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对不起（1/1）

车窗外地风雨声夹杂着呼啸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噼啪噼啪’声，在沉闷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刺耳。

鹿溪将脑袋往膝间埋了埋，试图阻隔这折磨她耳膜的噪音，但很显然，效果并不明显。

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的黎川攥得泛白的指节缓缓松开，犹疑了一秒，还是做出了动作，他格外小心地伸手揽住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然后将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拉紧些。

鹿溪微颤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黎川的脸色阴郁，他的唇抿成一道直线，眸底神色复杂难辨，极尽忍耐着不去看她。

可他的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竟完全不受控制，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鼻尖通红通红，眼圈泛着红，睫毛被泪珠打湿，紧贴着眼睑处，像是沾满水汽的蝶翼，脆弱无助。

这一瞬，黎川的心狠狠地揪疼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难以抑制的钝痛。

鹿溪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缓慢而有力的收紧，心里一酸，鼻子更加酸涩，连带着眼眶里的泪水满溢而出，顺着她的眼尾淌下，落在他的膝上。

她死死地咬着唇，用力憋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肯发出任何呜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委屈。

黎川强迫自己看向窗外，凝视着漆黑一片的雨夜，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又像在挣扎。

“鹿溪，对不起。”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而过。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锤子猛然砸在鹿溪的心脏，让她疼得几乎窒息。

他说，对不起。

鹿溪闷闷地哽咽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膝盖上。

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着车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就好像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毫不犹豫地击碎。

鹿溪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一颗接一颗滚烫地掉落在黎川的膝盖上，烫得他浑身僵硬。

黎川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头顶，想要给她擦干净眼角的泪，却在快要触碰到时，又缓缓地收回。

“对不起……”良久，他又说了同样的三个字。

此时的鹿溪没有再哭泣，只是慢慢地张开眼，定定地望着被雨水冲刷着的挡风玻璃，眼神空荡荡的。

黎川的心脏骤然缩紧。

这句‘对不起’，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上。

可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我困了。”鹿溪从他的膝上坐起来，分明还带着些微的哭腔，可语气却异常地平静。

“好。”黎川的嗓音低哑，带着丝丝颤音。

鹿溪推开车门，走出车厢，接过黎川递过来的伞，冰凉刺骨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卷席而来，灌入了她的领口，衣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一次，她没有再委屈巴巴地朝黎川撒娇，抱怨太冷，而是默默地抬脚一步步朝院子里走去。

黎川顶着瓢泼大雨，跟在她的身后，一路无言，始终保持着与她一步之遥。

鹿溪没有回头，径直走进院子，跨进了小楼的门。

黎川看着那抹纤瘦而单薄的背影，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随时会破裂。

鹿溪回到了房间，没有开灯，走到窗户边，垂眸往下看，目光落在一直站在院子外，雨幕中的他身上。

雨水从他的额角滑下，落在他的下颌，脸颊和脖颈，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他就像一座雕塑，静默地站在那里。

站在窗边的鹿溪只是定定地盯着。

雨水依旧倾盆而下，仿佛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地转过头，走向床铺，钻入被窝躺好，缓缓地闭上双眸。

……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将房间映成了暖色调。

鹿溪伸出胳膊挡住阳光，眯了眯酸涩的眼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感觉非常糟糕，不仅头晕目眩，而且感到浑身疲惫困顿，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没了向某人撒娇耍赖的特权。

她也不想给不相干的人造成任何困扰。

认命地爬起来走进浴室洗漱，洗手台上的镜子，将她此刻的模样清晰地映照了出来。

红肿的眼睛，眼底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哭过了的模样。

“唉……”鹿溪拿起一旁的洗脸巾，拧开水龙头，山里的水特凉，冰的很。她稍微拧干了些水分，就将洗脸巾敷在自己的眼睛上，冰凉的触感接触到微肿的眼皮时，她忍不住地‘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冰凉的洗脸巾让她原本就难受的眼睛越发刺痛。

但，这种方法很管用。

洗漱之后，鹿溪恢复了昨天的状态，一点都看不出哭过的模样。

她下楼时，发现餐桌上留有早餐，整个小楼都空了，连刘芳姐都不在。

默默地用完早餐后，她进厨房将自己用的碗筷都洗了。

正准备上楼，就听见钟旭的声音。

“亏得有你帮忙，不然我还忙不过来了，对了，料已经开好了，下午前就给你送过去。”钟旭感激地朝黎川道：“要不忙的话，中午就在这吃呗！我媳妇下山采买去了，中午咱们吃顿好的。”

“不用，有事。”黎川用院子里的喷水枪将满是泥泞的水鞋冲洗干净。

“哎，那行吧。”听他这么说，钟旭也没有强求，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两声，并表示黎川下次过来，一定请他吃顿好的，以表感谢。

黎川淡淡地应了声，换下自己的鞋子，往小楼走去。

迎面就碰上了站在客厅的鹿溪。

“钟大哥，早。”鹿溪朝他点点头，而后微偏头，朝后头进门来的钟旭打了声招呼。

“妹子，吃了没？”不知情的钟旭乐呵呵地拍了拍黎川的肩膀，朝她道。

“嗯，吃了。”鹿溪点点头。

“那我先去忙了。你们聊！”钟旭说罢，朝黎川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钟旭离开后，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鹿溪和黎川，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沉寂的气氛里只有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

“昨晚睡得好吗？”黎川嘴唇微抿了抿，缓声问道。

“挺好的。”鹿溪嘴角微微翘了翘，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需要收拾吗？我一会需要赶……”

“不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走了。”他还未说完，鹿溪就开口道。

“嗯，好。”黎川顿了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