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激将和诛心（1/1）

朱厚照被这个翰林问得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站在旁边的萧敬小声提醒道：“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何希周，此人最擅胡搅蛮缠，殿下留心，别被他用话套进去。”

有了萧敬的提醒，朱厚照当然留心，便十分谨慎地说道：“本宫在跟父皇商量安置灾民的事情。”

何希周一脸笑意，似乎奸计得逞一般，笑着说道：“不知殿下可有良策，不妨说出来，也好让臣等参详一二。”

“本宫……本宫还未想好……”朱厚照刚才是在提醒弘治皇帝，让大臣们赶紧回归正题，别再继续耗下去，他此时虽然已经想到些办法，但是还没有想好用哪一个。

何希周依然满脸笑意，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此刻心里想着：杀了我们的人，就想这么过去，不让你太子出点血，我心中恶气难平，蔺琦那孙子认怂了，老夫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说道：“陛下，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愿听否？”

众人一阵议论。

“何希周吃错药了吧，陛下在此，他为何要对太子说。”

“这个何希周，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嘘，小点声，这些年他靠胡搅蛮缠混到了现在，小心他反身咬你一口。”

杨廷和当然知道这个何希周是什么秉性，如今看他似乎想套路太子，他当然要出班说几句。

“何学士，赈济灾民是朝廷的要务，太子殿下尚且年幼，此次殿下也只是听政，并不参政，赈济灾民与太子何干？”杨廷和有些气恼地说道。

王华此时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臣附议，请恕臣斗胆直言，太子殿下年幼本，本就不适合参加朝会，陛下可先让殿下回东宫读书。”

萧敬心中暗赞，还是王华有胆量，一句“太子不适合参加朝会，要殿下回去读书。”如此就把何希周所有的套路彻底截断，让他再也没有套路太子的可能。

何希周被之前的下属挡驾虽有些不悦，但是依然面带微笑，说道：“是臣唐突了，臣还以为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定堪大任，既如此臣便不再多言。”

激将法还掺杂着诛心之说，杨廷和怎么可能听不出。

朝堂众人也是一阵惊诧。

“何希周，是稀粥喝多了？疯了吧，怎么能这么诋毁太子。”

“他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活了。”

“大伙都小点声，有好戏看了。”

杨廷和回身冲着身后的何希周质问道：“何学士，太子年幼不参政，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你说出如此诛心之言是何用意？”

王华也转身冲着何希周说道：“何学士，太子殿下天资聪慧，是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将来定会大有作为，你此言可是大不敬之罪，还不向陛下和太子请罪。”

朱厚照在鸾台上听着王华、杨廷和为自己开脱心里还有些感动。

何希周依然面不改色，冲着弘治皇帝躬身行礼，说道：“臣，向来耿直，不喜溜须拍马，也不爱说假大空的话，如陛下不喜，臣便不再多言，臣收回刚才的话，望陛下恕罪。”

朱厚照心想：这个人还真是胡搅蛮缠啊，明知道父皇广开言路不会轻易处罚直谏之臣，还这么说，他这是摆明了非要说完，否则就让父皇下不来台。

弘治皇帝左手摸着鼻尖，心里十分地不痛快。萧敬自然知道弘治皇帝的习惯，此时陛下定是在思考对策。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心里计算着已近午时，于是萧敬心里便有了主意。

“陛下，已近午时何不让朝臣们先回去，等陛下先用完膳再回到奉天殿廷议。”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当然也知道何希周这人最是没谱，总是喜欢胡搅蛮缠，既然有了萧敬铺垫，他们也站出来顺水推舟。

刘健说道：“既如此，陛下请先用膳，老臣人等肚中也有些饥饿，等吃完午饭咱们再廷议吧。”李东阳、谢迁人等也站出来附议。

何希周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心想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看来这是萧老太监在给皇帝找台阶。还就得此时把要说的话说完，不然前阵子菜市口的几个人岂不是白死了。

“陛下，既然萧公公和内阁都觉得吃饭比赈济灾民重要，那么臣也附议，咱们先吃饭，再廷议赈济灾民的事情。”

何希周深知弘治皇帝的套路，他刚才的话已经得罪了皇帝，此时不说下午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里，说不定随便给派一个差事，打发自己离开京师了。

何希周依然面带微笑，他现在的微笑就像是在嘲讽皇帝和内阁一样，嘲讽他们不顾灾民死活。弘治皇帝面无表情，他一言不发但心中早已怒气冲天。内阁刘李谢三位老臣也一脸怒意地盯着何希周。

萧敬也用杀人的眼神死死盯着何希周，仿佛只要弘治皇帝一声令下，他便立刻能取了何学士的性命一样。

何希周这个人已经年过半百，四十岁才中举，在翰林院靠着胡搅蛮缠的本领混到了现在。大家早就看不惯他，但是这个人总是有理，用后世人的说法，他总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颐指气使地批判，但是他自己却是个留恋青楼，欺压下属的人渣。

“父皇，儿臣倒想听听何学士的高见。”朱厚照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同时也打破了现在的沉寂局面。

弘治看了一眼朱厚照，说道：“照儿，你当真想听？”意思是说，这个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你还是别听了。

“儿臣想听听看。”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何希周到底要说些什么。

刘健怕太子会做出有辱皇家威严的事情，赶紧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年幼，不懂政事，切莫让殿下多言。”

“刘师傅，你没听何学士说嘛，满朝文武只有他心系灾民，连父皇和三位内阁的师傅都不及他万一。”朱厚照对刘健说完，转而又对何希周说道：“何学士，若你说得好，我让刘师傅让位给你，你来做这个内阁首辅，你要是还不满意，就连这父皇的皇位你也可以上来坐坐。”

本来刘健和弘治皇帝还担心，听到朱厚照后面的话，心里不禁窃喜，他们心想：对啊，若论胡搅蛮缠，他真未必能比得过一个八岁的孩子。

何希周听到朱厚照最后一句话，吓得赶紧跪拜。

“陛下，臣绝无此意，臣绝无此意啊，臣怎敢觊觎，臣知错，臣再不敢胡言乱语，求陛下饶恕臣的一家老小吧。”

上一世的宫斗剧不是白看的，朱厚照此时反将一军，说你觊觎高官厚禄，甚至你还窥探皇位，再敢多言就灭你的九族。

弘治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希周，扭头看了一眼太子，心里窃喜。此等小人还不及一个八岁的孩童。朝堂之上不能留这样的人，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打发他回家养老。

弘治皇帝刚要说话，顺天府尹出班痛哭流涕地说道：“陛下呀，何学士一心为民，冒死直谏，太子此言实是诛心，望陛下明鉴。”看到有人出班为何希周求情，跟何希周要好的其他几个朝臣也出班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