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无胆（1/1）

一个民夫被强行绑住，扔在了地上，周围围着几个民夫，一人手持一根木棍，却是不敢靠近那奋力挣扎的的同伴。

那倒霉的民夫，是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模样凄惨无比。

那黄端远居高临下，却是吹了一个口哨。

其他手持木棍的民夫浑身一激灵，都转头去望。

黄端远咧开大嘴笑，指着那些畏畏缩缩不敢动手的人喊道：“还不上，他不死，俺就活埋了你们。”

又过了几十息的时间，终于有人率先上前，是之前的被黄端远点名做营头的年轻人，他走到那平日里喜欢欺负老实人的混子面前，可还是不敢对视那人，即使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那人一边哭一边求饶，平日里他最喜欢欺负这些秀才，夺他们的口粮，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命会被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决定。

就在黄端远又一次威胁催促之下，那年轻人发了狠，将这泼皮做过的恶事都过了一遍，狠狠的一棍子下去。

那人被打的眼珠泛白，瞬间没了声响，只有嗯嗯啊啊的奇怪声音发出来，好像是一条死鱼一般。

台上一声大笑，黄端远鼓起掌来称赞道：“你这人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还3有几分胆气，你们那些鸟厮在干甚么？还不快上去结果了他。”

有了人带头，接下来的事都顺理成章了，一人一棍子，一人一棍子的继续，没有人多打，更没人敢少打，最后躺在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声响，发不出一点怪叫。

可是最先开动手的年轻人开始哭了，接下来那些动手的汉子们也开始哭，一个个哭的涕泗横流，没有一点体统。

黄端远也不恼，只是说道：“哭了就成，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手上见了血，下次就会发狠了。”

他也失去继续在这耀武扬威的兴趣，只是对着旁边的心腹开口

“小乙，你注意些，十人一组，抽一个倒霉的出来杀，那个敢不打，就给俺活剐了他。”

等那心腹之人笑着回应之后，黄端远扶着刀，哼着家乡的小曲，却是晃晃悠悠的走远了。宛如刚才只是决定了一只鸡的生死一样。

而那些民夫却是一脸绝望和哀伤。

话说此时此刻，萧官家大队人马确是已经到达扬州边界了。

之前队伍里多少有些颓废和凄然，可是这种情绪却是随着扬州的慢慢接近而变得淡化了。

连朝堂上下公认的第一愣头青，胡寅胡明仲，都不在公共场合喊什么“北伐”“御驾亲征”之类的荒唐话了。

然而“北伐”这种问题还是太过久远，现在摆在南行队伍面前最实际的问题是已经十二月了，淮北和淮南的冬天都很难熬，而一些士兵和百姓却是没有冬衣，这自然爆发了冲突，百姓没有冬衣穿是没有办法，而当兵的手里却有刀子，一些不守军纪的兵卒已经开始劫掠百姓了。

虽然有李靖的部属管着，砍了几十个脑袋来做威慑。可是将领们不敢大规模的处置军纪败坏的士卒，毕竟这件事算是情有可原，如果杀的手下士卒心怀怨怒 ，就可能酿成兵变了。

小朝廷已经将这件事列为一等大事了，让那些从扬州来的补给车队，多送一些冬衣，这才稳定住了军心。

只是这一件事还是把诸位相公们吓得够呛，这次南逃怎么看怎么像是晋玄宗幸蜀的翻版，相公们就怕自己成为那个杨国忠，被那些大头兵们给砍了，毕竟杨国忠是个真正的奸臣，他们不是，如果真这么死了，那可就太冤枉了。

萧州却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说的话越来越少而已，心情越来越沉重而已。

蓝大官是真担心萧州得病，经常希望萧官家能传召两位后妃来解解闷，可是都被萧官家冷冷拒绝。有时候，那两位娘娘都会过来，想要陪官家吟诗作赋或者是读书写诗，做一些文雅的事情，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被萧官家给“请”了出去。

偶尔几次例外，萧官家吟的都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类的前朝亡国诗，至于落水之前十分喜爱的轻佻诗词却是半点不提了，引得两位娘子自感无趣，慢慢也就不来了。

最近的时日，官家通常将政务交给李纲处理，将军务分派给汪伯彦，然后自己却是和几个武人一起厮混。御史中臣许景衡就没少劝谏官家，可都被官家给敷衍了，于是许大参开始弹劾官家的两个个心腹将领，什么赵淮宗军纪不严，李靖媚上不端，两位将军像是过街老鼠一样，遇到文官都躲着走，就怕被那些文官指着后背骂“蛊惑官家”，他们听说现在有些年轻的文官就指望对他们一骂成名了。

“药师，正平，你说以后的史书会不会说朕是个无胆之君呢？”

萧官家对着落后自己一个马头的心腹开口，语言极其轻松，仿佛就在问，今天晚饭用什么饭一般。

李靖李统制已经麻木了，可是赵淮宗赵正平这位新贵才刚刚领教了这位官家的奇特的脑回路，这位官家每次都能面不改色的问出这种虎狼问题，最让赵统制震惊的是，官家并不是有意的试探他们，而是像是聊天一样问这种严肃到极点的问题。天可见，这种问题是能随随便便的问一个臣子的吗？

赵淮宗只能机械的转头去看李靖，也只有他能滴水不漏的回答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