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渊(1/1)
几天后的春风斋内,正值午休时间,李俊正在看书,孔仁领了一个人过来。
“李老师,这个是你们班新来的学生,叫朱渊。”孔仁指着旁边的男子介绍道。
李俊抬头看了看那个男子,五官端正,穿着朴素,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有些脏,或许是碰上了什么困难,估摸着是某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李俊看了片刻后道:“副院长,我们班来新的学生,我怎么不知道?”
副院长看了一眼李俊道:“田材退学,黄班有空位,书院综合考量,将学生放到你们黄班,没有问题吧,有问题找院长,总之,朱渊以后就是黄班的学生了。”
“不是,副院长...”
王强看出了现场尴尬的气氛,“朱同学一路舟车劳顿,我先带朱同学去整理下吧。”
“朱同学你好,我叫王强,负责骑射的,我先带你去换洗一身吧。”
两人走后,李俊道:“我是怕学生难堪,刚才没说,他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大,你让我教他?况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黄班的,总不能成绩差的都往黄班放吧。”
孔仁道:“李老师,学院安排便是如此,而且可别说成绩差,他是洛阳府的优秀学生,每门成绩都是上等,比黄班现在的学生都要好。”
李俊道:“书院以成绩分班,他不应该去天班吗?”
孔仁摸了摸胡子道:“综合考量,他适合黄班,其他班没有空缺了,你要觉得不妥,就去找院长,不过院长去了江州,估摸着也得几天之后再回来了。”
就这样,院长不在,副院长将朱渊这个优等生安排进了黄班这个吊车尾的班级,半个时辰后,朱渊再次出现在了李俊面前,李俊发现这个朱渊长得还挺好看的,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气质流淌,不过看上去很沉默,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李俊想着,不会有郁症吧,应该不会,只不过太沉默的话,不好相处啊。
“朱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叫李俊,你可以叫我李老师,等下我带你去你上课的班级。”
黄班班级内,李俊咳嗽了两声。
“安静一下,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学生,名叫朱渊,朱渊,给大家介绍自己吧。”李俊说完便看着朱渊。
朱渊道:“我叫朱渊。”非常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
“咳咳,朱渊是洛阳府的优等生,受我们书院的邀请来这里进修,以后大家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了,那里有个空位,你坐那里吧。”那个空位便是田材走后所留。
“好帅啊,听说还是个优等生呢。”
“真帅啊。”
李俊道:“好了,开始上课。”李俊有些郁闷,自己也挺帅的啊,怎么不见这群学生对我花痴呢。
上课的时候,李俊发现朱渊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有很重的心事一般。
“朱渊,朱渊...”
朱渊站起来后,李俊道:“老师刚说的是什么,你讲一遍。”
朱渊瞟了一眼旁边同学的课本,“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
“好了,不过就算背熟了,也得听课,你来书院是学习的,莫要上课分心了,想来你应该懂得其中的意思,做人要知礼,也要讲究德义,坐下吧,好好听课。”
下课后一群学生围着朱渊,议论不停。
“朱同学,我刚刚看你背的很熟练,感觉你成绩很好的样子,你为什么会来我们黄班啊。”
“对啊,你为什么会来我们班啊,你不应该去天班吗?”
朱渊并没有回答他们,依然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入夜后,李俊躺在床上,璇儿坐在床边给李俊捶腿,李俊整理了下有关于这个新生的信息。
朱渊,洛阳府人氏,家境一般,因礼乐射御书术,六艺成绩皆优,被育德书院邀请,据说是朱渊所坐的船,遇到了水匪,这才会有初见时的那般狼狈,但是朱渊眉宇之间透露的气质,又不像普通人家。所以李俊在想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的,但是谁会顶替一个穷书生的名头呢?李俊想了想,不管是不是本人,只要不作恶,那就都是自己的学生,不过他这心事重重的,自己有必要开导一下。
“璇儿,不用捶了,休息去吧。”
第二日午时下课后,育德书院食堂内,李俊叫了几个菜,坐在朱渊的对面。
李俊道:“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
朱渊看了眼饭菜道:“没钱。”
李俊道:“能别逗我笑吗?这是我请你吃的,不用你付钱,再说了,你去打听打听,我李俊何时请人吃饭让别人付过钱,放心吃吧。”
朱渊依然没有动,李俊道:“你是洛阳府人氏,若是不合口味,可以和老师说,想吃什么,老师帮你去换。”
朱渊摇了摇头。
李俊笑道:“惜字如金,却不知是真的不喜说话,还是心中有事。”
朱渊依然摇了摇头。
李俊看着朱渊的表现,虽说打听的消息是一般家庭,但从他身上却看不出半点自卑的意思,若是朱渊肯敞开心扉,李俊倒是能聊,但是朱渊不怎么想说话,李俊也不能强迫别人开口,就在李俊思考的时候,朱渊直接走了,留下李俊一个人看着桌上的菜,自语道:“有点意思,真是个奇怪的人。”
