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幻镜(1/1)
小苏楼立在荷塘的中央。
倚着青山,淌着绿水,粉墙黛瓦。
远处飘渺的戏曲声,像是温柔的风拂过了满池的莲花和荷叶,送到了二月红的耳中。
他站在莲池中通往小苏楼的通道上,满是疑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分明是红府之中丛也所居的小苏楼。
那么丛也呢?
他会在其中吗?
二月红慢慢地朝着小苏楼走去。
一阵轻纱拂过他的面纱。
他的指尖拨开因风浮动的轻纱,拨开撞击声清脆如同珍珠落玉盘的珠帘,柔婉凄绝的声音像是空气一般钻入他全身的毛孔。
“英台衷愫心怀敞,还望师母作主张。”
“我与山伯深交往,三载的同学情谊长。”
“欲许终身难面讲,请托师母做津粱。”
“白玉佩,烁莹光,真情一片赠欢郎。”
“……”
二月红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饶是他心跳震声如擂鼓,可他依旧认出了这出戏。
——《梁祝》。
随着他走近,一个背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乌黑浓密的长发直抵小腿,一身玉色红青锦滚花圆领长裙,头簪银晶御凤簪,耳垂点着紫珍珠,他没回头,继续唱着:
“别月余魂牵梦相思缠系,情切切盼梁郎纳雁定期。”
二月红的手不由自主地牵上了他臂弯间的玫瑰粉轻纱,轻纱像是水流一般在他手中流淌,他慢慢地走到了此人的面前。
珍珠白皙莹润的脸颊,凤眼轻挑,佚丽侬艳,朱唇轻点,不是丛也又是何人。
“师傅,”他脸上飞扬出让二月红心惊肉跳的笑容,手指轻轻在他的掌心滑动,“你怎么不接着唱呢?”
二月红睫羽颤动,声音中含着颤音:“寤寐相思劳梦长,只待红烛照红妆。”
丛也笑着倚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离得极近,他唇舌之中的热气迎面而来,逼红了二月红的脸颊。
“古井水,波不荡,磐石心,不更张。”
“海底珊瑚犹可网,人间难得有情郎!”
他越发凑近二月红。
就在他的唇即将与二月红的唇角贴近时,他被二月红一把推开。
二月红心如似水地看着他,眼底出现了一抹浓重的哀愁和悲凉。
“现实和幻境,我还是分得清的!”
“梦终究是梦,成不了真。”
二月红看着那一张与丛也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魔魅之色。
“可是梦中的欢乐做不得假……”
他吐气如兰,朝着二月红伸出手:“不是吗?”
二月红:“你不懂。”
一个幻境之中的衍生物,当然不会懂得人类的情感。
他爱丛也,不是只爱着他的皮囊,更不是只贪图和丛也在一起的快乐。
他爱丛也,是只要能看着丛也快乐,他便是知足。
无论是性别还是师徒的身份,都是他和丛也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更何况,丛也并不喜欢男子。
他又何必要把丛也往阴沟里带呢?
“师傅……”
地上委屈可怜坐着的“丛也”无限渴慕地喊了一声。
然而二月红的神情依旧毫无变化。
“丛也”不甘心地面部扭曲一瞬,整个人随着身边的幻境慢慢在二月红的眼前坍塌。
一片漆黑笼罩的狭窄墓洞重新出现在二月红面前。
二月红撑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丛也那边怎么样了?
……
亮光将黑暗撕出了一条裂口。
丛也收回龟洛书,期待地跑了过去。
他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墓室,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果然还得是龟洛书!
他刚刚的墓室看上去一模一样,实则应该存在着许多暗道。
给人一种永远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丛也!”
“你可终于出来了!”
就在这时,丛也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齐铁嘴从地上跳起来,朝着丛也疾步而去。
他不停地用手指点着丛也,气愤不已: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莽莽撞撞的!”
丛也稀奇地看着他:“八爷,你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厉害啊!
他是因为有龟洛书指路,才能这么快地走出来。
现在无论是二月红还是张启山都还在墓道里,率先出来的竟然是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会的齐铁嘴。
齐铁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第一个出来啊?”
他在墓道里始终放心不下丛也,看家本事全都掏出来了,才能迅速地走出墓道。
还好这小子平安出来了,否则他都得进去找他了!
“厉害!”
丛也朝着他伸出大拇指。
这一次是真心的。
齐铁嘴哼了一声,看上去一脸不在意,实际上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第二个出来的是二月红。
他看到丛也的那一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没受伤吧?”
二月红到了丛也身边,关切地问道。
丛也摇了摇头:“没有,师傅你呢?”
二月红弯了弯眼睛:“放心。”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张启山。
他比丛也三人都要狼狈,出来的时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鲜血将他的全身浸透,因为失血过多,他唇色苍白,面容发紫,狼狈不堪。
“佛爷!”
齐铁嘴扶住他。
二月红探上了张启山的脉搏,看向了丛也:“皮外伤,得先把血止住。”
齐铁嘴立即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止血的金疮药,药粉落在张启山的伤口上,他瑟缩了一下。
“按照佛爷的本事,不应该啊!”
齐铁嘴一边给张启山上药,一边发出了疑问。
丛也心里也存疑,张启山身上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被飞射出来的利器划伤。
依照张启山的经验,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二月红听到了齐铁嘴的疑问,眼神深了深,看了一眼张启山,不发一言。
若是张启山和他一样,遇到了幻境呢?
他能抵御幻境,张启山能吗?
将张启山身上伤口的血止住,他整个人也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厥。
张启山要是不想死,只能止步于此了。
“那我们……回去?”
齐铁嘴看了看丛也,试探地问道。
丛也此时正在打量着眼前的墓室,这个墓室更加奇怪。
墙壁堆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半人高的盗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玲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