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无尽悲凉（1/1）

平静的湖面血腥味陡然大盛，紧接着，哗啦啦水面一阵翻腾，湖中央缓缓浮出一道人影，径直朝这边走来。

俩人戒备的盯着来人。

那人走上湖岸，脚下白骨被他踩得碎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近了，来人渐渐清晰，只见他身披残破战甲，头戴乌金盔，脸部除左半边还健在，另外一半连带着右肩已不知所踪，似乎刚刚被利刃切割一般，平滑的刀口之上，还在不断滴答滴答的流着鲜血，样子十分瘆人。他的整个头部被盔甲覆盖，仅余眼睛裸露在外。

那人站到了小径入口处，冷漠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擒起长枪遥指陈竹二人。

陈竹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谁能知道此人到底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战斗，那锈迹斑斑的枪头，似乎承载着亿万年岁月的斑驳，在其身上，浓烈的死气聚而不散，这是一具死尸无疑，但那滔天战意，不腐不灭的肉身，无一不在叙说着他生前的神勇，如今就算凭借残留在体内的一缕意志，也可以重返过去，再战一回。

二人被其威势所慑，神魂异常难受，陈竹清楚，他们一旦靠近小径，便会立刻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正在此时，洞穴传出莫名的情绪波动，陈竹心中大恸，他不顾玲珑的阻挡，毅然决然的向着小径走去，甲士受气息影响，竟收起长枪，任由二人自其身边经过。

阴风熄，天地寂！仅余脚步声在山间回荡。

小径尽头立有一碑，碑长七尺，其上用篆文书写着两行血字：元丘立，天道殁！

犹如山岳一般的威压直扑面门，使人不敢直视，稍不注意神识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那丝丝鲜红，纵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在缓缓流动着，仿佛刚刚落笔！仅仅六个字，强绝的压迫感让人呼吸紧促，心跳加快。

陈竹立于碑前，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心有所感，陈竹伸手将目光呆滞的玲珑拉向一旁，玲珑身体一颤如梦方醒，她心有余悸道：“好霸道！”

陈竹心情沉重，并未答话，而是缓步走入洞穴之中，洞道宽大而笔直，他盯着最深处那道身影，陌生又熟悉的情绪使他胸闷难耐。

到了这里，玲珑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被阻绝在洞口之外，她静静地看着陈竹的背影，没有打扰。

哒！哒！哒！

相距越来越近，看清了！

黑暗中，那具躯体坐于石阶之上，左脚自然下垂，右脚虚踩台阶，残破不堪的长刀被他握在手中，抵在左脚之下，右手握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石令牌，扶在膝盖上面。同样的通体铠甲，与血湖走出之人相比，唯独缺少了头盔！

满头黑色长发散乱的搭在肩头，此人双目有神，凝视着前方，若非眉心直透而过的伤口和丹田碗大的空洞，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具沉寂万古的尸体。

陈竹在其身前站定，悲伤的气息于二者之间弥散开来，这是同类之间的默契，他知道，眼前这尊与他一样，同为元胎之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如果还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者，在陈竹的见识中，除了昆仑老农，恐怕只有螣蛇可以相较一二。

这时，一个声音回荡在陈竹的脑海之中。

“诸仙沉沦，大道败落，战血不灭，吾魂永生！”

随即，一幅幅画面似流光掠影，展现在陈竹眼前，滴血填沧海，一拳碎星辰，仙山破灭成灰，无数身影前仆后继冲向宇宙深处，这一战延续千年，巨龙、玄武、凤凰、鲲鹏甚至螣蛇都卷入其中。

最终，此人拖着残躯，带着不甘和绝望回到了这里，也永远定格在了这片死亡之地。

悲壮的神念萦绕在心间，陈竹眼角湿润，就在这一刻，一篇经文自眼前之人的体内飘向陈竹，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是来自元胎大成者的修炼法门，本该欣喜若狂的陈竹，此时却布满伤感，他不清楚，这份执念消散以后，此人是否还会继续存在于天地之间。

相识不问来处，相知不问过往。

忽然，此人手中的令牌缓缓亮了起来，飘出洞穴，随后划过一道长虹，长虹作桥，直通界外。

陈竹知道，已经到离别的时候了，于是他深施一礼，默默转身走出洞穴。

玲珑见状，没有说话，静静跟在其身后，二人踏上虹桥，下方，阵纹再度亮起，比之前增强了数倍不止，手持长枪的甲士回身看向洞穴，陈竹心有所感，也抬首相望，只见洞口彻底陷入黑暗，从此隐匿于山峰之下。

玲珑看着陈竹飘忽不定的眼神，不知其心中所想，忍不住道：“陈竹？”

陈竹摇了摇头：“没事，他……好像站在洞口！”

当玲珑向着洞口凝眸之时，那片地带已成混沌。

长虹带着二人飞出元丘，落在草木丛生的土地上。他们此刻感触各不相同，陈竹神色沉重，他远远望着那座山，对生命和未来，有了全新的认知。

而玲珑感受着无限温暖的晨光，听着鸟叫虫鸣，如获新生，她站在陈竹身后，看着这个青年，双目之中满是似水柔情。

就这样，二人静默良久，才转身离开此地。

陈竹全身上下难以直视，血污遍布，四面漏风，形象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只好就近找到溪流，更衣梳洗。反观玲珑，她毕竟是女儿身，只是看上去略显憔悴而已，一双杏目依然澄澈，彩衣之上除了几片干涸的血迹，倒也还算精致得体。

整理完这些，他们穿梭于山林之中，寻找就近的城镇。由于元丘时空错乱，他们必须确认受困时间，以及打探返回梦云的传送法阵。

七里头，这个小村落在菩东郡还算稍具规模，里面居住着近百户人家，虽说这里有些闭塞，但经过一番询问过后，还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最近的传送法阵在百里外一座寺庙附近，是菩提门设立在该片区域的传教聚点，而至于俩人在元丘被困的时日，放在外界大概有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