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潜龙在渊第一战（二）（1/1）
在中山大公爵走到观赛席后第二辆马车在四匹高头大马的拉动下缓缓驶入书院门口，按礼崩乐坏后的新秩序诸侯驾六，卿驾五，大夫驾四，士驾三，眼前这马车上的这位级别肯定不低，最起码是大夫品级。待马车停稳，只见从车上缓缓走下一人，骨瘦如柴，目光如炬，头戴毳冕，冕有七旒，衣裳绣有五章纹，腰悬佩金饰剑，赫然三品上大夫级的官员。只见关飞毕恭毕敬地走来：“郡守大人，最近身体可好，晚生有礼了。”在场的众人着实是有些纳闷，因为眼前这位骨瘦如柴，目光如炬的老人就是那代郡的郡守，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卢向阳，溪山附院在代郡有三座，郡守大人怎么会专门来光顾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附院，难道是为了陪中山大公爵吗，可是中山大公爵又为何过来观礼呀？就在众人纳闷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卢郡守，好久不见啊，等等老夫。”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一位头戴七梁冠，身披玉色襕衫，腰悬文宣绦，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老者大步流星走来。众人见状纷纷作揖行礼，因为眼前的这位老者就是那五大院之溪山书院的院长陈弘毅。本来在关飞向其问好时，卢向阳想着寒暄几句，毕竟人家是东道主总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可是见眼前这老者走来，卢向阳直接无视关飞大袖一挥便迎了过去：“哎呀，陈老，陈老，怎么你今天也过来了。”陈弘毅轻轻把头靠了过去说道：“这不，听说公爵大人巡考抽中了这，我可不得过来坐陪一下吗。”卢向阳微微一笑道：“是啊，陈老，你说公爵大人为什么会抽中这儿呢？”陈弘毅摇了摇头，便同卢向阳一起走了进去。
观礼席上，只见中山大公爵无聊的翻了翻今天参加考核的花名册，忽然见陈、卢二人走来赶忙起身拱手道：“陈老，卢老。”陈、卢二人见状也是拱手还礼道：“公爵大人一路上车马劳顿，不远万里从中山郡来到代郡观礼，要不咱们先去后面用膳，反正孩子们也要先进行文考，或者说适当的推迟下考试时间，等您休息好再开始也是可以的。”中山大公爵摇了摇头道：“卢老，您客气了，本公爵本身就是行伍出身，若是这点苦都受不了，那我岂不是忘本，另外各座附院的年终大考是我赵国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这关系到我国年轻一代的培养，尽早筛选出适合修行的苗子，尽早送进书院去培养，才能不荒废了这些好苗子的天赋，要知道大争之世年轻人就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怎么可以为了本公爵便随意更改他们的时间呢。”卢向阳道：“是，公爵大人教训的是，那吉时将至，咱们也别让孩子们干等着了，年终大考就开始吧，”随后转身向陈弘毅看去，陈弘毅则向在台下候着的关飞示意了一下，年终大考的文考便正式开始了。
望着在下面飞速答卷的孩子们，中山大公爵说道：“陈老，今年溪山书院大概会提前录取多少位进入聚气境的孩子。”只见陈弘毅轻轻捋了下胡须，在心中默默估算了几息，随后便开口答道：“臣刚才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下，大概会跟去年持平，一百名左右。”中山大公爵剑眉一挑：“去年溪山书院提前录取的一百个聚气境的孩子已然破了我赵国的记录，若是今年依旧能保持下去，陈老，那我可得启奏君上，给你记个首功，您在书院院长这个位置坐的太久了，应该去一些需要您的地方再发挥点余热。”陈弘毅直接答道：“多谢公爵大人的栽培。”如果此刻你仔细地观察下陈弘毅的面孔，你会发现他的胡须有些轻微的颤抖，虽然溪山书院名扬四方、地位超然，身为院长的陈弘毅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光芒万丈受人尊敬，可是在教育口的院长一职毕竟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已在这个位置坐了数年的陈弘毅无时无刻不想着再往上升一升。公爵大人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了陈弘毅希望，不，是许诺。而以中山大公爵在朝中的影响力、实力，这个许诺可不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只见中山大公爵微微点了点便继续拿起桌上的花名册翻着，突然一个名字吸引住了他，便转过头望着正在品茶的卢向阳问道：“卢老，我记得你有个孙子是不是也在这座附院就读，是花名册上的这个卢千钧吗？”