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猎鸟（1/1）
凝神倾听的污水党精锐在这一刻惨叫出声。
“啊……”
他听到了电梯内骤然爆发的轰鸣，强化过的听觉使得这声响像是一柄重锤敲击着他的脑髓。
原本负责监听的精锐倒下，却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布置。
因为他们同样听到了那声巨响。
一名精锐更是直接对着肩上的对讲大吼道：
“什么情况？！”
其中一架直升机上的观察手第一时间拿起望远镜看向公寓楼，大声道：
“外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楼顶上的污水党一愣，随即立刻切换频道联系上从超市往楼上追击的污水党小队，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对面慌张的声音。
“这里是撒克逊小队！我们找到了维森先生！他现在……”
未等说完，那慌张声音便被突然拉远，有人夺过了他手里的对讲机。
“我是维森·温斯顿。”
对讲机那头的男人似乎受了伤，声音略显浑浊沙哑，却依然透着凶狠与森冷。
“我命令你们，把电梯井炸掉。”
“可是……”
“可是”两字刚一出口，楼顶的污水党就听到了对面陡然拔高的声音。
“立刻！把你们身上的炸药全部塞进电梯井！咳……”
维森伸手举起手斧勾住一旁的钢梁，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
弹片与弹头嵌入他身上的血肉，纳米修复液拼命修复着身躯，却使得那金属碎片逐渐埋入血肉。
可“刽子手”并不在意自身伤势，扭动那露出液态金属的脖颈，张口吐出梗在喉头的积液，接着怒吼道：
“给我把那个狗娘养的埋在这儿！”
“是！”
得到手下的回应，维森·温斯顿才将对讲丢回给手下，而后任由一帮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扶出电梯。
在众人头顶，一个显眼的破洞正洞穿电梯顶，撒克逊小队就是这么发现的维森·温斯顿。
二十多层的高度坠下，“黑水刽子手”竟然只是吐了两口成分不明的积液，这身体强度已经不逊色于肉体强化能力的超凡者。
但此时维森心中却有些不安。
听着电梯井内回响的风声，以及那逐渐止息的轰鸣，哪怕是他都猜不出那个叫孟瑜的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八星铳确实是满弹药不假，可十二轮的高爆弹幕，就能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想到这儿，他手臂微微发力，按住了正要把他搀扶下楼梯的手下，转头看向身后破碎的电梯，思索着对方的出路。
就在这时，第二声轰鸣自电梯井内响起。
随即他听到了手下身上对讲传出的声音。
“是裂纹！公寓西侧墙体出现裂纹！”
西侧墙体？
维森·温斯顿一愣，目光正落在那电梯上。
一瞬间，某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下一秒，那名正接收其他小队信息的污水党就赶到双脚一轻。
回过神后，正面对着维森·温斯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此刻，身负伤势的刽子手对其肩上的对讲大吼。
“狙击手调整视界！直升机去拦截！咳……”
剧烈的动作下，这看似无血无泪的金牌杀手再次呕出一口成分复杂的积液，方才嘶声道：
“他要逃！”
与此同时。
电梯井内，孟瑜依然踏着墙壁围绕着电梯井狂奔，手中两轮齐射后的八星铳，枪口泛起硝烟。
位于他头顶西侧的墙壁上，已然布满裂纹。
炽热的火焰融于墙壁安静燃烧，高温迅速将土石钢铁软化，使得坚实的工程结构脆弱如豆腐。
奔跑中的孟瑜终于满意的笑了。
他双手端枪，低声调侃道：
“所以火石集团的人除了本身畜生之外，他们的东西还是好用的。”
话音落下，他怀里的手机也传出谨慎的声音。
“师父，我得提醒您，这里没有‘黑域’。”
没有“黑域”，就意味着施展强大超凡能力的波动会被千叶城本身的监测部门所感知。
而他师父的身份……
但如果不使用超凡能力，眼下师父就要选择一种他这个大徒弟极不赞成的方式突围。
“徒弟，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这种玩法的。”
此时孟瑜看着那铺满墙壁的火焰逐渐熄灭，嘴角的弧度越发快意。
他笑着问道：
“有多远？”
“……一百三十三米。”
“好。”
听到这个数字的孟瑜欣然点头，那道电梯井内盘旋的黑影骤然加速，掀起凛冽风声！
“那就一百三十三米！”
下一刻，正在调度的直升机上，捧着望远镜的观察手看到了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在公寓二十五层左右的高度，唯一背靠电梯井没有住户的墙壁上，如枝杈般的裂纹终于迸裂。
