人怀疑，其次，我会在厕所不起眼的地方，放上一块砖头，我把答案放到砖头下面，张百顺来厕所的时候直接把答案取走！

考英语之前，我再次改进了作弊的策略，因为英语除了作文，全是选择题，我要求张百顺必须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一种速记的方法，把答案背下来，这样即便是在中考的时候我们也不会露出破绽。

可张百顺的做法把我气乐了，他直接把英语的ABCD四个选项换成了1234，然后拿着一支笔去厕所，再把答案写到手脖子上，他手上还带着一块手表，每次抄答案的时候，他就假装看下时间，其实是在看答案！

就这样，在放寒假的时候，张百顺还在他爸爸面前装了个逼，除夕夜非要当着他爸爸的面，给班主任打电话问成绩。

那天我和姜灵潇从老村长家里出来，街上好多人都在放烟花，只有张百顺跟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他边跑边喊，我考了第十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了全国第十名呢！

那天可能是张百顺一整年里，最开心的一天，却是我最不开心的一天，因为那天我见到了姜灵潇的父母，还有大舅，舅妈，大表哥，大表嫂！

姜灵潇的父亲还好，是个憨直朴实的汉子，姜灵潇的母亲却自带一种官威，那种官威压得我稍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灵潇说他大舅已经五十三岁了，比她的妈妈整整大了17岁，现在已经是泉城军区的参谋长了，咱也不知道参谋长是个多大的官，咱也不敢问！

最让我讨厌的就是姜灵潇的大舅妈，老村长介绍我的时候，她都没用正眼瞧我一眼，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尖酸刻薄的长相，话里话外都想赶我走。

我也识趣，毕竟这个时间，人家马上就开始家宴了，我在人家家里不合适，姜灵潇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所以才借口要跟我出来看烟花。

冬天的北方，又是阴天，下午五点半，天已经黑了，看了一会儿烟花，我直接把姜灵潇带到了我家。

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想亲口问一下姜灵潇，是不是喜欢李东辉，但我始终不敢，今天可能是被她家的官威给刺激到了，我无比强烈地想找个机会问一下她！

走进里屋，王秀娟和我奶奶正在包饺子，小诚诚看见我回来了，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自从张三坐牢之后，王秀娟母子每年除夕夜都来我家过年。

只是今年，是最后一次了，饭桌上，王秀娟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我奶奶，正月初六，她要离开了，永远彻底的离开！

王秀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张胡庄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村里的老娘们儿一人一句闲言碎语，都能把她淹死。

她儿子其实也可以上幼儿园了，但村里的幼儿园根本没法上，因为所有的孩子都会欺负她儿子。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骂小诚诚的妈妈是破鞋，这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破鞋是啥意思，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把所有的污言秽语，全部泼向小诚诚。

用王秀娟的话说，她过了正月初六，直接就去火车站，赶上哪一趟火车，她就上哪一趟，但是她要去那趟火车途经的最大城市，仿佛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那顿饭吃得我很难受，我的亲人太少了，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把王秀娟和小诚诚当成亲人了，可在不久之后，我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送姜灵潇回家的路上，我俩一直在谈论王秀娟的事，关于婚姻，关于爱情，关于择偶，见时机成熟我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李东辉？”

“为什么这样问？”姜灵潇停下脚步看着我说。

她这一看我，我心里突然就有些紧张，做贼心虚的那种紧张，和怕被她知道我喜欢她的那种紧张交织在一起，只好吞吞吐吐的说了句：“马德华说的！”

“哼，这个死胖子，给我等着！”姜灵潇跺了跺脚恶狠狠地说，却没有正面告诉我答案，我心里像猫抓过似的痒痒，可却也不敢再问。

正月初六，王秀娟把她住过的屋子收拾的很整洁，穿着新衣服带着小诚诚和我告别，我把从刘万年那里偷来的钱和金项链，全部偷偷塞进了王秀娟的包里。

我还在放金项链的盒子里给她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把金项链拿到金店卖掉，说不定就能渡过某些难关！

不是我心善，而是我实在无法想象，王秀娟一个弱女子，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弱女子，带着三岁的儿子，在大城市该怎么才能生存下来。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13岁的时候，被她的爸爸卖了2000块钱，人贩子带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从爸爸的脸上看到一丝不舍，反而看到了赚钱的喜悦，那一天她就知道了，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王秀娟带着小诚诚离开时的背影，我久久无法忘怀，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下身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带着虚岁也只有4岁的小诚诚，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是舍不得我们，还是畏惧前方的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