只见卢向阳慌了慌神，赶紧盖住茶杯道：“公爵大人真的是圣明，您猜的没错，卢千钧确是老夫孙儿。”中山大公爵继续问道：“那这孩子的实力如何？”卢向阳的两条长眉微微向上动了动，骄傲地答道：“这臭小子还算争气，自小得到了天师府高功的青睐被收为了关门弟子，于年前进入到了聚气境。”中山大公爵道：“那如果不出意外，千钧怕是在大考结束之后便要去龙虎山修行了吧。”卢向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中山大公爵道：“不错，不错，千钧这孩子真的是可造之材啊，卢老，我这有个不情之请，本公爵的公爵府中尚且缺一位侍卫总管，你看，等千钧学成下山之后，让他来我公爵府效力如何？”话音刚落，卢向阳那老迈的身躯险些坐翻了椅子，激动的说道：“多谢公爵大人的青睐，老臣替千钧向您宣誓此生必定以您马首是瞻。”侍卫总管一职，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肩负着保卫中山大公爵的重担，是离公爵大人最近的几个岗位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岗位，可以说历任侍卫总管都是中山大公爵的亲信，而中山大公爵府历任的侍卫总管没有一个不跻身于将校之列的。中山大公爵微微一笑，随后合上花名册，靠在椅子上静静地闭目养神，等待着文考的结束。
其实这些文考的试题很简单，诚如恐龙老师之前说的那般无非就是简述下先祖的功绩，如何如何开疆拓土，如何如何击溃北荒保卫了人族，对后世的影响如何如何大，最后再抒发下自己对前辈们的敬仰以及自己未来也要做一个像前辈们那样伟大的人。比如这道题便是让考生简述三晋武灵王功绩：
即位数年，晋地多有不尊王命者，虢、虞、黎、邢、郃，一战帅服五国七郡。遂南征伐楚，过司州，越伏牛，下南阳，兵围襄樊。天南诸家莫敢不来朝。遂出师北伐，斩北荒兽王而南归。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东越太行攻中山至宁葭，次年亲率三军攻取鄗邑、石邑、封龙、东垣、丹丘、华阳、氐鸟、灵寿。中山尚王，俯首称臣。中山世家莫敢不来服，而大朝诸侯于晋阳。于是与诸侯以饰牲为载，以约誓于古来圣贤，戮力同心。后逢北荒绕山海而进云中，我王以神圣之躯力挽狂澜，退敌于长城之外。
可是，这就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吗？秦政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三天前的一个夜晚。
皓月当空，波光粼粼的湖面，生机勃勃的参天梧桐树下。
“姐姐，你说神兽一族真的这么凶残吗？”秦政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气质冷艳的女皇问道。北明凰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点答案。”秦政道：“在复习的时候，我翻过最近这几年的历史，发现人类的内战次数远远比同北荒战争的次数多。”北明凰道：“如果你多看看书，翻翻人族近五千年的历史，你会坚定自己内心的答案的，不过，你们人族的历史有完全真实的吗？满纸荒唐言。”秦政不解地问道：“为啥这么说呀？”北明凰轻蔑地笑了笑：“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你所处在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了，就像你们人类女孩化妆那样，我一直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一大堆脂粉，难道抹上那些脂粉就能改变自己的本来面目吗。”秦政道：“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书上看到的历史大多是经过粉饰的吗？”北明凰点了点头道：“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到你们人族的圣地去看看，你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历史。”秦政道：“那为什么人族跟北荒的关系如此紧张啊？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北明凰道：“北荒呢，不仅仅有神兽一脉还有一部分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这些胡人大多是在人族内部斗争失败后被迫远走他乡才来到这里避难的，而你们所谓的人族同北荒间的大战，大部分都是草原上的胡人同你们之间的争斗，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赵国人对吧。”