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 章 万古长夜一朝尽（1/1）

溪山书院院长级的大人物都向自己表示歉意了，老管家不想把事情闹大，挺了挺胸膛摆摆手，展现出大度的姿态说道：“不必道歉，是我家的少爷先有错在先。邢夫子，我们家的小少爷就托付给您了。这是我家老爷给您的亲笔信。此外，这里还有一张贵宾卡，日后如果您光临我燕国，凭此卡，我车家上下四百零八处产业，您皆可随意享用。”随后，老管家语重心长地对车世无名说道：“少爷，您跟着邢夫子进去吧，一定要听话，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车世无名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福叔，您就别唠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老管家无奈地笑了笑，最后一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地缓缓下了山。秦政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发现车世无名的眼角中竟闪现出几滴不易察觉的泪光。

在一旁的秦政望着刚才准备与自己一起作战的车世无名，心里暗自琢磨：这位公子哥虽然做事不太讲道理，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血性、重感情的。之前，当这位书院教务部的工作人员对他们出言不逊时，他就已经在默默运转玄牝绵绵气了，同时他也时刻准备亮出临走时师父交给他的万物齐一剑。这可是位列当世十大名剑的圣品法宝。如果当时邢夫子没有出面主持公道，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秦政看来，如果这工作人员仅仅是对自已穿着朴素的看不起，那倒是无所谓，因为从小奶奶就教育他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师父也在一直教导他和光同尘，见素抱朴，他虽然年纪小，却在耳濡目染中形成了一颗淡泊宁静之心。但是，他最见不得就是欺凌老弱病残之事了。那个老管家的年龄看上去跟他的奶奶差不多大，那个工作人员对老管家说话时那尖酸刻薄的嘴脸，让他联想到自己不在家万一也有人对自己的奶奶也这么说话可如何是好。所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是暴露出自己身怀重宝的秘密也要揍他一顿！

邢夫子冷冷地看了那刻薄的工作人员一眼道：“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你为人师长却不懂礼数，处事不公，尖酸刻薄成何体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不需要留下来了。”他的声音虽然很平和、温柔，但却让人觉得正气凛然、铿锵有力。那工作人员背后冷汗直冒，赶忙连声应和着退到一旁。

邢夫子低头看向秦政跟车世无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拉起二人的小手，道：“我们去找个地方聊聊吧。”邢夫子的手柔软干爽，握上去很舒服，无形中带给秦政几分信任感。在他的带领下，秦政跟车世无名来到了他的书房里。只见邢夫子先是对着车世无名说道：“无名，你既然选择了离开了家族自己独立，你就应该明白接下来你是要同大家一起过集体生活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你先回宿舍去把秦政的床铺收拾出来，既然你俩都不打不相识了，那么今后你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知道吗？”车世无名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小脸一红，便低着头赶忙跑回了宿舍。

此刻空旷的书房里就剩邢夫子跟秦政两人。秦政望着处事公正、平易近人的邢夫子顿时也是萌生了几分好感，随后便开口说道：“院长，谢谢您。”邢夫子低头看了秦政一眼，淡淡的说道：“院长？我并不是哦。”秦政疑惑地问道：“不是院长？那刚才进来的是我见您书房门口挂着院长的牌子。”邢夫子道：“你这小娃娃倒是细心，我只是咱们溪山书院分管内院教学的副院长罢了，你可以叫我副院长，不过比起副院长这个称谓，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夫子、先生。”秦政恍然道：“我明白啦，邢夫子。”秦政心想道：这位邢夫子果然很低调，没有架子，就是师父给他讲的，在江湖中越是修为高深，越是强者为人处事就越低调，越谦逊，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不过，这位邢夫子既然是主抓内院教学，想必一定是十分忙碌的，为啥会浪费时间找两个新入学孩子的谈话呀？

邢夫子仿佛也是猜到了秦政此刻的想法，随后便开口说道：“虽然你是外院的孩子，不归我管，但是身为溪山书院教师队伍中的一员，不管是遇到犯了错误的学生还是遇到了优秀的好苗子，我自然是有教无类。”秦政疑惑的问道：“优秀的好苗子……是刚才跟我打架的那个同学嘛。”邢夫子道：“他自然是，而且万里挑一。”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眼中却闪烁着灼热的光芒望着秦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也是，不过，你却是世间唯一。”世间唯一这四个字一出秦政心里顿时有点慌乱了，自己的秘密不会被他知道了吧。但随后只见邢夫子蹲下来诚恳地说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秦政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邢夫子，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虽说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嘱咐好了他：“进书院后要低调，如果有老师看中了你的天赋，而那个老师的品性如果也不错，那你可以去跟他进行学习、修炼，不用考虑世俗的那些师徒名份，都是浮云。”

邢夫子看着秦政那双平静的大眼睛，那欣赏的笑容再次出现：“好的，你果然是个理智的孩子，你的沉着，冷静，心境已然超出了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其实秦政没有给出回答有三层含义：一、是没想好用什么措辞来拒绝，万一说出的话不合适，会得罪邢夫子；二、也不能轻易的答应，轻诺必寡信，这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轻浮的人；三、秦政的第一位老师是那前代玄门大掌教、位列天道圣人境界的鲲鹏祖师，而此刻他很好奇眼前这位要收他为徒的这个男人能教给他什么？