漆黑的影子无声飞出，如猎鸟般脱离了囚笼，跃向自由的天空！
然而仅是一瞬，猎鸟的身体就向下坠去！
这是物理的力量。
哪怕有超凡力量诞生的现在，哪怕联邦时代的科技成果已经能做到扭曲部分规则，但它仍是万物需遵守的基本法则。
这只猎鸟逐渐向下坠去，并未像观察手所猜想的那样生出奇迹的羽翼或是其他东西。
一时间这名污水党成员心中竟浮现一丝可惜。
可惜了。
通过身形推断，这只“猎鸟”就是被他们围堵的孟瑜。
面对己方的封锁，这个身负两百万信用点巨款的男人，最终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是啊，要是落在维森先生手里，怕是想痛快一死都难。
然后望远镜后的双眼，就看到了男人那张堪称英俊的侧脸。
以及那兴奋的笑容。
“砰！”
枪声响起，却并非来自污水党。
孟瑜在半空中拧转身体，面对着眼前的逐渐远离的公寓楼，端起八星铳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作用在男人身上，通过那特意调整过的肌肉与骨骼化为帮助猎鸟展翅的推力。
于是，漆黑的猎鸟于蓝天翱翔。
孟瑜放声大笑，仰头看向天空，手中的八星铳一次又一次开火，为浮萍般的猎鸟插上了羽翼。
短暂而又漫长的飞跃中，大段大段思绪突兀浮现在男人脑海中。
硝烟、战场、死亡。
被扭曲的规则、肆意挥霍的能力、轻易毁灭肉体的武器。
名为信用点的赤裸镰刀，血汗工厂中吃人的熔炉，漂亮男孩儿女孩儿如商品般陈列在展柜中，成为富人与强权的玩物。
赌场、黑拳赛、深夜的暗巷、地下肮脏的诊所……
这个世界一切都被放上天平称量，成为一个冰冷的数字。
那数字便是人一生的价值。
那一次，名为孟瑜的男人在蓝天下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于是，他不再是他。
猎猎风声中，八星铳打出了最后一轮弹幕。
也将男人托举到了终点。
“砰！”
裹着大衣的黑影撞入一户住户，就地一个打滚后便站起。
这里是街对面的公寓。
八楼。
他成功了。
孟瑜上前两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窗前，看着下方街道疯狂向自己靠近的污水党，随手将打空的八星铳丢下，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上午九点二十三分。
被悬赏人孟瑜，成功突进一百三十三米。
距离九津，还有大半路程。
九点二十四分。
亚瑟接过手下递来的通讯器，默默听完了来自维森·温斯顿的汇报。
短暂的沉默后，这位下任家父给出了一如既往的回答。
“继续追。”
语罢，他丢回通讯器，手指摩挲着半杯龙舌兰，眼中却并未再浮现暴怒之色。
他只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即，他放下通讯器，示意手下递来一个通讯环。
片刻后，一则公开的通讯被拨出。
来自三环的良好市民亚瑟·艾维斯先生，向警视厅举报，有危险人物出现在科特卡街区，并以非常手段砸塌了半座公寓。
三分钟后，悬挂警灯的武装车队自二环警视厅总部出发，飞速冲向案发现场。
今日警视厅值班警部，不是那位正忙碌于五环收尾工作的高桥警部，而是另一位城内居民熟悉爱戴的老面孔。
森永警官。
而就在一天前，他手下的一个街区治安官被停职审查。
那个倒霉蛋，是负责黑水街的武藤大空。
上午九点二十九分。
子弹射入面前枪手的肺，剧痛让这位来自污水党的老手没有第一时间扣动扳机。
随即，第二声枪响终结了他的生命。
两枪击毙拦路枪手，孟瑜却没有丝毫停歇，小跑着冲入小道，一把拉起这具刚要倒地的尸体抛向身后，手中的格洛克已经瞄向另一个方向扣动扳机。
自贩卖机后探头开枪的枪手，与他头顶的同伴一并中弹。
杀死他们的男人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抽出弹匣塞入满弹，又是几发点射，边走边打，三个弹匣的子弹就清空了整条小道里的敌人。
孟瑜从大衣下抽出第四个弹匣，左手为格洛克单手上弹的同时，右手抽出金伯1911，看也不看就指向身后开枪。
动作最快的追兵刚进入小道就被两枪放倒，还好防弹衣挡住了胸口的致命部位，只是右臂挨了一枪。
可还没等追兵庆幸，第三发子弹就穿过了颈侧。
而在前方飞快赶路的男人也终于赶在大批追兵赶到前，冲出了小道。
阴影骤然褪去，灿烂的阳光映在男人的脸上。
他站在街道中央，抬头看向百米开外那块写有北四海文字的社区招牌。
“九津”。
这时，招牌下的茶馆门被推开。
身穿宽大狩衣的青年踏着木屐走出。
他右手握着一柄红鞘长刀，望向街道中央的黑衣男人。
那张俊美的雌雄莫辨的脸庞上，正噙着一抹温和笑容。
东成会下属。
鬼邪组组长，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