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沉心（1/1）
听到这人已经结婚时，西方阴司也略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他，心想原来东方大人也是正常人，会有七情六欲，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物。
四大长老一连串的问题频发。
何人？何时？何地？
嗯，都是好问题，可他也就勉强能回答出来一个。
“呃，是何时来着……”仇怅歪着头想一下小声嘀咕着，当时看结婚证只顾着看照片，没注意时间。何地？他就更不知道了，余人间没跟他说过。
仇怅支支吾吾半天，只确定一件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这个范围那可就太广阔无垠，这世界十亿人里面能出两百个异人就算很了不起了，其他的全都是普通人。
这样的说辞确实很难让人信服，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人都是未知数，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几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是这人用来脱身用的搪塞之语。
只有大长老捋捋胡子望着坐在椅子上安然自若的仇怅，欣慰一笑了然于胸。
他虽看不清表情，但是见人周身气息温和。
即使这人最后什么也回答不上来，但感觉上，他却是相信他的，至少，认识这人这么久，深知他不会撒谎。
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既然东方大人已经找到意中姑娘，吾等也为您高兴，只是今晚还是得去佛塔沉心安魂才可。”大长老心里并不在意究竟有没有那么个人的出现，只是眼看仇怅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他很是担忧。
面具下的仇怅无奈闭上眼睛直直摇头，他都自爆了，怎么还是逃不掉被拉去听老头们念经的命运。
大长老能想像出这副面具下面是怎么一张不情不愿的脸，苦口婆心劝道：“况且，鬼界如今并不安稳。老朽前段时间夜观天象，发现人界近日会日蚀频发，日不食朔，月不食望，此乃不祥之兆，人界恐有大祸将至，少主失踪想必也是为此祸啊！”
日蚀？那不就是来之前刚发生的吗？
仇怅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大长老说的没错，此时鬼界并不安定，封印之眼松动，阴阳司失踪，他自己又……成了一个废人。
不对？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仇怅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意十足。
大长老知道瞒不住也不能瞒，和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少主给我们送来线索，我们已经查到了，如今人在勾吾山。”
听到答案的仇怅瞬间站了起来，起身就要离开。
几位长老怎么可能轻易放人离开，速度很快，齐齐打出一道掌力把门“嘭”一声关上。
这还不算完，趁着两人还没走出大门，又用层层结界把他们二人围在中央，仇怅皱眉看着布下的结界，声音冰冷，“这是何意？”
见状，大长老往前一步，踏入结界范围内站在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温声细语的哄着，“您先不要生气，请在此安心过上一晚，明日一早，老朽亲自送您下山。”
仇怅被气笑了，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什么好好过一晚，当我三岁孩子？你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去佛塔沉心。”
“这是为你好。”
“真为我好就不要折磨我的身体。”
“东方大人，如果你要去找小凡，你这副样子可真不行，勾吾山层层叠嶂，危机重重，吾等怎么放心让你一人前去，既然如此，那吾等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离开水幕结界半步。”
余人间越听眉心越皱。
仇怅就知道是这样，老家伙们，永远说不通道理，“不用说了，我去。”
大长老听到这人肯定的答案，终于笑了，其他几位长老同样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收手撤下布置的结界。
“那请先移步就餐吧！”
仇怅冷哼一声，熟练的往屏风后面走去。
余人间就算听的云里雾里，没捋出什么头绪，但看他们如此行为，也多少看出点头绪来。
他能笃定，这个东方大人跟丰绅家绝对是有很深的渊源，甚至深到这个大长老见他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您？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余人间看着前方的人，默默的进入识海，悄悄对东方阴司说道：【东家，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带你杀出去】