邢夫子起身抬起手在秦政的头上揉了揉，温柔地说道：“天赋异禀，又如此聪明，看来，我也要努力一回了。怎么说，你也是这千百年间唯一一个继承了逍遥游大神通的人。”听了邢夫子的话，秦政大吃一惊，看着邢夫子的目光顿时变了变，他怎么知道自己的鹏北海穿云步是脱胎自逍遥游中，邢夫子继续说道：“凡天下之轻功，皆气从丹田往下走，两足轻轻蹬，即可起高和跃远，其起如飞燕掠空，其落如蜻蜓点水，着瓦不响，落地无声。但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物体的下坠，都是由于某种无形的引力在发挥作用，也是这种引力将我们牢牢地吸附在地面上。如果没有这种引力的存在，那么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物体都可以自由的上升和下降，而这种引力也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天地法则中的一种。即使是大宗师以上的强者可以腾云驾雾遨游于九天之上，乃至于一些会御剑飞行之类法门的修行者他们终究要有所凭借，最终也是要落回地面的，哪怕是强如天道圣人也不可能逆天地法则而行永恒存在于虚空之中。可是刚才我观你在同车世无名打架的时候，步伐虚浮、飘逸、空灵，没有运气也没有任何凭借，一行一动间踏虚空如履平地。首先七岁的你不可能有能支撑你在虚空中任意行动的修为；其次你没有运用任何的腾空法门；另外当时你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同车世无名比拼拳头，你的气也都集中在拳头上，你的双脚上并没有聚气的痕迹在，那么。”

说到这里邢夫子顿了顿，随后开口道：“那么排除掉所有可能的选项，即使剩下的那个选项十分不可能，十分出人意料也只能选他，你在运用某种法则的力量，而纵观我神州大陆虽然地大物博，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我人族三十六道先天大神通更是傲世天下，可是在其中只有一门神通涉及到了空间法则的层面，那就是上代玄门大掌教鲲鹏祖师的独门绝技，逍遥游！”随后只见邢夫子低下身指着秦政的身后的路道：“你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在打架结束后直到我出现，将你们领到我的书房中，你都还在运转着这门神通。”秦政转身望了望来时的路顿时明白了，从书房到门中这段距离只有三行脚印，一行是邢夫子的，另外两行，除了方向不同，大小完全一样，很显然是属于有过进出行为活动的车世无名。要知道现在可是下雪天，除非你的鞋不沾地，否则从室外来到室内是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秦政微微一笑，仿佛是肯定了他的猜测，只见邢夫子又说道：“而且你也不止身怀这一门大神通，在那三十六道先天大神通中排名第四位的太极禅你是不是也学会了。”秦政道：“这您是咋猜到的？”太极拳这门大神通在修行界中向来是与那些求快、求猛主流功夫背道而驰的，而擅长这门功夫的两大门派，一个是隐世不出的远古家族，一个是奉行清静无为的道家宗门，所以很少有人亲眼见过甚至领教过这门功夫。见到太极有人能说出来太极拳这个名字就已经了不得了，眼前这位夫子竟然能看出来自己用的是凌驾于太极拳之上的能力，太极禅。

邢夫子望着眼前略微有些紧张的秦政，微笑道：“古今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坚韧不拔之志，亦必有世所罕见之旷世机缘。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身怀两大神通，这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机缘，我不会过问它们的来历，也会帮你保密，当然也许你可能会好奇我能教给你什么？”

秦政听到邢夫子的话，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邢夫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既然邢夫子已经表示不会过问他的神通来历，那么他也不必担心了。邢夫子继续说道：“你拥有的是两大神通，这是你的天赋与机缘，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后你要少在外人面前使用它们，现在的你，还很弱小，没有自保的能力。你要知道但凡在大陆上有关先天大神通现世的一点风声传出去都会引得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另外，我不建议你再演练这两门先天大神通的原因就是你的修为如同一条小溪，而这两大神通则是两条奔腾的大河，你需要先让小溪变得宽广深厚，才能容纳这两条大河。我观察了你很久，坦白讲，我有些看不透你，你明明没有完成聚气境，却能从内而外运出气。但是人终究是这天地间的沧海一粟。人力终有穷尽时，这广袤的天地间的元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主给予我们的无尽宝藏。”秦政若有所思，这跟师父给他讲的道理截然不同呀。邢夫子继续说道：“我会教你如何修炼，如何为自己打好基底。但在这之前，你需要明白一个道理：修行为何？”秦政没有犹豫直接答道：“为了变强，成为盖世强者。”

邢夫子微笑问道：“成为盖世强者之后呢？”秦政道：“锄强扶弱。”邢夫子道：“在这个世界上，强、弱是相对而言的，地痞流氓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强者，而那些地痞流氓在那割据一方的诸侯面前他们就是弱者。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在这个世界上带给老百姓深重苦难的往往就是那些掌权者，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到了那时仅凭你那锄强扶弱的正义感最多也就只能教训教训一些小流氓，治标不治本哦，如果你想为了百姓多点事情，那么你觉得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对抗这些掌握着国家机器的当权者吗？”秦政陷入了迷茫。

邢夫子道：“如果说你对‘为何修行’这个答案没想好，我送给你四句话，这是当年我们那届学生在从广寒书院毕业时，夫子赠予我们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秦政心中一颤，这四句话仿佛反复回响在他的脑海中，声震寰宇，久久不绝。在他的脑海中一颗泽被苍生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这位在将来扫平六国，一统华夏的千古一帝，在他年仅七岁的时候便找到了他接下来的人生所要走的路。此刻：

空山新雨后，水流花开。

万古长夜尽，一朝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