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上元（三）（1/1）

被众人讨论的李俊，此时正在雨花楼的前院，像是无聊的逛着。

“姑爷跟丢喽，姑爷跟丢喽。”

李俊回头，无奈的看着璇儿，随即又准备捏一捏璇儿的小脸，确实捏起来很舒服，肉乎乎的，不过璇儿早有准备，连忙退了几步。

“跟丢了就跟丢了，你这么兴奋干嘛，再说了，现在跟丢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自动出现在我面前了。”李俊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着酒楼的某一处看去。

实际上李俊倒是没跟丢，因为南德军派人进来了，而根据李俊的分析，这里很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的落脚点，除了南德军，李俊还看见了一块染血的布片，最重要的是，李俊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虽然间隔有些远，但是从血迹来看，黑衣人目前就躲在这酒楼之内，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没发现异常，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还是这般载歌载舞。

最终李俊看着血迹，到主楼前便消失了，李俊抬头看了看，想来黑衣人应该上楼了，但是楼上很明显在举办宴会，自己若是贸然上去，倒是有些不妥，就当他准备在楼下守株待兔的时候，却发看见两个不太熟的人下楼了，刚想避开的时候，却避不开了。

“李贤弟，璇儿，真是巧。”说话的是王进，李俊曾跟着林梦妍拜访王府的时候见过一面，倒是没说什么话，不过在王府的时候，倒是和王琳聊了不少，毕竟是书院的学生，自己也有过接触，自然有些话题聊的。

“李贤弟，久仰大名，在下沈秀。”人虽说是第一次见，但是这个名字却是听过的，这一代沈家家主的长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沈家家主，见来人颇为客气，李俊也是连忙回了个礼。

一阵寒暄过后，表达了要拉李俊上去参加宴会的想法，李俊虽说想去，但是可以预见那徐天豪也在，故而不是很想去，便推托了一番，奈何拗不过二人，被半拉着上楼，璇儿很高兴，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家姑爷找不了黑衣人了，很开心。李俊看着璇儿高兴的样子，瞪了她一眼，璇儿稍微有所收敛，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不过还是不难看出她高兴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两人会下来接李俊，时间再往前倒一炷香。

五个月前的中秋夜，水调歌头一出，惊艳了江宁，也惊艳了江南，更是某些人心中的刺，如徐天豪，再如其他一些心眼不大的才子，于沈秀而言，自然也是希望能邀请李俊的，但是请帖送了过去，却被李俊给推了，对于这些宴会，李俊是没什么兴趣的，若是一群姑娘嘛，倒也能去，只不过也得小心家中的娘子给自己穿小鞋，所以大抵还是不会去的，说句不客气的话，来这等地方，不如去找叶依水聊聊诗词歌赋。

然李俊正在循着血迹找寻黑衣人的时候，正好被窗前的王进几人看到，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还有徐天豪在旁说些话，其实徐天豪是不信李俊有什么才华的，因为之前林梦妍要招李俊入赘，便是调查过的，书呆子一个，读过几本书，但是没什么才华，更没什么背景，也就是这样，他才敢敲闷棍，得知李俊未死，又去婚礼上闹，没想到那一棍过后，李俊倒是变得聪明了些，不过他还是不相信水调歌头是李俊所写，故而想让李俊当面出丑。

李俊如今入了这宴会，也是没多少心思，一边和宴会中的各种才子佳人寒暄，大抵都是没什么印象的，不过沈秀带着介绍，他也不好不给面子，不过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周围的端茶倒水的小厮身上，按李俊的估计，若是黑衣人乔装，自是小厮最为安全，因为这酒楼的小厮多达上百人，谁也没见全过。

待到介绍到花魁绮罗兰的时候，李俊才收起几分注意力，绮罗兰看上去比璇儿应该是要大些，不过长得确实漂亮，比起伊人阁的李思琪多了分魅惑，少了分清纯，大抵还是被金钱腐蚀的厉害了些，缺了几分少女应有的灵动，不过这并不妨碍李俊和其握手，李俊伸手的时候，其实旁边不少人都有些懵的，随后璇儿在旁咳嗽了几声，李俊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那个，绮小姐我是第一次见，长得太美了，有些没忍住，还望大家见谅。”

李俊试图用言语缓解尴尬，毕竟确实是没忍住，璇儿由之前的高兴变成了现在的气鼓鼓，自家姑爷摸青楼女子的手，虽然很漂亮，但也是不好的，姑爷是小姐的，也是...璇儿的，璇儿自是不会说的。

李俊也注意到璇儿的表情，拱手道：“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真有事，不便久留，诸位吃好、玩好...”