余人间不知处于什么心里，说出这句话来时，自己都不可思议。这世上除了仇安渝，他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别的什么人。
仇怅在前面走着，脚步未停，【我不怀疑你有这个实力，但是，没必要，你没听大长老说人界大祸将至。你还是保存体力等待那时吧！】
【去沉心，危险吗？】
仇怅：【不危险，但会……很痛苦。】
【需要我陪同吗？】
仇怅突然顿足，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人，嘴角上扬，心想还能有这好事？回答他【你可以来。】
余人间听到准确答案后，【好。】
亥时刚过，烟霖便偷偷跑到佛塔前，只是为了想见一面那个人。
见仇怅在一众长老的拥簇下缓缓走来，自己又害羞得藏起来，躲在一旁的柱廊后面细细打量。仇怅余光已经发现她的行踪，很默契和众人一样装作看不见，脚步未停纷纷进入佛塔内。
余人间眼神扫一眼柱子后面的姑娘，无奈摇摇头，紧跟其后。
进入佛塔后，四大长老分四角而座，仇怅坐在中央，余人间则是抱着剑倚在不远处的擎天玉柱看着他们施术。
他还在好奇这几个老头究竟在干什么？那边的沉心术已经悄然开始。
只见四大长老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宫位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浓厚的声音诵经声声，“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心脏“砰”像是猛然受到撞击。
静心咒！
原本依靠在一旁看着的余人间突然脚步一顿，心跳逐渐加快。
他可算明白东方阴司的那句很痛苦是什么意思了。
这还是加强版的静心咒！
如果这样要听一晚上，那确实非常痛苦。
佛殿内，诵经声，梵唱声不绝于耳。
随着声音越来越厚重，仇怅的鬓角汗流浃背，顺着脸颊从面具下滴落在地。
为什么那个人这么痛苦？余人间想，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开始心脏加快，耳边觉得聒噪而已。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余人间看一眼已经入定东方阴司，明眼可见似乎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痛苦之色，周围慢慢松弛沉淀下来。
他脚步轻轻往后退，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拐到柱后，瞬身消失。
仇怅咬着牙坚持一会，突然想起来西方阴司说要在这里陪他，他就是想看看这人如果知道，沉心就是听这群老不死的念心经，到底会是什么感受。
谁知他再睁开眼时，原本前方守着他的西方阴司早已不见踪影。
他低着头突然笑出了声。
几大长老相互看看，不明所以，只有大长老嘴角微翘，这人的性子还是没怎么变。
仇怅笑了好一会才恢复，他重新调整状态后再次闭上眼睛入定。
不一会，周围的佛光不断的充斥着仇怅的身体四周。
直到凌晨，里面的诵经声才渐渐消停。
远处佛塔外的钟声响了三下。
躺在佛塔顶的余人间，听到塔内要命的声音彻底停止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坐了起来，望着远处的暮鼓晨钟。
朝阳渐渐升起，重新把大地染上一片色彩。
他看见烟霖那小姑娘还坐在下面等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把敬仰和爱慕混为一谈。
他陪着东方大人听了一夜的静心咒，非但他的心没有平静下来，脑海里还一直在想仇安渝，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东方大人，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仇安渝的脸。
具体两人到底哪点比较相似，他也说不上来，明明声音性格都不像，气质也没安渝温和，但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熟悉。
静心咒，越听心越乱！
一切结束后，仇怅才慢慢睁开眼睛，他随手把面具摘了下来，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位长老，有气无力但特别坚定：“下次，我就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
“来去由你由心，不由我。您一直都是自由的。”大长老捋捋胡子，伸手想将他搀扶起来，仇怅对他摆摆手，他已经没有力气。
这折磨的不仅是他的身心还有他的身体。
大长老站起身来朝着众人使个眼神，几位长老了然于心，缓缓退出塔内。
只是几人刚推开大门，便看到从佛塔顶端一跃而下的余人间。
把三位长老顿时吓得不轻。
这人难道在佛塔上方守了一夜不成？
几人拱手十分恭敬：“西方大人。”
余人间只问了一句话，“东家什么时候出来。”
见龙长老笑道：“他会出来的。”
