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蚍蜉真能撼大树（1/1）

公孙贺领着一行人星夜兼程的往长安赶，一来朝廷给的限期快到了，二来儿子还关押在大牢里，早一天把朱安世交给武帝，自己儿子就早一点脱险，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把整个大汉朝推进了火海，而自己的家族也彻底化为了灰烬。

朱安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移交上去了，公孙贺此时的心情可是与之前大不相同，儿子虽然骄纵跋扈挪用军费获了罪，但是自己也完成了与武帝的交易，起码小命是保住了，女儿又得遇良人，虽然是江湖人士，起码也是青年俊才，未来可期。连日来的愁云惨雨总算是消散了，不由得心中阵阵欢喜，现在就只需在家等着儿子平安回来，至于其他，凭着多年的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加上自己与皇后家的亲戚关系，想来陛下也不至于太过苛责。

人总是会在狂喜中忽略掉危险的存在，一个小小江湖豪侠的妄语在公孙贺看来，根本不足为惧，自己贵为丞相，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分明就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只是这只蚍蜉不仅推倒了树，还将树推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坑。悠闲的公孙贺满心欢喜的在家等着儿子的回来，结果等来的却是大队的士兵，为首的宫人高声宣读完圣旨，公孙贺已是浑身冰冷的瘫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双手，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朱安世狱中状告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私通阳石公主，指使巫师在祭祀时诅咒陛下，并且在驰道上埋偶人且用很恶毒的语言诅咒武帝。武帝当场暴怒，直接下令将公孙贺全族抓捕，严刑拷问。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前一刻还在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团聚，这一刻却是全家沦为阶下囚，士兵们领了皇命，即使面对的是以前的老上司，老将军，也是无奈的将其紧缚，押往天牢。而莫张二人，因为抓捕有功，自然是没有受到牵连，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囚车临行前，公孙贺请求宫人让他与莫舞风二人说几句话，毕竟是当朝丞相，也就默许了。公孙贺紧紧抓着莫舞风的手，附在耳边叫他赶紧去找光禄大夫霍光和长平侯卫伉，找到他们陈明原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的莫舞风早就心急如焚，方寸大乱，看着心爱之人，梨花带雨的关在囚车里的可怜模样，只觉得胸中似有火烧，恨不得当场拔剑，把人抢出来，若不是张子规极力将其拉走，怕是又要闯出祸事来。

“七哥，你冷静一点，现在硬来只会害了公孙姑娘，刚刚公孙大人交代了你何事，是不是要我们去找人相助？”不得不说，张子规还是很聪明的，料想丞相大人单独交代莫舞风，定然是有办法自救的。只是他们毕竟是江湖中人，本就不谙朝廷之事，此时更是低估了此事的严重性。

“对对对，丞相叫我去找长平侯卫伉，光禄大夫霍光，找到他们就能救出敏儿了，快，子规我们赶紧去，迟了怕是来不及了。”莫舞风焦急的说完，转身就拉着张子规往外跑。

等二人匆忙来到长平侯府的时候，却是直接傻了眼，只见大批卫士押着人从长平侯府出来，门口车马如龙，囚车无数，堂堂长平侯，皇后的亲外甥，全家被抓了个干净。此时见到这等场景，莫舞风心凉了半截，连长平侯都被抓了，那公孙家想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长平侯是自身难保了，七哥，我们现在赶紧去霍府吧，说不定霍大人还有办法。”看着急的团团转的莫舞风，张子规赶紧拉着他往霍府赶去，心想如果连霍大人都被抓了，那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霍光此时早就府门紧闭，谢绝来客了，平日里就谨小慎微的他，跟随武帝二十余年，早就熟知武帝的脾气，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救自己的舅舅和兄弟，那非但救不出来，自己也得获罪。

莫舞风跟个掐了头的苍蝇一般，一心只想救人，眼看着大半天了都未能进得去霍府，也不管张子规的极力劝阻，长剑出鞘，就直接闯了进去。霍府虽无兵将守卫，但也有着许多家丁，见来人居然敢持剑硬闯，纷纷呼喝着刀兵相向，顿时战成一团。

“住手！”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只见来人身长七尺有余，皮肤白皙，眉目疏朗，一把长髯甚是好看，为首的家丁看到此人，立马叫道：“大人，此二人凶狠，大。。。”话未说完，就被来人摆手打断，对着莫舞风二人说道：“你们住手，且随我来。”说罢，不顾家丁劝阻，领着二人就进了内堂。

张子规害怕莫舞风又要耍混，急忙说道：“霍大人，我二人并非强人，只是事起突然，又无法见您，这才行此鲁莽之事，还望大人海涵。”

“无妨，你们来此的目的我大致已了解，只是不知二位是何人？为何要来相求于我？”霍光冷冷说道。

莫舞风行了一礼，急急说道：“我二人是凌云宗弟子，之前是接了公孙贺大人的英雄帖，朱安世那个狗贼就是我二人和公孙姑娘抓获的。结果却害的公孙大人身陷囹圄，大人在上囚车之时，交代我二人前去寻长平侯与您，只是那长平侯也已经被抓走了，我们这才来找霍大人您的，求霍大人救救公孙大人他们吧。”

“原来如此，也罢你二人暂且先行离去吧，公孙大人毕竟与我关系非同寻常，我自会相帮。”霍光脸色严肃的说道。

莫舞风点了点头，连连道谢，这才跟张子规出门离去。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霍光喃喃自语，长叹一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岂是我能改变的，唉。。。”

莫舞风虽是焦急万分，不过有霍光的一番话，心里多少还是渐渐松弛了下来，只是朝廷之事，又岂是他们这种江湖人能懂的，他们并不知道，朱安世，一个小小小人物，原本不值一提，这一次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忧心忡忡的莫舞风每日除了焦急等待消息以外，也只能在街头悄悄打探了，渐渐的他发现好像情况很不对劲，长安城似乎笼罩在一片看不清的迷雾里，危机四伏，杀机阵阵。越来越多的士兵出现在了街头，成群的执节绣衣使领着卫士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无数的平民百姓哀嚎着从家里被带走，巨大的不安使得莫舞风心里越来越惶恐起来。

莫张二人焦虑的回到客栈，一封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桌上，二人急急打开信封，只觉得浑身如遭雷击，这封信的内容实在是太震撼，太悲痛了。莫舞风满脸泪水，一掌将身前桌子拍了个粉碎，原来公孙贺父子在狱中，扛不住严刑拷打，已是双双惨死，公孙家，长平侯，阳石公主等人明日午时斩首于东市。唯一还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公孙敏已被救出，让莫张二人今夜子时去长安城外的苍津渡口接应，此后改名更姓，永世别回长安了，信的最后是一颗鲜红的印章，一个大大的霍字显得格外刺眼。

“七哥，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前往苍津渡口，迟则生变，无论如何，此事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了，能救出公孙小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张子规此时虽有疑虑，不过按照他对莫舞风的了解，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去，既然阻止不了，自己也只能舍命相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