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南山（1/1）

提到酒，方尧看都不用看，就能想到张三李四他们那几人灼灼的目光。

这一路他们颠沛流离，过得不比逃荒差，酒这好东西，已经好久没沾了。

只是，他并没回头去看，而是道：“酒不能顶饿，不能保暖，我们要衣裳或者粮食。”

何花儿一听这话，犹豫片刻，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然后重重顿脚，“一家凑一件还不行么？”

“行行行！”那几个男子看何花儿的眼神就像得了军令。

就这样，方尧带着下头村的人出发了，只是除了一人一身衣裳，何花儿还另外给了他两壶酒。

何李氏听说已经给了衣裳，自然是不愿意再给酒的，可何花儿却趁着收拾行李的时候偷了两壶。

这些，方尧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几粒麦子都是珍贵的，更别说是酒，喝是不可能的，后面可能还要派上大用场。

下头村共有村民三十二人，其中十八人是青壮劳力，剩下的全都是老弱。

方尧给了他们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便有人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卸了门板，拉人拉物。

晌午出发，下午到山脚边，时间还早，方尧却叫停，不许众人再走。

众人就停在白皑皑的雪地中，被寒风吹着，一个个全都一脸茫然。

“这么冷的天，就在这里停？”何升拧着眉头走了过来，“不如再赶赶，等天黑的时候能到半山腰的山洞。”

方尧淡淡瞥了他一眼，“赶到山洞，这一夜怕也熬不过。”

“那总比在这强吧？”何升不屑地看着他，“万一狼来了呢？这不是摆明让大家伙送死吗？”

他这么一说，立马有几个人附和。

“还以为跟着他们有活路，怕是还不如咱们自己走吧？”

“村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都到山脚下了，万一招来狼怎么办？”

“就算没狼，这不也得被冻死吗？”

听着纷纷议论，方尧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凝重地看着何升道：“何叔，你们要是想走就趁早，我就不陪着了。”

他说完，便指挥几人安营扎寨。

何升面上一尬，没说出话来，但何花儿却凑了过来，低低道：“大哥你别恼，他们都没见过世面，不如你懂的多，你说怎么办，他们听着就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何升闷闷转身走了。

方尧沉着脸问了句：“你说的能算数？”

何花儿面露尴尬，两手攥着衣角，局促地垂下了头。

见状，袁素娘上前道：“姑娘，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要是觉得胡子哥是个有办法的人，就按他说的做，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何花儿抬头，感激地看着她，“嫂嫂，我一看就知道你跟大哥是精明人，要怎么做，你们尽管跟我说，我这就去劝他们。”

袁素娘被她这句嫂嫂叫红了脸，此时，她很庆幸自己顶着一张半年没洗的脸。

她转身去看孩子，方尧怔了怔，才对何花儿道：“去让他们把门板腾空，跟我们一起摆成个圆圈，所有的青壮劳力都跟着我一起走！”

何花儿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村民跑去。

她走后，方尧看着袁素娘的背影，怔了片刻，才朝着她走了过来。

被人误会，他想解释，可还没等他走到袁素娘身后，下头村的男子们都跑了过来。

方尧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神色凝重起来，急忙招呼那些男子跟他一道去不远处的枯树林。

严冬，雪地，没火定要被冻死，就算住进山洞怕也不能幸免。

他走时，带走了一条胳膊的李四，和一条腿的张三，王五和赵六都被留了下来。

这两人倒是配合得好，赵六背着王五，王五给赵六指方向，两人朝着人少处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袁素娘也没闲着，她以门板为底，用木棍搭了架子，把被子搭在上面做了个简易帐篷。

天气很冷，她手背上尽是皴裂，莫莫也不例外，手上脸上都是涩巴巴的，就连梵梵这个婴孩的脸都不是嫩嘟嘟的。

袁素娘悄悄拿出了最后一份炖好的豺肉，将上面的油脂刮了下来，然后便去给莫莫脸上抹。

“脸和手疼吧？抹上这个会好点。”袁素娘的声音很轻，莫莫虽然眼神里带着惶惑，但却没有躲闪，任凭她抹。

没一会儿，这娘仨脸上手上都泛着油光了。

看着莫莫的笑脸，袁素娘不禁笑了。

人家穿越都是什么骨相大美女，绝世大美人，可她从莫莫那张花里胡哨的脸就能看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莫莫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看到她眼神中的明媚，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正当娘俩笑得开怀，一个明朗的笑声也传了来，“嫂嫂，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却还不知道你是个手巧的，这窝棚搭得可真好。”

袁素娘看着她探出的脑袋，也是一笑，“你这姑娘，不光人好看，嘴还甜，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抢着想娶你。”

何花儿眸中闪过得意的笑，钻进了窝棚，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嫂嫂也是好福气，大哥看着就是个精明人。对了，我可不是跟你扯闲篇来的，这个，你拿着。”

她说着，就塞了个东西在袁素娘手里。

袁素娘低头看去，就见她塞过来的，是一个小坛子。

“我也没什么好给的，这是个空坛子，你看看能不能用上吧。”何花儿面带歉意道。

尽管袁素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献殷勤，但这个坛子对她来说还真的很有用，她感激一笑，“何姑娘……”

“嫂嫂见外了，叫我花儿便好。”

“花儿，这坛子我还真能派上用场，多谢你了，只是你瞧，我这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袁素娘尬笑。

何花儿莞尔一笑，“我可没想着跟你换，我只是看着嫂嫂精明，想着回头你有什么好主意，跟我说说，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袁素娘抿唇一笑，“我还真有个好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