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查案(1/1)
天还未大亮,梁京外城的百乐坊里,大部分百姓们还在睡梦之中,等着鸡鸣后开启忙碌的一天。一列匆忙齐整的步伐却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清晨。
“大理寺查案!”
手持武器的巡捕们凶神恶煞地冲进了百乐坊的一条胡同,确认了地址无误后,就一脚踹开了大门。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次第响起,又在巡捕的厉声呵斥中渐渐微弱,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官爷明察啊!我们是正经人家!我郎君他、他就是贵衙的狱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别废话!你郎君是蒋一刀不是!”
被从床上扯下来的女人惊恐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裳,把孩子搂进怀里:“是……是……”
邻近的街坊里,住在旁边的一户人家赶紧从床上爬起,跑到了孩子们的屋里,生怕受惊的孩子发出什么声响,惊扰到了这群办差的官爷。
若是惹恼了他们,凭空被诬,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善了!
不过,那蒋郎君自己不就是大理寺的吗?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大理寺的公廨大堂中,大理寺卿周文诫、刑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已经端坐之上。督案的宗正寺卿豫郡王都快七十了,只能躺靠在大理寺专门为他准备的茵褥上,让随从拿着笔墨准备记录。
“黄州逆犯横死之日前后,守夜的当值名单是替换了的。回禀几位大人,杨少卿已经熬夜将这些当值的狱丞都拷问了一遍。”
审了一晚上犯人,大理寺少卿杨经栩走上堂前,一双官靴已经被血水浸泡得透湿,他一出现,肃杀阴湿的血腥味儿便充满了整座公廨,直让几位大人嫌恶地捂住鼻子,老郡王差点没被熏得过去了。
杨经栩慢条斯理地拿着绢帕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让手下呈上了一叠供词。
“经下官审问,所有的狱卒和狱丞事发当晚都能证明自己不在场,除了这个蒋一刀。下官已经派人将他的家里人缉拿了,想必不用多久,他就能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哪儿了。”
他十分年轻,生了一双阴柔的眼睛,明明是多情的形状,却看得人不寒而栗。在座诸人,属他职位最低,资质最浅,可是却没人对他显得轻慢的语气表示不满。
大理寺卿周文诫一直想尽快把这案结了,就是想在此人出外差回来之前了结此事,谁知道出了个命案,正好让这小子掺和进来。
也不知道杨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审讯室里不时发出了哀嚎,不似人声,看管的官员们看着皮开肉绽的昔日同僚们,不忍心地避开了眼睛。
“大人!我真得没有说谎啊!小人那天晚上,真得只是和相好的小女娘私会了,只因怕我娘子知道,所以和同僚换班,又让他们遮掩……”
“胡言乱语!刑部的人按照你说的地方,已经去搜捕了那女娘,根本没有这号人!”
不多时,一个钗环散落的女人痛哭着,被巡捕揪着头发惯到了地上,衣襟半开:“蒋一刀,你看看这是谁?为了你的妻儿,你还不从实招来吗?”
三司如火如荼地继续查案,大理寺狱里的哀嚎,并没有影响到狱外的平和。
梁京的百姓们自发地在屋前装点了新撷的花枝,街市之上更是花团锦簇,不少商铺降低了价格,或者备上小礼,以致生意更加兴旺。人人都在为几日后的上巳节准备,脸上盈着迎春的喜意。
宜王府里,王妃也在命裁缝们为府上的人重新量尺寸,准备每人做几套春日的新衣,正好上巳节穿出去。两位小公子身量窜得高,小姐们更是发育的时候,尺寸变得快。
尤其是她的瑶儿,一定得让绣娘给她做件最时兴好看的衣裳,上巳佳节,惊艳众生。
温西瑶站着笔直,胸脯挺得如同快飞出去的鸟儿,眼睛偷瞄着一旁的南枝,低声问王府绣楼的女官:
“本小姐……是不是长高了?”
女官沉默了片刻,委婉道:“郡主的个子……刚刚好。”
温西瑶翻了个白眼,胸挺得更厉害了。她个子不如温南枝又怎样?身材比那个干柴似的病秧子可好多了!
懂事的温廷多问了一句:“母妃,不等父王回来一起量吗?”他看父王比瘦了一些的样子,以往的尺寸怕是不合适。
“你父王啊,忙着呢,回头再替他量。”王妃咬着牙摸了摸儿子的头。
呸!老灶新热,烧得正旺呢!她才懒得去等那个一大把岁数还老不正经的。这几日天天都宿在那个狐媚子那儿,夏贵妃手里的人果然不同,都是一路货色!
另一边,为温越量身的侍女,却是忍不住羞红了满面,手指也忍不住发颤。
她是从宜州过来的绣娘,这还是第一次见世子呢,没想到居然是位如此风仪出尘的男子。只是被那目光微微一扫,她就不自觉紧张起来,手里的布尺,环住了一截细瘦而有韧度的腰,怎么也量不准了。
“……”温越默然地推开了绣娘,自己拿起布尺比好,“阿枝,看一眼。”
已经量完的南枝自然地上前,报了码数,心里夸了一句,好腰!
近在咫尺的青年,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朵上,目光顺着这截山峦雪线般流丽的腰往上,是因呼吸而缓缓起伏的胸膛。
她不禁心猿意马地比较了一番:
好像,比晏二公子的……
大概是因为世子年长几岁,练得更结实?
南枝正胡思乱想着,额头被人轻轻一弹:“哎呦!”一抬眼,对上了温越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讪讪地继续念码数。
众人量好,温西瑶和温廷被王妃拉去挑选布料,落在后面的南枝放慢了脚步,挪到温越身旁。
“世子哥哥,上巳节昌怡公主要在庄子举办赏春宴,派人把帖子送到府上了,你去吗?”
“你想让我去?”温越看着她期盼的眼神,问道。
“对啊,难得热闹。听奉善说,你往日上巳节从来不过,只在府里或者官衙做事,今年难得安闲,你也歇歇啊?”南枝眼珠子转了转。
“你们小儿女的节日,我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的,你也没大我们几岁吧?”南枝拉了拉他的袖子,“世子,难道你的朋友们那天也不去吗?聚一聚也好啊。”
聚一聚,带她多认识认识些青年才俊呗。
食色性也,这些日子天天窝在王府,她一介凡夫俗子,对着世子这张脸怎么能不成天乱想。
这可是她兄长啊,该死该死。
南枝自我反思了多时,虽然她自个儿知道她并非宜王之女,可世子不知道啊?世子把她当妹妹疼,她却这样见色忘义,与禽兽何异!
明明之前和晏临章相处,她不是这样的啊?她自诩是个正人君子,对美人一向是不带亵渎的欣赏,一定都是因为世子的杀伤力太强!
所以……她还是趁着上巳节,多见见些俊男才子吧,说不定就能对世子视之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