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赤塔远东市场遭遇行霸,神秘人相助只为旧缘(1/1)
三姥爷最美好的时光和他生命里的刀光剑影都献给他最热爱的沈阳铁西工厂,他在这段光影里恣意地挥霍着爱恨情仇,他的宇宙就要爆发的时候,下岗了。厂子给了点买断钱就给他彻底放假了,留下他自己凌乱着,孤独地蹲在高楼香鸡楼下,喝着西北风。而我是刚刚工作没两年的生瓜蛋子,初生牛犊一心想跟三姥爷一起混生活见个大世面,我们爷俩有个共同的梦想,挣点钱,活着。想更好地活着就是一种奢侈,没怎么太敢想过。三姥爷只跟我说过,出了山海关遍地都是金子,就看你有没有能耐去拣。我也没想到,他老人家选了一个比山海关更加东北的地方,俄罗斯远东捡金子,一路上的艰辛只有我爷俩知道,也是让我触目惊心、如履薄冰。
赤塔有个远东大批发市场,聚集着无数个和我们爷俩一样怀揣着挣钱梦想的市井小民,欢天喜地东奔西走。我们爷俩把一大包东西刚刚扛到地方,抽袋烟等着王朝军,他是沈阳老乡,早在这做买卖,三姥爷的好哥们。
三姥爷说,“孙子,你看好了,我撒泼尿。”说完就着急找厕所。
我说,“三姥爷,王朝军我也不认识啊?”三姥爷头也不回,着急上厕所,喊着“记住,带个红帽子,脸上有块疤。”一溜烟跑没了。
没过一会,来了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穿着皮大衣。用脚踢了踢大包,过来就问,“新来的吧,出货不?”我一看,没戴红帽子,也就没搭理,人生地不熟的。那人又说,“我出成本价的一倍收你的货。”我一听,这价钱挣钱啊,正准备跟他谈,三姥爷屁颠屁颠跑过来,边跑边喊“那个不是朝军,不是朝军。”等他过来一看是这么回事,告诉那人不卖,那人悻悻地走了。三姥爷转头跟我说,“傻孩子,咱们背这么老远,拿命换来的,他能一倍本钱收,市场里面一定3倍以上赚头,等朝军。”
朝军把我们领到他的档口附近,我一看脸上还真有长条刀疤。市场里面俄罗斯老毛子疯了一样抢着货,根本就不讲价,看到来一大包上来就问,“爱达思果里嘎卢布里?(多少钱)”朝军帮我们讲讲价,我就会几句俄语,很快就四倍的价格将一大包衣服、羽绒服、袜子、衬衣、日用品都卖了,三姥爷数着钱。
这时候,有位剃着板寸的男人领着几个小子冲我们这边走来,满脸横肉,朝军从怀里掏出一张美元递了上去,说“飞哥辛苦啊。”
一个小弟把钱接过去,板寸哥连话都没应,直接冲着三姥爷,“你新来的,交钱。”
三姥爷一看不是善茬抽了口烟,问“交啥钱?”
板寸冲手下几个小子喊“告诉这个新来的老灯,啥规矩?”
小弟说“场地费、人头费、安全费、卖货烂马其遭各种费,我们哥几个辛苦费三百美金。”
说完一帮小弟全围了上来,把我和三姥爷、朝军挤到当中。三姥爷哪信过邪,“保护费啊,我收保护费时你TM不知道在哪个娘们肚子里转筋呢?我辛苦挣得的钱凭啥交给你,滚。”
说完三姥爷也没愤这一套,继续数着钱。朝军忙着打圆场,“飞哥,我哥们刚来的,我给垫上。”
板寸哥根本这一套,“新来的是吧,那就懂懂规矩。”一挥手,那群人就要抄家伙。我突然看到外围有两个俄罗斯警察,我大声喊“俄罗斯咋地,还没有王法了。找警察,喊警察。”板寸哥一听,咔嚓给我大嘴巴,“我让你找警察,我让你找警察。不用你找,我给你叫来。”我捂着嘴,血从嘴角流出来。三姥爷一看就急了,正要出手,两个大伊万警察过来了。板寸哥熟练地用俄语一顿说,我们也听不懂,他们哈哈大笑。朝军低声和三姥爷说,“告诉你别惹事,这又不是沈阳。飞哥告你俩抢钱。”我一听,这TM简直就是土匪啊,三姥爷瞪了我一眼。两个大伊万不容分说,上来就给我们俩一人一个警棍,打到肋条骨身上真疼。叽哩哇啦叫了一大通,我听到外面有人用中文喊,“大飞,你也得给新人留条生路啊!”
眼见外圈外一高一矮两个中国人在那喊着起哄,我一看那个矮个子怎么这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们爷俩被大伊万带到警察局蹲巴黎啦,我捂着腮帮子,说话都大舌头“三姥爷,俄罗斯警察忒不讲理啊,不管行霸,倒把受欺负地给关进来啦。”三姥爷倒是悠闲自得,我浑身都疼有点生气了。三姥爷才唠起“警匪是一家啊,你说咋整?不过我们有救了”我问为啥,他没说,在地上闭目养神。
第二天,朝军领着昨天打我们的警察,笑嘻嘻的来到关我们的地方,说我们可以走了。三姥爷冲我挤了挤眼睛,我说“三姥爷,你真高,人算不如天算啊。”三姥爷说,“不是我高,昨天在外圈喊话起哄的那几个人,就是我在海拉尔火车上电炮的那几个劫道的,准时他们。”我一想倒真的对上号啦,不过我一核计,没道理啊,被打了按理应该落井下石才对啊,没敢多问,就听朝军说,“三哥,有几个兄弟想见见你。”
在批发市场附近的一个木梗楞房里,厚大木板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立整人和一位俄罗斯美妞正等着我们。后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手下,还有几个兄弟,我一看乐了,这不是温州庄吗?朝军一看,说“你们认识?”我没说话。
三姥爷看这两伙人凑到一起,着实吃了一惊,进而哈哈乐了起来。“没想到啊,庄先生你竟然干的是这行。”三姥爷用右手做了一个前伸转动又抽回的动作,温州庄说话了“没错,黑哥。火车上你动了我的生意,我本想在满洲里坑你一把。”说着扔给三姥爷一盒烟,三姥爷点上,他接着说“满洲里你让我挣了不少,我有点小感激。赤塔路上你把我的仇家给收拾了,这是我感激你的,好身手。”
三姥爷抽了口烟,一本正经地说“感谢个吊,我顺水人情,咱们两口井。”说完,三姥爷从裤衩里掏出一摞钱,扔了过去“咱俩不欠。”
温州庄也不再诗文,一把搂了一下俄罗斯女人,把钱退了回来,“黑哥,咱们一起干,挣钱二一添作五。”三姥爷,把钱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小鸡撒尿,各走各道。”说完,把朝军整的一愣。
那天我们没和温州庄喝酒,我问三姥爷“咱们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温州庄啊?”三姥爷眯缝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嘣字“孙子,你记住了,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哪里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想走人,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