一来，璇儿有些不高兴了，二来，李俊在这些倒茶的小厮里，没发现可疑人物，想来可能不在这层，酒楼有四层，李俊怀疑那黑衣人躲在上面两层，便想脱身去寻，无奈眼前的这群二世祖铁了心的要为难他，他有点想打人了，一群不开眼的东西，但是又不能打，这里的商贾背后，大抵都不会比林家差，李俊要走的时候，却被王进拉住了。

“李兄，自当日水调歌头一出，我等便知李兄有大才，今日正值上元佳节，何不留下一首佳作，好让我等长长见识，想来日后也会传为佳话。”

李俊看了眼王进，平日倒是没发现王琳这个哥哥这般讨厌，王琳虽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也称的上可爱，不过李俊还是耐着性子道：“改日吧，今日真有要事。”

“有何要事，不妨说出来，我等或可相助一二。”

......

徐天豪道：“李兄，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中秋夜的水调歌头，都知道你的才华，我等也是真心仰慕你的才华，有传言称那首水调歌头乃是李兄沽名钓誉，我等断然是不信的，但悠悠众口，若是李兄能再出佳作，想来也不会有人说李兄沽名钓誉之类的话，若是再有人胡说，我第一个不饶...”

李俊眉头微皱，看着徐天豪这个倒霉催的二世祖，想来或许还是得露一手了，关于上元的诗词在李俊脑海中有很多，只是一时也挑不出用哪首，陷入了纠结中。

众人越说越过分了，绮罗兰看在眼里，但是对于此，她不过是一花魁，说不了什么，随后便开始自顾自的唱起了小曲，听到绮罗兰唱起了小曲，沈秀也是眉头一紧，毕竟现在气氛有些尴尬，不过也不好说些什么，而绮罗兰虽然与沈家关系密切，但说到底也是江宁四大花魁之一，面子还是得给的。

李俊听到绮罗兰唱曲，便道：“上元佳节，想来各位已有许多佳作了，那些华丽的辞藻，我是不太会的，不过既然大家想让我来一首，那我就献丑了。”

李俊走向窗边，看了眼天空，此时的雪已经停了，天上的星星也露出了头。

“上元佳节至，星光璀璨间。”

随后李俊转身看向绮罗兰，“酒楼闻歌笑，欢声入夜帘。”

此时窗外的天空中，又燃起了烟花，“烟花绚烂放，岁月换新颜。”

随后李俊还是看向了绮罗兰，“灯火阑珊处，剑光隐幽影。”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俊的双眼是瞟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一个小厮刚刚倒完茶，听到李俊这句诗，明显的顿了一下，李俊便明白自己没有猜错，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注意留心身边的各色人物，说不定哪天就会演到类似的角色，于其他小厮而言，他走路太稳了，而且其他小厮多少都面带微笑，但是那个小厮却是不苟言笑，在加上其他的一些细节，李俊猜测他就是那黑衣人。

李俊一首诗词做完，现场鸦雀无声，绮罗兰的歌声也停止了，李俊在注意小厮的动向，离开了，李俊大抵估算了下，那小厮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这雨花楼，因为南德军进来搜查的几个士兵还没离去，估摸着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去。

“我写完了，告辞了。”

李俊拉着璇儿离去了，这下没人拦李俊了，但是关于这首诗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至于李俊说不会华丽的辞藻，自当是玩笑话，在场众人写上元夜之诗，大多描绘城市的灯火辉煌，舞龙舞狮之类的盛景，但是李俊这首诗词，却是应景，虽无华丽的辞藻，但是众人都清楚这是临场随性而作。

李俊临走的时候，又多嘴了，用了一首改编诗词讽刺在场的众人。

“说到上元，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也是梦中听见的，诸君也可听听。”

“上元闻灯不看来，宝马香车拾坠钿。风雪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元。贵人隔窗看闹街，闲言信步皆风雅。欢歌笑语饶耳畔，闲敲棋子赋佳句。”

