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春未央(1/1)
新学期开始了,春风还没吹绿青草,阳光还没温暖岁月,气温却已经回升,仿佛春天是裹着大雪毯悄悄地来过,又走了。
开学的前一周都未能正式上课,各科的老师都将年前的期末考试试卷发下来讲解,这让冰阳觉得无事可做,她急不可耐地想上新课,语文课本的课文都已经预习到第五课了。让冰阳隐隐有些疑惑的是开学好几天了,一直没见到穆科,也没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连吴倩倩也没有提及,仿佛他突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也像他从没来过。
一个寒假,恍若隔世。
吴倩倩有时还来楼下等冰阳,一起上学放学,只是言语少了,话题也少了。她不知道吴倩倩和穆科怎么也没结果了,或许是到底以什么结果而告终。
每个新学期的开始都好像一个没喝孟婆汤的人重新投胎,给你一个可以重新做好学生但又忘不了过去恶习的机会。
午饭后,冰阳待在房间里准备看会语文课本,发现书忘带回家了。
“铭铭,借你的语文书看一会。”
“哦,在我书包里,你自己去拿好了。”季铭正在把一大堆书往阳台上搬,他要趁今天的大好阳光晒晒一个严冬的霉气。
冰阳在季铭书包里找书的时候,一张折卷着的试卷被无意翻掉了出来,冰阳随手拿起来一看,是季铭的英语试卷不觉端详起来,她发现这次季铭失分的原因是好几道选择题留了空白,而这几道题在冰阳看来并不是很难。
不可能是不会做吧?即使不会做也不会傻到不去随便选个答案蒙一下吧?这家伙,难道题目看丢了吗?冰阳心里嘀咕着。
季铭进屋来时看到自己的试卷正被冰阳拿在手里翻阅,慌忙上前一把夺下。
“干嘛看我的试卷?”季铭显得不满和慌张,胡乱地一把将试卷塞进书包里。
“我随便看看。”冰阳小心道着歉退出房外。
看个试卷而已干嘛那么紧张?又不是偷看你的情书。冰阳心里不屑嘀咕着。以往做错的题或不会做的他都主动拿试卷问别人呢,如果这次他这几题不丢分的话……冰阳心里猛地一怔,这几题加起来有十分吧,自己这次考试的总分刚好比季铭多了八分……这样,岂不是第一名有可能是季铭的?冰阳想着吓了一跳。
或许,这第一名就是季铭的吧!他在他的英语试卷上留了空白,对,是这样的,英语是他学得最好的课门,他才敢这样有把握地留空,有把握地控制分数。他的目的就是把第一名留给她!
天啊!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冰阳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的争强好胜,季铭的谦让大度,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懂事,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他已拥有了如此成熟的情商,他城府到底有多深?原来侵略者不是他,是她一直霸占着、入侵着,而他才是一直忍让后退的被虐者。
停止战争吧!让生活开始美好,停止入侵吧!让受虐者拥有土地。世界期待和平,家庭期待和睦,你和我期待和谐。
当谢冰阳再次看到季铭时,又不觉想起那个初夏的午后第一次见到十一岁的季铭时的情景,那个像兔子一样的男孩,正是一只天然无公害的兔八哥呀!她的身边有一个兔子一样的男孩。
生活就像一条河流,在你准备等着平静地流入大海时,它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将你推向了礁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事物也在一点一滴改变,是我们不能预料的。
吴倩倩终于向冰阳提到了穆科的情况。这似乎是一个尘封了的记忆,吴倩倩很不经意地问冰阳:“你知道穆科去哪里吗?”
