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并不是毫无意义（1/1）
空气静谧一瞬，他们能听到的，就只有兽之巨人投掷碎石过来的巨响，仿佛那就是他们最后能听到的丧钟。
埃尔文看着一脸惨色的利昂娜，跟众人，又缓缓开口：“这些，确实在死亡面前，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无论曾经怀揣过什么样的梦想或者希望，无论曾经经历过多么幸福的人生，当身体被岩石击得粉碎，触及死亡，其实结果都是一样。”
“人，总是会死的。”埃尔文的声音不大，但吐出的每个字句都十分清晰，“那么，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人生，就是毫无意义的吗？还是说，我们降生到这个世界，本身也是毫无意义的吗？已经战死的同伴，也是这样吗？那些士兵们的死……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不是这样的，只有我们这些，即将为我们共同走过的道路做出牺牲，才能赋予那些士兵们，跟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理想意义！只有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才能回想起那些勇敢的牺牲者！那些可悲的牺牲者！我们今天的牺牲，做出的选择，将把意义托付给那些还活着的人，这就是仅有的，我们能够用来对抗这残酷世界的方法！”
埃尔文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人再发出一声质疑。
利昂娜回想起马可、104期训练兵、利威尔班、调查兵团牺牲的人们……
大家的死是无意义的吗？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是无意义的吗？她不知道，她一度陷入迷茫、困惑，甚至已经放弃了。
可那些死去的人们，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们的理想、追求、抱负都是有血有肉的，即便他们很弱小，曾经根本无力去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但是……
但是，他们曾经努力过！
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前方的道路是未知的，可他们还是那样义无反顾。
利威尔见利昂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抱着少女手臂的力道重了重：“相信我。”
“……”
利昂娜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该相信什么。
埃尔文在利昂娜准备跟着利威尔，沿着城墙飞去的时候，走到她面前，矮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利昂娜听后，只知道怔怔地抬头看着埃尔文，眼角泛泪。
埃尔文忽然觉着，这情景就好像她第一次在街上冲出来，哭着阻止调查兵团外出的那时候一样，嘴角微微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回看着她。
利昂娜最后看了眼，跟着埃尔文冲向吉克的士兵们，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还没来得及走过人生的一半就要陨落了，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体验过，还有那么多世界没有见识过，还有那么多的梦还没有实现。
她这个毫无干系的人，又凭什么好好活着？凭什么一直能侥幸活下来？
他们飞近巨人，那些巨人没有吉克的指示，全都像高耸入云的人偶一般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个距离下，埃尔文带领士兵们的呐喊声，若有似无地还是能传进利昂娜的耳朵里，她拼命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双手，那些呐喊声让她失去了全部力气，停了下来。
利威尔发现少女没跟上，折返了回来：“怎么了？！”
利昂娜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看他。
情况紧迫，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利威尔眼里暗藏怒火：“……你，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
“那就快点行动！！”
利威尔转过身，发现利昂娜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情绪一下爆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猛地扯过她衣领，强迫她看着自己，刀刃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就站在巨人的脚下！大家为了这个机会都去死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我又做错了！我怕会害死大家！我怕你会死在这里！
利昂娜心里这样大声呐喊着，眼泪打转，模糊了利威尔近在咫尺的脸。
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感觉衣领被人松开，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移开了，利威尔的身影，在她泪眼模糊的视线里，转过身去。
利昂娜本能地想要去抓住那飞扬起的披风，指尖只来得及抓到了衣角，就被挣脱了。随即，一头巨人轰然在她身边倒下，大地晃动，热浪气体冲击而来，利昂娜却像站在无人之地，毫无动作。
她满脸都是眼泪，抬头看着冲向巨人高速砍杀的利威尔，心揪疼到几乎要呼吸不了，紧紧握着刀柄的手，直发颤。
她很想动，很想去帮利威尔，却不敢动。
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在战场上逃跑的人，已经没有作为士兵的资格，更没有资格待在他的身边。
吉克看见他们一群人骑马朝自己跑来，只觉得可悲，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正砍杀巨人，逼近他的利威尔。
他只看到眼前这些人，是在以卵击石，还敢大呼小叫，一腔热血地对他展开正面攻击，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有什么意义吗？
明知道他们毫无胜算，为什么不乖乖交出艾伦，选择投降呢？那样就能保住性命，不是吗？
一群井底之蛙，不知道外面还有另外险恶的世界，拼命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牺牲自己的性命，真的是太可悲了。
他一下下投掷出的碎石，都带着极大的个人情绪，每投出的一发攻击，都击倒一大片的人，就好像小石子碾过蚂蚁堆那般轻易。
明明还离得很远，血腥味已经一阵一阵飘了过来，利昂娜一闻到那股浓重的刺鼻味道，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凉。
她把下唇都给咬破了，内心深处挣扎万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飞身出去。
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