朱渊因为是从洛阳府来,在江宁一无亲戚,二无房产,故而朱渊住在书院宿舍,朱渊不过来了两日,便引起了书院众多学生的讨论,男生或以之为情敌,或为羡慕对象,女生多因其帅气而芳心乱动,称为花痴。因朱渊不喜说话,学识渊博,故而有人称之为‘冰山美男’,对朱渊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到朱渊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独处。
放学后,李俊一直在想,如何打开朱渊的内心世界,但是一个人若是不愿意敞开心扉,自然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就好比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李俊走着走着,就来到书院的一处湖边,看着不远处的朱渊正向湖中扔落叶,李俊慢慢走到朱渊旁边说道:“朱渊同学,你年纪也不大,为何看上去如此伤感呢?这落叶便是树叶的归宿,终究是要落下的,不管是随风飘落在水中,随波逐流。还是落在泥土里,化为养料,滋养树身,都是注定的。”
朱渊看了李俊一眼,开口道:“做人有时候就像这落叶一般,随风而飘,随水而逝,非它所愿,却也无奈。”
李俊道:“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天地万物,有荣有枯,有辱有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若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便想办法将坏事变成好事,因为再坏的结果的都已经出现了,如这落叶般,本应化为养料,因你之举,有了看看别处风景的机会,人虽活在当下,但也需要展望未来。已行之事,无法阻止,所以还是乐观一些。”
朱渊看了看湖水中的落叶,“落叶归根,犹如人生,始终是没有办法逆转的,毕竟路可以往回走,人生却只能向前。”
李俊拿起一颗石子朝着湖中落叶的位置扔去,石入湖水,激起浪花,荡起涟漪,落叶也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此石虽小,也可激起千层浪,落叶虽已落水,我们也可改变它的位置,正如人生不可逆,却可改变。”
朱渊看了眼李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李俊心想,果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这两句话,是他听过朱渊说的最长的话了,如此伤春悲秋,感怀人生,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故事还是事故,暂时不得而知。
时光轻浅处,一步一安然。以时间煮雨,以岁月缝花。以满心欢喜,以闲渡日常。山河万万里,余生漫漫路。人应该学会随遇而安,以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如此才能岁月静好。
李俊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就像冷遇见暖,就有了雨;春遇见冬,有了岁月;天遇见地,有了永恒;人遇见人,有了生命。所以这世间的一切遇见,都是奇妙的缘分,然在茫茫人海,遇见其实不难,难的是结缘、续缘又惜缘。所以两个素昧平生的人遇见,可能成为朋友,可能成为对手;未曾谋面的男女遇见,可能成为情侣,可能成为前任。无论那种遇见,都是值得真诚以待,互相珍惜。”
而李俊觉得朱渊遇见他,是可以成为朋友的,自己应该帮他走出心里的困境,这是自己身为老师应该做的,至于怎么做,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三天后,张正回来了,这天夜里,张府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张府内,一处房间外,张正将门推开,示意朱渊先进,朱渊进去后,张正朝着门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将门关好,而后转身跪下行礼道:“老臣,参见太子陛下。”
若是让李俊听见这话,就不得不怀疑张正的真实身份,连当朝太子都得尊称老师,至于朱渊这个太子,李俊或许会有些懊恼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举动,比如请太子吃饭,比如和太子谈心,再比如...这些举动在朱渊太子的身份明朗之后,就会变得有些可笑,而这三天,李俊想了些办法,但是朱渊始终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什么话。
“老师请起。”朱渊用双手将张正扶起。
张正站起身后道:“太子,请。”
朱渊刚一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道:“老师,我遇上大麻烦了。”
若是书院的学生见到朱渊这般模样,那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朱渊在书院的形象就是那种高冷男神,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张正喝了口茶,不急不忙的道:“不管是什么大麻烦,都不用太着急,慢慢说,毕竟麻烦已经出现,我也纳闷了,你怎么会变为朱渊,还来到这里的?”