冰阳当然不知道,对于吴倩倩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显然又惊又喜。
“他转学了。”吴倩倩瞟了冰阳一眼,“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冰阳尴尬地摇摇头。
“这也不能怪他,你总是躲避、不愿意理他,你说你喜欢小齐的歌,他特地去音像店挑了专辑 CD 想送给你,还在你家楼下等了一下午,而你家的电话却总是没人接听,后来我问你,你还说你一直待在家里没出去……”
冰阳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她和季铭待在苏依钢琴旁边的那个下午。
到底谁是当事人,谁做了挡箭牌?但都不重要了,生命中有些错过就决定了一个不圆满的结局。
冰阳用一个黄昏走完整条青年路,漫不经心回到家里,季铭迎上来告诉她,苏依回来了。
“你不想去看看吗?”季铭发现冰阳脸色阴郁,没有多问只是理解地说,“今天太晚了,你还是明天过去吧。”
冰阳点点头,走向房间,季铭又在身后补充一句:“对了,刚才祝班长打电话找你。”
“哦,知道了。”冰阳低低应着,心里却十分不解祝辰星打电话给她干嘛。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
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 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 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 走吧? 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流行沉淀》孙晨说:如果我们不经历过爱恨离愁就不能说是长大,昙花并不因只有一次开放的机会就拒绝绽放,瀑布在跌落的时候才创造了壮观。
冰阳依然是一边做着数学题一边听着《流行沉淀》,季铭敲门进来,他抱着一推书说:“姐姐,我可不可以到你房间写作业?我的台灯坏了。”
冰阳腾出一半桌子给她,他们将书摊了一床。
“三班的穆科转学了。”季铭忽然在冰阳耳畔低低说到,他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
消息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不出来就集体封闭,一走漏风声就全员出洞。
“依依姐带什么礼物给你了?”冰阳没好气说道。
“两本世界名著。”
“那你一定很喜欢喽!依依姐对你真是好啊!真是你的好姐姐……”冰阳故意把“姐姐”这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的好姐姐不是你吗?”季铭不动声色说道。
“别,别,别,我可不是你的好姐姐,你最好也别把我当成你的依靠,我可不想辜负了别人。”
“你在我心里已经成为最重要的依靠了,我已把我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能成为负心人呵。”季铭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笑。
冰阳发现说不过季铭越说越吃亏,她望着季铭投过来的笑脸,又露出了他那两颗好看的兔牙,没好气着说道:“滚滚滚,一边去,别用你迷人的小兔牙勾引我,再乱讲就别在我这写作业了。”
季铭立马捂住自己笑得合不拢的嘴巴和兔牙,一阵安静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冰阳拿起一本书向他头上重重地拍了下去。
第二天放学时,冰阳收拾好书包,被祝辰星叫住了,他将一盘CD 递给冰阳说:“这是穆科送给你的,他转学了。”祝辰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讲明了一切情况,谜底在穆科走后一层层揭开,故事开始你红了脸,故事结束你红了眼。好了,关于穆科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晚归的夕阳将日子拉长,琳琅街上琳琅满目。冰阳和吴倩倩在放学途中总是将单车推行穿过琳琅街,让单调地对着黑板一整天的眼睛再看看这花花世界。
“兔子,你看好可爱。”吴倩倩惊喜叫着。
陈记糕点铺旁边的摊位上,摆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铁笼子,每只笼子里都有一只可爱至极的小兔子,有灰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还有黑白花色,有在啃胡萝卜的,有卧着不动的,也有提高警惕炯炯有神盯着你的。
冰阳瞧见其中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可爱正竖起耳朵,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她情不自禁就大笑起来,因为她想到了季铭,那模样和季铭如出一辙,她越想就越好笑,越笑就越觉得像,身旁的吴倩倩当然不明白她笑的原因直瞪她:“傻了吗?你?”
