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节钺(1/1)
金城
魏逯看着营帐外的凉州兵,苦呵呵地叹道:“使君呐,您这是做什么……”
李凭道:“你不用担心,等到祁楚那个竖子死了,就将你放出去。”
在魏逯的身后,魏夫人正端庄地跪坐在一面蒲团上,神色自若,仿佛营外持剑的府兵都不存在一般。
杨柳儿与杨花儿姐妹害怕地抱在一起,躲在最里面,警惕地看着李凭。
她们白天原本在忙碌安置百姓事宜,但李凭命人请魏逯与魏夫人过去商议事情,她们就陪伴着夫人一同过来了。可没想到一进营,李凭就命人把守住了此处。
营中的魏逯看着年过六旬的李凭,心情十分复杂。
他当然知道,李凭是怕祁楚击退羌人后大获民心,自此据在凉州不走。
只是眼下大局未定,他就在内作乱,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此时,帐外来了一名士兵,是刘司马座下之人,他手持刘司马的将印,大声说道:
“报使君,祁将军携兵力战羌主,不敌,身死!”
李凭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天幕放声哭道:“苍天无眼,愧对车骑将军呐!”
“使君节哀!”士兵道。
“祁将军遗体何在?”李凭哭着问道。
“回使君,如今正在运往金城的途中。”
“刘司马何在?”
“回使君,刘司马北上与周将军共击张掖了。”
帐内的魏逯一下呆坐到了地上,他虽未哭,但与李凭的假惺惺不同,他倒是真为那个年轻将军感到伤心。
一旁蒲团上跪坐的魏夫人则是闭上了双眼,双手合一,轻轻诵读起了经文。
杨花儿和杨柳儿俱默默抹起了眼泪。
她们不懂李刺史和祁将军的弯弯绕绕,她们只知道祁将军是个很好的人而已。
眨眼间,帐外的李凭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丧服,头上还系了一条白色的抹额,甚是扎眼。
“传令城外的朝廷军,祁将军身死,今后军中事宜由我暂代。”
“是!”
……
魏府
谢婵与胡桃儿等到了半夜也不见凉州兵离去,于是二人就搬了椅子到门后,以便随时观察局势,可门外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正当二人昏昏欲睡之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谢婵立马就机灵了起来,她趴在门缝处边听边看。
门缝外来了一名穿凉州府兵盔甲的士兵,士兵的脸被头盔挡了大半,加上如今是夜间,更加辨不清他的容貌。
但是瞧着那个身高与体型,谢婵倒是觉得十分熟悉。
很快,她这种熟悉的感觉就被确认了,因为她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祁楚已死,使君已接手朝廷军中事务,命诸位把魏府的人带去城外大营。”
守门的人见他身着凉州兵的盔甲,手上还拿着刺史令,便没有怀疑,于是打开了魏府的大门。
谢婵二人早就从门后跑回了院中。
那名来报信的士兵率先走了进来,一把扣住了谢婵的一双胳膊,说道:“此女是祁楚侍妾,使君交代送到他的帐中。”
说罢他又指了指胡桃儿,道:“此是魏逯府中奴婢,送往魏逯所在营帐与其一并关押。”
“是!”
谢婵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对押着她的士兵说道:“李凭残害忠良,迟早会遭报应的!”
胡桃儿此时也被押了起来,她十分害怕地哭了起来。
谢婵安慰道:“胡桃儿别怕,大人和夫人还有杨柳儿杨花儿姐姐应当都在一起。”
胡桃儿闻言止住了哭泣,但依旧是瑟瑟发抖。
士兵又道:“使君还说,魏府所藏字画珍宝,作为赏赐,诸位可自取。”
自取?
在场的凉州府兵听见了都纷纷开始搜刮魏府的各个房间。
既然说了作为赏赐自取,那他们就算是拿了,也不算偷抢。
接着报信士兵找到凉州兵中的百夫长,对他说道:“我先带这个侍妾去营中,以免使君着急。”
百夫长一看谢婵那模样,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想不到使君一把年纪,还惦记这么水灵的姑娘,果真威风不减!”