这首诗词是李俊表达自己的不满，也在暗指这群二世祖的无聊之举，老百姓都在为生计冒着风雪忙碌到深夜，你们这群二世祖却在这搞这些东西，还逼着我写诗词，真是无法无天了。

今夜之事注定会传将开来，至于后果如何，李俊是不会去想的，这事不是自己挑起的，真要敢因为这事为难自己或者林家，那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本来后面的诗词李俊是不用说的，但是总有股气，憋在心里不舒服，便说了出来。

我没惹你们任何人，是你们逼我的，这是李俊当时的内心想法，不过李俊说完就跑路了，因为他还要去寻找黑衣人，希望能学到点东西。而璇儿也是跟在后面一起跑了。

不到一个时辰，两首《上元夜》便传将开了，若是分开，顶多也就说一句尚可，若是将整个故事连在一起看，那就值得寻味了。

另一边的叶依水小院内，金湘玉也在这里，两人便是一起过上元节，灯会什么的，已经看腻了，今夜也不过是随意看了看，至于今夜的刺杀之事，二人也早就知晓了，只是刺客的身份还不得而知，不过她们也没去调查，毕竟和她们无关。

“...明月皎皎照心间，相思情意无绝期。千山万水情无限，一生一世情难忘...”

金湘玉看着窗外的明月，“叶姐，别唱了，再唱我怕我忍不住去寻他了。”

叶依水停了下来，“你既然选择了他，就应该相信他，若连这点相思之苦都受不了，谈何爱他？”

金湘玉道：“你说这是李俊写的，但是他妻子不就在他身边嘛，他一辈子没出过江宁，也没接触过什么姑娘，怎么能写出来？莫不又是找人代笔吧，那水调歌头不也传言是他找人代笔的嘛？”

叶依水笑道：“张相对他赞叹有加，我与他共事也有三月，再加上来往的几次，我倒不觉得他是沽名钓誉之徒，更何况黄班的那群学生，不是也被他调教出来了，我估摸着明年育德书院会谱写一个传说，全员中举。”

金湘玉有些不服气的道：“有这么夸张吗？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了，我要是走了，这缘来客栈就你来当老板娘了。”

叶依水道：“嗯，你离去后，记得保护好自己，也要收些性子，莫要随意杀人。”

“我知道的。”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黑衣人进了房间，放下一封信便走了。

叶依水拿起信看了看，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倒是个妙人。”

金湘玉听到叶依水的笑声，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着信上的消息，大抵还是能看懂诗词的，也笑了出来，“一介赘婿，胆子是真的大，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

叶依水想了想，“他或许是不想惹麻烦，但是也不怕麻烦吧，不过都是大门大户，谁会为了这些事情找不快呢，再说了，本就是被人逼迫，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他在书院，被学生戏弄了，都会找场子，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逼迫，年轻人还是有些血性好，若是少年老成，倒是不太好。”

金湘玉笑道：“姐姐莫不是看上他了？”

叶依水摇了摇头，“他是赘婿，如何娶我，再说了，家族的冤屈不洗刷，我大概率是不会成亲的。”

如叶依水这般反应的不止一人，张老、葛老等一些老一辈的大人物都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也是当作笑料而已，至于相关的一些长辈，如徐家家主，沈家家主等，不过是看个乐子罢了，这种程度的事情自然不会引起他们的打压，年轻一辈的玩笑罢了，而如田材等李俊昔日的学生得知后，也是捧腹大笑，暗地里说其实李俊的心眼不大，平日都是装出来的，又或者说因为是他的学生，所以没有太过份之类的。

像雨花楼的在场之人，倒是有些气愤，不过都不是什么愣头青，自然也不会说出太过分的话，当然，徐天豪除外，他觉得李俊就是在说他。

若是李俊听到了，自然是会反对的，因为他说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绮罗兰之外的所有年轻公子哥。

不管怎么说，这次李俊的名声是传出去了，这两首上元夜虽然不如水调歌头经典，但是没有人怀疑李俊的才华了，两首上元夜配合着不同版本的故事流传出去，再加上一些添油加醋的描述，李俊被传成了一个有才但是人品不行的赘婿，因为他心眼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