朱渊道:“老师,约莫四个月前,父皇让我到河南行省去管治,那知,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河汛期有四:
一为春汛,时间起始点是在春分前后,约莫在清明之后,谷雨之前结束,这个时间段正是桃花盛开的时间段,故而又称桃花汛。
二为夏汛,时间起始点是在初伏前后,约莫在立秋前后结束,初伏便是所谓‘夏三伏’的开端,是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起算,所以夏汛又被称为伏汛。
三为秋讯,时间起始点是在立秋前后,约莫在霜降前后结束。
四为冬汛,发生在在冬春之交,冰凌融解之时,因冰凌对水流产生了阻力,导致江河水位上涨,尤其是河道窄弯、河心滩多、河床纵比较缓、弯曲半径大的河段极易卡冰,从而抬高水位,故而又称凌汛。
可以说,一年分四季,黄河沿岸的百姓,四季都有可能遭遇水灾,而不遇到水灾,就可能碰到旱灾,伴随而来的可能饥荒、疫病等灾害。风调雨顺的年头也是有的,不过不多罢了,所以基本上都会有灾情,只不过是受灾的严重程度不一样罢了,若是小灾,便不算什么灾。
张正将一杯茶递给朱渊后道:“河南行省的太守是王格必吧,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啊,他应该有办法啊。”
朱渊道:“老师说的没错,他是有本事的人,不过他什么事情都向我请示,我已经和他说过,让他自行解决,可是他大小事务还是都要得到我的批示。”于朱渊而言,他虽饱读诗书,但是对于治灾方面的事情,他是没什么经验的,所以能依仗的只有地方官员。
张正笑道:“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地方官嘛,堂堂的太子在身边,他当然作不了主,什么都得问问你喽,一方面以示尊敬,另一方呢,是怕担责任。”
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凡事都得讲究尊卑,于王格必而言,凡事请示太子的原因,就如张正所言,除了给太子尊重,还有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如此一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太子顶着,哪怕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也能保住小命。
朱渊道:“后来,黄河泛滥,河堤随时有决堤的可能,我先是疏散了周遭百姓,紧接着我让当地的军队加紧筑防。”
张正道:“好,做得好啊!”
朱渊道:“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但是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不过后来问题出现了,水位上涨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快,比历年的水位都要高,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河水不断的上涨,士兵和那些百姓都在堆沙袋,尽管如此,但还是很难阻止河水的上涨。到最后,我要面对一个选择,要么就是继续修筑堤坝,希望河水不再涨高,要么就选择放弃,疏散百姓,保住性命,暂时舍弃掉这块地方,我选择了放弃。可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朱渊说着说着,语气变的激动了起来。
张正道:“水涨了,堤崩了,百姓淹死了?”对于这些事情,张正还是经历过的,故而一下便猜出了结局。
朱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些人当中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有刚学会奔走的小孩、有一家的顶梁柱,我能听见他们的呼救声,但是我却只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被河水淹没,被河水冲走,我想去救他们,但是我无能为力,甚至于我连替他们收尸都做不到,一万多个活生生的人,一万多条鲜活的人命,就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我想如果我早点放弃,他们或许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他们,是我害死他们的,我也曾经想过一死以谢天下,我也曾想拿起匕首自杀,可是,可是...”
朱渊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懊恼,越说越没有底气。
张正看见朱渊的样子,也是有些心疼,“你身为当朝太子,能有如此反思,已是难得,严格意义来说,这件事的责任不全在你。作为一个当权者,是要做决定的,如果什么决定都不做,那么只会损失更大,而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关键是你是否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了,若是尽力了,便无需太自责。”
朱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激动的大喊道:“不,他们都死在我的面前,他们都是死在我面前的。”
张正问道:“那...那后来呢?”
朱渊道:“后...后来我就不想当这个太子了,我觉得当不了,我也不想再面临选择了,后来我就连夜离开了洛阳府。我想着绝对不能让官府的人找到我,因为他们会送我回东京,送我回皇宫的,我就这么一路流浪,可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儿,又应该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彻底迷失了方向,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能立足,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片落叶,随风而飘,飘到哪儿算哪儿。”
很多人,很多时候,都会面临不同的选择,一个选择或许决定不了整个人生,但是可以决定你接下来的一段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哪怕是身为太子的朱渊也是如此,面对上万人的惨死,他将这一切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实际上,当时他也只是想阻挡洪水的蔓延,让这一方水土不被洪水毁掉,然而还是失败了,面对这般情景,想要逃避面对这一切,也都是人之常情,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张正道:“太子的性格,始终没变啊,老臣还是那句话,这并非都是太子的错,有些时候,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在张正眼里,太子始终还是当年那个太子,生性善良,但也因此有些优柔寡断,什么事情都想做的尽可能的完美些,但是世间之事,大多有憾。
朱渊接着道:“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行了一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哪里,前些日子,我坐的船又遭到了水匪抢劫,我躲在暗处,看着那群水匪将那些人全部杀害,但是我却无能为力,就像堤坝被洪水冲毁的时候,我看着洪水中的那些父老乡亲无力挣扎的时候,是一样的。最后我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为了活命,我只能跳入江中,后来,我大难不死,在岸边捡到一个包袱,是属于一个叫朱渊的学生,我从他包裹里面找到一封邀请信,得知他正要来育德书院求学,我就想起了老师,老师当年是我的老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隐居江宁的,所以我这次来这里,就是希望老师给我指点迷津的。”