谢婵又开始生气地挣扎了起来。
“还挺有脾气,原来祁楚喜欢的是这一口,不知道使君消受得了不,哈哈哈哈!”
百夫长轻轻拍拍谢婵的脸颊:“快去吧,别让使君等太久。”
“是。”
说完,报信的士兵就将谢婵带走了。
二人走了一段路,谢婵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头再说。”
凉州兵拿下头上头盔,露出一张清冷俊俏的脸庞。
“胡桃儿不会有事罢?”
“放心,李凭没打算杀魏逯,她也不会有事。”
“那我们去哪儿?”
“去城外,军营。”
祁楚说罢,一下便把谢婵扛到了肩膀上,开始向城外而去。
“唉,你怎么……”
“你走的太慢了。”
谢婵知道事态紧急,于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周苛带走五万人围张掖,程云阔带了三万人马在姑臧,还有两万留在姑臧城内偷袭的汉军,所以金城外朝廷驻兵有四万人。
祁楚回到军营时马上便有几名千夫长围了上来。
“报将军,如今该怎么办?”赵千夫问道。
祁楚先将谢婵放下,然后道:“去将监军叫来。”
“是!”
陈敬封对于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更是毫不知晓。
他睡前刚喝了几大碗祁楚带来的黄封酒,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帐篷中睡大觉。
那几名千夫长叫不醒他,于是直接把他抬到了祁楚面前。
祁楚拿起水袋,拔开塞子,然后朝陈敬封头上倒水。
很有作用,陈敬封一下便醒了过来。
“祁楚,干什么啊!”陈敬封不满意的吵嚷道。
接着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看见谢婵以后他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这个荡妇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他又看向祁楚,突然明白了过来:“好啊,你个荡妇与人私奔还不够,还要勾引天子,勾引祁楚,真是够下贱的!”
谢婵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陈敬封又指着祁楚道:“你还真是大逆不道,连宫嫔都敢私……”
陈敬封闭嘴了,因为祁楚已经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干…干……干什么……”
“楚有一事,请世子帮忙。”
“好,我帮。”
刚说完,营外就来了士兵通报消息。
“报监军,李刺史身着丧服来了。”
“丧服?谁死了?”陈敬封疑惑道。
士兵有些犹豫地看向祁楚。
“我死了。”祁楚道。
陈敬封从营中出来时,李凭又挤出了两行眼泪。
在他的身后,是五千带甲的凉州府兵。
陈敬封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怎么披麻戴孝的,哭谁呢?”
“世子有所不知,祁将军力战羌主不敌,已身陨毙命。”
“他死了?那不正好。”
陈敬封一副十分痛快的模样:“本世子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李凭一愣,他没想到陈敬封与祁楚关系如此不好。
陈敬封骂道:“那个祁楚杀我的千里马,抢我的功劳,早就该死了,真是恶人有恶报!”
李凭擦着眼泪道:“不论如何,将军总归是人已去了,老臣已备下送行酒,望世子赏脸能来为祁将军送行。”
“送行?本世子才不去。”
李凭抬手,身后五千甲士纷纷张弓搭箭,指向陈敬封。
“识时务者为俊杰,世子应当也不想与祁将军一同战死。”
陈敬封慌张地说道:“我……我可是豫章王世子,你不能杀我。”
李凭示意身后的府兵将弓箭放下,然后上前抚着陈敬封的后背。
“祁将军战死,老臣知晓世子伤心难过,还请世子节哀顺变,老臣已为祁将军准备了送行酒,世子可随老臣一同祭拜祁将军。”
“好…好……”
李凭又问道:“如今外敌当前,大军不可群龙无首,不知这朝廷节钺,如今在何处?”
陈敬封说道:“我这个监军就是天子派来监视祁楚的,那符节和斧钺我见都没见过。”
李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五千府兵。
陈敬封再次成了众矢之的,他慌忙道:
“符节祁楚一向随身带着,斧钺在他的帐中。”
李凭叫来一人,问道:“祁楚遗体还未运过来?”
“回使君,尚在途中。”
“你着人快马过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符节。”
“遵命!”
李凭又问陈敬封道:“祁楚营帐在何处?”
陈敬封指了一个方向。
“还请世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