秦政点了点头，北明凰继续说道：“现在草原上的金帐汗国的可汗就是你们晋武灵王的后人。说来也是可笑，这个武灵王尚且算是一号人物，却因为反复更立太子险些不得善终。”秦政低下头喃喃道：“年终大考肯定是要考武灵王史的。”北明凰道：“还有你有没有学到修行方面的知识。”秦政点了点头，北明凰便继续说道：“在你们人族中将修行共划分出了九重境界，其中有个境界是唤醒埋藏在自己体内深处的远古神兽血脉，外引动天地元力编织法相从而达到那法天象地的超凡大师境，对吗。”秦政道：“是的。”北明凰道：“那么问题就来了，人类身上的远古神兽血脉从何而来？如果在数万年前神兽一族将人族当作可杀可辱的蝼蚁，又怎会与他们交合留下血脉？”秦政道：“那万一……”北明凰摇了摇头：“你想说的万一，是指神兽一族在与人族交合的过程中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吧，我可以告诉你，不排除有这种情况，但是据我所知，在你们人族中有很多古老的家族传承着一些强大的血脉，其中不乏一些如龙，凤凰，饕餮，饕奇，麒麟这种顶级神兽，这些种族的内心是极为高傲的，不会轻易找人交合，更不会轻易传下自己的血脉，所以如果说人族在数万年前被神兽一族当成奴隶随意凌辱，这可能吗？”秦政道：“那为何在过去的一万年间，人族跟兽族纷争不止。”北明凰仰着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长叹了一口气：“一万年，对于你们来说很长，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几场梦罢了，在过去的很多年间，我一直在见证这个世界的沧海桑田，天翻地覆，在这个世界没有你们人类之前神兽一族内部何尝不也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蛮荒世界，再有了你们人族之后，人兽两族便开始了对抗，只不过在伏羲，道祖出现前，你们一直处于下风，只能选择依附，就像你们人族内部的分封制，大宗小宗。”秦政问道：“那这个依附关系是怎么被打破的呀。”北明凰继续说道：“虽然人类跟神兽一族的关系绝不像你们史书中所恶意夸大的那般崎岖、狰狞，但是我也不可否认，不公平是存在的，实力不对等，资源又如何能对等分配呢，所以当人族实力变强后，便开始试图扭转这种不公平。可是我始终觉得这种争斗是很正常的，最近几百年神兽一族默默地繁衍生息，而你们人族内部是否就太平无事了，据我所知，你们内部的烽烟就没有一刻停止过。”
……
“喂，老秦你别睡啊，都交卷了！”一阵恍惚过后，秦政缓缓睁开双眼，原来文考都结束交卷了，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呀。
观礼席上中山大公爵也随之睁开了双眼，平静地对着前方的虚空说到：“端木兄，武考要开始了，你还不出现？”话音刚落，在蔚蓝的天空中竟凭空出现了一位儒生，只见他头戴儒巾，一袭白衣胜雪，腰束丝绦，脚登长靴，眉眼清秀：“赵胜，你说你，我就不该提前给你说我要过来，怎么我过来，你也跟着过来了。”在场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空中这人是谁啊，竟敢直呼公爵大人的名讳，但是下一瞬这青年便从空中落到了观礼台上。见着发懵的众人，中山大公爵开口道：“这位是本公爵的至交，儒家孔夫子的亲传弟子，端木子贡。”听罢中山大公爵的介绍，场上的众人更加震惊了，都说夫子桃李遍天下，常伴门下听讲者三千，贤者七十二，达者十哲，而眼前的这位青年便是孔门十哲中排行第六位的子贡先生，谁能心潮不澎湃，如果说对中山大公爵的敬仰是出于对地位，对权力的畏惧，而对于眼前这青年的敬仰则是出于对夫子，对精神信仰的敬仰。
观礼席上的陈、卢二人见状正欲起身相迎时，只见子贡面不改色，直接掠过他们，缓缓走到台下，低着头在下面走着就像在寻觅着什么东西一样，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对着关飞微微一笑，关飞心头大喜，自己今天是鸿运当头了吗！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青年直接抄起他身后的椅子一路小跑跑上观礼席，将椅子放在中山大公爵跟陈弘毅中间的位置就坐了下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原来啊，这青年是见观礼席上没有了他的座位才去台下找椅子。此刻的关飞真的是憋气，今天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要是一个都没攀上那岂不是太亏了。突然，台下的老师示意时辰已到，关飞平复了下心神，转身向观礼席上的四位致意随后便宣布武考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