最后,两人都禁不住小可爱们的诱惑,各自提了一只回去,吴倩倩提了只灰色的,她觉得灰色的很机灵,冰阳要了雪白雪白的那只,因为她觉得它像季铭。
“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一回到家,冰阳就迫不及待将小铁笼在季铭面前晃着。
“呀,好可爱。”季铭果然也被它可爱的模样吸引,捧着笼子爱不释手。
“送给你啦!你好生饲养。”冰阳大方一摆手,犹如皇帝下了一道恩赐圣旨,就将小可爱赐给了季铭,季铭果然受宠若惊,姐姐从来没送过东西给自己,今天这么大方给自己送礼物。他不知道,冰阳这是在报“让名次之恩”,她已对这位弟弟心存感动和内疚,她要一改往日,对他尽量好一点。
季铭果然不辜负冰阳厚望,对兔子的照顾无微不至,几乎形影不离,每天出门前对兔子道“再见”,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跑去看兔子,写作业把兔子放在桌上,看电视抱在怀里,连上厕所拉稀也提着兔笼子,小可爱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对兔子亲密叫着“我的白雪公主”,直叫得冰阳浑身麻酥酥的。对小兔子的宠爱到了极致,可是,对某样东西太过于念念不忘总是不好的。如果赠送人的礼物能让人一直开心愉快固然很好,倘若不幸夭折那恐怕比不赠送要更加残忍。
时间在门外踱着步,日子就过去了,春光无限伴随着他们的有限青春。
终于他们结束了初中时代,成了高中生,他们直接考进了本校的高中,这个学校的初中和高中都还不算差。吴倩倩本来有点想上艺术学校的,但她说冰阳弱弱诺诺的没人作伴一定会很孤单,她要陪伴她,做永远的朋友。所幸的是她们仍可以待在一个班级,季铭和祝辰星分别进了二班和六班。
有时候冰阳会想起穆科,他送她的唱片会让她想起他,他们连一封信都没有通过,她有种感觉他在等她的信件,可是,他为什么又不主动写信给自己呢?他应该知道她的地址和情况,而她却并不一定知道他具体地址和情况,如果他们要想联系完全可以找到方法的,只是他们都在等待,互相等待,谁也不愿主动向前迈一步,所以他们就成了两条平行线。
季铭依然是众星捧月的,他刚一升入高中就引起了更多小女生们的骚动,他一说话就会露出的两颗兔牙,就像他身上的宝石,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于是深深吸引着女孩们。看来女人爱宝石真是一种天性,从年少就开始。这是令冰阳觉得不可思议的,明明自己看到的仅仅是两颗兔牙,在别人眼中却成了两颗宝石。
相比之下,冰阳就逊色很多,群龙汇聚,成绩在年级里也不像以前算得上佼佼者了,由于青春期发育情况使她有点婴儿肥,再加上她有点唯唯诺诺沉闷的性格,使她很不起眼,冰阳甚至有些自卑起来,尽管这样季铭依然守护着这位冷漠的姐姐,关爱如初。
季铭对“白雪公主”的精心呵护还是出现了意外,最终导致悲剧发生让季铭痛苦不堪。小可爱陪伴了季铭大半年的时间,在一个冬季里的一天夭折了。
那天季铭上学前,为了能让“白雪公主”舒动筋骨,就放出了笼子。等到季铭放学回来,发现他的“白雪公主”已经成了“灰姑娘”,小可爱滚到了父亲的烟灰缸里,驴打滚滚了一身灰。季铭容不得他的“白雪公主”不白,见不得他的“白雪公主”一身脏兮兮的,于是就勤快地给它洗了个温水澡,洗完后虽然也及时用毛巾擦了全身,但是在零度左右的温度下,小可爱还是生病了,并且一病不起,第二天黄昏就死了。
季铭那个痛不欲生,就差要与他的“白雪公主”殉情了,他整整难过了好几天,冰阳哄他说等开春再给他买一只。
他拒绝,伤感地说:“不管哪只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他认定的不是兔子,而是那只兔子。
冰阳心想:他真是一个单纯的兔子男孩。还是自己养的“小蚂蚁”靠谱。她看着器皿里已经冬眠在细沙里的小乌龟,感悟到:养宠物就要养乌龟能耗得过自己,要不然徒劳伤心一场,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