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流着泪 把无数曾经的忧伤堆到身后(1/1)
我曾经有段时间特别迷恋喝酒,整天醉生梦死,似乎在给这个世界唱首歌。歌儿里面带着忧伤,唱满了我浮躁的心。我流着泪,想拥抱经过我身边的每个人,去感受温暖。喝醉了,抱着树,恸哭不已。
我曾经将无数的忧伤堆在身后,等到的却是荒原
火车开拔之前,我和肇老六匆匆忙忙挤到候车室里。候车室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在狭窄的候车室里弯了好几个弯,好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虫子。
我们这一行,大包小裹终于挤到了检票站口前,顺利地检票往站台方向走。火车早已经停靠在站台上,北京站的火车都是贯穿到站台上,欧洲的火车站台却都是单向带堵头的。所有的车辆都是停靠在堵头上,没有横跨几条铁路的站台,所以他们那里更像上公交车。
相比之下,我们的火车虽然人多,但是调度起来就非常的给力了。我们也一同赶到了开往沈阳的这节列车上,安排妥当静候列车发车。
我确实有点累了,一上火车瘫倒座位上,虽然外面是嘈杂的人群,没过一会儿,我就打起瞌睡来,全然不知车厢里的人来人往。
这次列车的第一站就是山海关,伴随着下车的提醒喇叭声,我渐渐醒了。三姥爷关切地问,累了,也没打扰你,多睡一会儿,马上就进东北地界啦。
我说,不累。口里说着,身子却不老实,又堆在了火车座椅上。
三姥爷说,回去之后,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集合到一起,我有事情要宣布。
我说,丽莎也没回来,感觉空落落的。
三姥爷说,跟她关系不大。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是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累,钢叔和钢婶这些年也没有过上好日子,尤其是钢叔他妈,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挤在厢房楼里。
我说,三姥爷,也不要那么说,这些年我们这些亲戚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谁也忘不了。人各有命,别太期望太高,你给他个金山和银山,还不见得能够会用你。
三姥爷说,以后这人啊是越聚越多,钢叔的那个儿子马上就要博士毕业,还有你小姨和小姨夫,总不能一直都在广州混啊,落叶也得归根啊。这不肇老六和大伊万也归过来了,给他们个排行和名头,咱们也总不能再打打杀杀的了,得有点正儿八经地活法。
我有点沾沾自喜,说,这事情早就在我计划之内。
三姥爷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把山东那个拆迁场子全兑出去,如果温州庄能到东北来就来,不来给他补点钱彻底退休。未来要干啥啊,健康最重要啊。
三姥爷说,我就琢磨着,上吉林种林下参和养林蛙,一方面做点成品,另外一方面,我们这些老人家不正需要嘛。咱们这是一举多得。山东那边就让放手给温州庄自己折腾吧,反正要把资金回笼。大伊万来了,就和肇老六包山吧。雇点当地的农民,山上种林下参,林子里养林蛙,就是哈什蚂。
我问,肇老六是啥意见?
三姥爷说,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在我面前,他没意见。
肇老六忽然插了一句,谁说我没有意见,我想把花蝴蝶带来,一起干。
三姥爷说,那行啊,顺便把驴三件的手艺也一起带来发扬光大。从此以后,再也不做生意,回老家接地气,人只有接地气,才有这种踏实感觉。
我没有多想,倒是三姥爷说,你就和肇老六给我整人参和哈什蚂。
我说,我还能干啥啊,除了植物就是动物。
三姥爷说,小子,还有脾气了,先历练,早晚有大用处。
我说,我都多大岁数了,再不干就没有机会了,我也想要个新世界。
三姥爷说,啥叫新世界啊,你就在我这里躺平算了,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我说,钱算个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就想干点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三姥爷说,你这是想分家另过啊。
我说,没有,只不过想干点啥?我倒是想分家另过,不想和肇老六这些上岁数的人瞎混,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我还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三姥爷说,小声点,你六叔还在这里,就不能这么讲,不能差辈份。我回头看了一眼肇老六,他早就随着晃悠的车厢睡着了。是不是装睡,我不知道。
这些年,我还真没有问过你,你自己能生活个啥?家里的亲戚以后更需要你,在沈阳给他们搭个窝子。
我说,我也得有我自己的那些年啊,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三姥爷没说话,估计是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反戈。长江就得有后浪,前浪才能被推到沙滩上。我对于事业的理解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挣自己该挣的钱。这些年,一直在刀尖上走,也是感觉太累了。三姥爷的心肯定有点受不了,其实我就是后浪,可是我没有反骨。他闭着眼睛,躺在靠椅上,也不说一句话。我忽然为自己的这个大胆的决定而后悔,所谓的生活不过是最傻的决定而已,混的好了叫生活,混的不好,那就叫生存。
我也就没再说什么,旁边的肇老六和大伊万,打起了雷人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这次的旅程不知道为什么太漫长,我也不再困倦。当一个人不再需要拐棍的时候,他会变得勇猛起来,甚至有些疯狂。
列车停靠在沈阳北站,我把肇老六和大伊万安顿好,送三姥爷回家。大明子开着车过来接,没等我们站稳脚跟,他早就将大包小裹塞进大吉普车的车厢里。三姥爷说,回家,太累了,不想说话。
我知道他可能对我在火车上跟他说的话一直耿耿于怀,我没有吱声,似乎和三姥爷闹了个半红脸,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半个不字。路上,我跟大明子小声地说,丽莎没有跟回来,送三姥爷回家好好休息,你就在三姥爷家住吧。
三姥爷怒气冲冲地说,怎么的,现在就要分家另过啊?
我乐呵呵地说,哪能啊,三姥爷,家还是您当家,事还是您定事,就当我啥也没说。
三姥爷说,这还差不多,有事明天再说吧。
从三姥爷家出来,我感到浑身地郁闷,拨通了涛子的电话。涛子那头正在胡天海地地喝着酒,我在电话里听到了舌头都硬了的涛子的声音。
铁子,来吧,过来整两杯,小吃大玩。
我没有理他这么一个酒蒙子,我到街头的小卖店,提拎出两瓶子老雪,边走边喝。老雪还真有点上头,喝了一瓶我把酒瓶子扔到垃圾桶里。这是我在伊尔库茨克养成的习惯,我从来不到处乱扔垃圾,这是对清洁工人的最无私的尊重。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的小胡同子窜,希望能碰见一个喝得醉蒙蒙地女人,宽慰一下我这颗浮躁的心。涛子跟我说过,为什么不碰上一个女鬼呢?我说,我可想多活几年。
忽然,旁边的胡同里还真的窜出来一个女人,低声地跟我说,大哥,玩会儿不,里面有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