烟霖此时也跑了过来，拉着见龙长老的袖子，“爹爹，东方大人身体好了吗？”
只听见龙长老一脸板正，“胡闹，你这丫头怎么还在这，赶紧回去休息？”
烟霖嘟嘟嘴，“我担心……他嘛。”
此时的仇怅坐在蒲团上，双手撑着地面，身体十分虚弱，心里也很疲惫，那张原本没有几分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无力。眼神也没有往日的光泽，仿佛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花骨。
大长老围绕他周围转了两圈，突然停在他身后，伸出手来，释放一道灵气直接从天灵盖而下灌到他的身体里。
“啊！！”仇怅没有防备，瞬间吃痛，不由惊呼出声，接下来再痛也一直咬牙忍着，闷哼不已。
余人间听到叫声，心里一惊，大步跨过阶梯，正准备推门而入。飞龙，亢龙两位长老几乎同时瞬身闪到他面前，伸手将人拦下，“西方大人，不用担心。”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余人间冷声发问。
“我们是不会害他的。”几位长老的语气平缓随和，似乎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佛塔内，仇怅的身体承受能力快到了极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长老额角的豆大的汗珠也耐不住落下，落地即蒸发，手上的灵力确是源源不断的往仇怅身体里钻。
仇怅明显感觉到自己早已枯竭的灵脉重新活了过来，重塑再生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已。
仇怅一开始为了封印狍鸮，不小心中了敛情之毒就算了，连灵脉也受损严重，导致他无法再继续修灵。
三年前，他为了修复好人界碑，把自己身体里仅存的灵力全部都释放给了他，最后依然不够，实在没办法，就只好用自己的精血为引刻画铭文符咒，才勉强修复人界碑。
仇怅疼到全身颤抖着，大长老手上收回灵力，立刻接住差点倒在地上的仇怅，仇怅躺在他怀里，虚弱的看着他，嘴巴微张，“我是真讨厌来你这。”
回回来，回回受罪！
大长老吐出一口气，长叹一声，“老朽知道，您好好休息吧。”
这声音太具有催眠力，话音未落，仇怅脑袋一沉便昏了过去。
大长老拿起旁边的面具给他戴上，抱起人便往外走去。
门口余人间还在跟几位长老僵持着，见大门突然开启，人是大长老抱着出来时，脸色又是一变。
余人间快速上前查看情况，再一看大长老的脸色同样很苍白，立刻伸手想把人接过来，“东家交给我吧，我带他回房。”
大长老看看他，对他点点头。
余人间从大长老怀里把人接了过来。
这么轻？
烟霖此时也跑上台阶，“我……我带你们回房间。”
余人间淡淡回道：“不用了，我知道路。”
说着便抱着人离开佛塔，往山下走去。
直到余人间带着人离开，大长老才晃悠身子眼前发黑，“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大长老！”三位长老大吃一惊，赶紧扶住人。
大长老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看着余人间抱人离开的背影，叹道：“哎，真是老了！”
重塑灵脉太耗费精力和心神。
“东方大人没事了吗？”
大长老道：“老朽已经将他损坏的灵脉修复好了，只是体内残留的毒素却无药可解。幸好咱们之前一直用静心咒帮他养身体，不然，情绪不稳很容易血脉偾张，筋脉尽断。这几次的沉心还是有效果的。”
见龙长老：“当初，如果不是他，蓝凡这小子，估计早没了。本就是我们丰绅家欠他的……况且，那个人还留了一缕魂魄在这修养，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吗？”
飞龙长老道：“那个人的事就勿提吧，那都是前尘往事了。”
“冷……好冷……”仇怅感觉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忽冷忽热，原来灵脉重新生长是这样的难受。
余人间快速把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听着这人嘴里一直呢喃，他凑近些才听清说的是什么，这人是在喊冷。
“冷吗？”余人间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他嫌面具碍事，直接摘下来扔到桌上，又转身倒了杯水给人喂下。
仇怅眼神飘忽，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余人间的影子。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在丰绅家族的水幕小世界里。
这人的手好温暖，跟余人间一样暖。
余人间抱着人回来时，心里一直在打鼓，也终于明白相似的点在哪里，是这个人的身材跟仇安渝实在太相似了。
背对床边听见这人在喊冷时，心里突然咯噔，这人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冷清，虚弱的音色也像安渝。
余人间喉结不由滑动，返回床边死死盯着那张面具，伸出手鬼使神差的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