张正看着朱渊略有期待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他已经辞官多年了,太子年少时,他是当朝右相,后又加封太子太师,这才有缘和太子有了师徒情谊,只是他辞官的原因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就连太子也是不太清楚的,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正没有立马接话,朱渊又开始感伤了,“我本以为,我逃到了江宁,进了育德书院,应该就没事了,哪知道,我还是被王格必的手下找到了,我让他们离去,他们说王格必那边下令,要带我回洛阳府,我身为太子,他们却不听我的命令,只听王格必的命令,何其讽刺。”
张正道:“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王格必的手下,太子不见了,这件事情是很大的,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查出了是什么人的失职,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我估计他们现在应该是全面封锁消息,派出所有的人来寻找你的下落。若是找到了,肯定是要把你带回去,然后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找不到的话,不出半月,他们一定要上报朝廷,到时候,相关的一干人等,都得入狱。”
其实也不能怪王格必的手下,毕竟太子不见了,最轻都得丢了乌纱帽,一般都是砍头起步,连带都是诛九族的罪过,所以太子不回去,肯定是死罪,太子回去了,一般是能活的,大不了也就是一个死字,但是家人肯定是能保住的,而太子是仁德之人,故而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朱渊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我理解他们,所以我以性命相要挟,并答应陈书父皇,表明此事和他们无关,他们这才答应让我留在江宁,老师,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配当太子,我也不想当太子,我更不想当皇上。老师,你教教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于别人而言,太子可能是权势的象征,但是于朱渊而言,太子的身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正道:“太子,你之所求,我都明白,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你不自信,遇到问题就想逃避,但是很多问题都是逃避不了的。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在我面前明明背的挺顺畅的,可陛下一问你,你就躲起来。你是太子,这大夏的权力,最终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这是你逃避不了的事实,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的是大夏的江山社稷和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于张正而言,朱渊不仅仅是他的学生,还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所以还是想要让朱渊自信一些。
朱渊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行的,老师,我一定做不好的。”
张正叹道:“做不好也要做,做不到也要做,若是做不好,做不到就不做了,那这世间岂不是乱套了?你未曾尝试过,如何肯定自己做不好,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的。”
朱渊问道:“那老师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这大夏的江山交到我的手上,我只会越弄越糟的。老师,要不你出山助我,我让父皇给你官复原职,再让你出任尚书令,统率六部,到时候你就可以帮我管理所有的朝政了。”
张正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子,我年事已高,而且如今我已归隐了,朝里的事情,不感兴趣了。”语气中颇为有些无奈。
朱渊道:“老师,我知道你对当今的朝廷很失望,但是你还没有绝望啊,因为你不能改变当今朝上的官吏,所以你才会在江宁开办育德书院,培养下一代,都是希望培养他们出来做好官,做能为百姓做事的官,你是把希望放在下一代了啊。老师,你来帮帮我,这是唯一的办法,要...要不然,到了我登基的那一天,我还是一样会逃走的,一样会逃避现实的,老师,你就算是帮帮百姓们吧,好吗,老师,我求求你了。”
张正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都已经四更天了,你得容我考虑一下,明天,明天我再答复你。”
朱渊道:“老师,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一定要啊。”
张正点了点头,随后就将朱渊送了出去。
朱渊临走前,对张正行了一礼,“学生静侯老师佳音。”
张正道:“保重。”
朱渊走后,张正看着外面的星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语道:“世间之事,哪有这么简单啊,没有一个君王是靠别人的,都得靠自己。”
于张正而言,他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有自己的考量,虽说当今圣上身体有恙,却也还能活三五年,自己重新入朝为官之事,只能由当今圣上主动开口,而不是由太子出面去求圣上,因为帝王家猜疑心重,如太子这般的皇子是很少见的,但是当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之后,要考虑的东西就不一样,考虑问题的层面也不一样。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没错的,况且如今也不是入朝的好时机,张正自然是不会答应朱渊,不过朱渊是太子,这事既然开口了,自然也需要一个台阶的,所以张正还得想想,应该怎么回复朱渊。
第二日,朱渊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只见办公室的大门是敞开的,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就在这时候,副院长到了。
整个书院只有张正知道朱渊的身份,所以副院长对其也只是和普通学生一样。
“院长留下了一封信,让我交给你。”
朱渊接过信后问道:“院长去哪了?”
孔仁道:“院长有事,公干去了,等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其实孔仁倒也没有撒谎,张正真的是去公干了,因为下个月的江南书院大比就要开始了。
朱渊打开信封一看,便明白了张正的意思,张正说事关重大,需要时间考虑,加上书院有公事,所以借此机会好好想想,让朱渊留在书院等他回来,到时候会给朱渊一个答案。
朱渊看完之后,便将信收了起来,随后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