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唱着歌 趁着酒意诉说这一生的悲与喜(1/1)
我好想写一些文字,重新拾起我的好哥们旭子的点滴。可我一直都没有动笔,江湖好远,远得我望不到尽头;它又好近,就在身边........
有一首歌叫《别知己》,是海来阿木唱的。
“月亮冷冷地挂天上,它也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离别,我们生起火堆,唱起歌儿,跳起舞来,趁着酒意诉说这一生的悲与喜......当你踏上离别火车的那一刻,我只顾着流泪,忘了挥手,忘了说再见,望一路珍重......”
我很喜欢这首歌,每当我听这首歌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我竟然是这样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想想生活之中经历的苦楚,想想那些我和我的朋友们,曾经的来来往往,听到歌就想大哭一场。
那年秋天,天气转凉,秋风一吹,满地的黄叶子,洒了一地。我也穿上了秋衣,转眼间,我单干也快一年的时间了。说句心里话,苦乐自知。不过呢,开心的事儿,旭子从北京回来找我。
什么叫朋友,就是在危难的时候两肋插刀,宁愿雪中送炭,也不要锦上添花。虽然旭子不会两肋插刀,因为他瘦弱得像个电线杆。他给我的是那种持续的支持,默默的那种,即使是最困难也是不离不弃。纵然很多年以后,我们都中断彼此很多年的联系,再通电话,依然如同当初那样,我的永远好哥们。
在我曾经哪都混不下去的时候,旭子从来都不计较。他不在乎什么身份啊,什么地位啊,多大官衔啊,有没有钱啊,他的世界好像与世隔绝。他听说我喜欢钱包,那些年我都没有钱,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钱包,甚至不知道装些什么。反正旭子拿着他挣的仅有的工资,跑到太原街中兴大厦,特意为我买了个钱包。长条形折叠的那款,褐色,至今我还保留着,虽然皮子已经磨得很旧。
我都没有旭子的勇气,他毅然决然地从银行辞职,非要到北京当北漂,闯世界。他的工作是帮人家编网页,不过呢,他很开心,虽然也和我一样没有钱。非典那年,当传染病的消息就要公布的前一天,我正在北京。那天晚上,我说,旭子,咱俩逛北京。
旭子说,那就从西单,王府井那边开逛。我记得,我最爱吃东来顺,在王府井,还真有家东来顺。我俩进去点个大铜火锅,北京的东来顺和沈阳不一样,沈阳的还有海鲜可以点,北京没有。不过,北京的东来顺麻酱那可是真正宗。旭子也不能喝酒,只是简单意思意思。我们在一起从来也不挑,爱喝就喝,不喝就拉倒。旭子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地说话,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挣点钱就花,随心所欲,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旭子跟我说,他又要换工作了,那个工作不自由。
我说,你这成天居无定所,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连个姑娘都没有人愿意跟你。
旭子笑。那年,我正好有个姐妹,我给旭子介绍。那个姐妹是龙江人,说话快性子急,见面没说两句话,就给我打电话说,受不了这性格,太哏了,没有话题。我说,其实你得深处啊,旭子是很有思想的一个人。那姐妹说啥也不出了,她是着急结婚啊。
旭子说,先在北京混呗,有吃有喝。过几年,准备出国。
我说,国外的那几个同学,你都可以找找,不挺好嘛,发点小财,我们还可以借个光。
旭子说,我才不找他们,到哪都是混生活,我就喜欢这种流浪的生活。
那晚上,我俩从北京吃完饭,旭子说咱俩在长安街逛。从西往东走。长安街北面就是东方广场,旭子说,这个香港大富豪投资建的。我说,要是我们能有那么一勺该有多好啊。
旭子问我,你喝可乐不?我说,我喝啤酒。于是,我们一个提拎着可乐,一个提拎着啤酒,在东方广场外面晃悠。好在北京是一个那么宽容的城市,即使两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也一样可以在长安街上溜达来溜达去。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谁,就当是个陌生人,开心笑笑也是平平常常,喜欢得不得了。
谁知道第二天,我回到沈阳,才知道如果再晚上一天,就回不来了。北京遇到了非典,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北京的晚上闲逛,在长安街上,身边的人是否就是非典的那个人。想想就害怕,我给旭子打电话,问他怎么样?
旭子在电话里说,还有什么啊,每天都有饭吃,有个班上,挤个地铁,上班编编网页,无所谓啊,真的别太在意。
我也是无语,他对生活的淡然让我羡慕。而我,却深陷生活的旋涡之中,每天面对着喜怒哀乐,活得没有自我。
旭子是带着女朋友回来找我的,我很吃惊。我和爱人请他们俩吃个饭,顺便送他们回本溪。我在百福园请他们一起吃的饭,那个女孩背个书包,朴素得像个学生。一问才知道,学问大了,是考古系的硕士。我暗暗吃了一惊,也只有考古系的研究生才能配得上旭子,他太需要这么一个研究古董的人来研究他了。
我问旭子,回来干啥?
旭子说,回来登记结婚。
啊,就这么简单啊?我吃惊,旭子说,就这么简单。我看到女孩闷头吃着砂锅炖圆。他还是那样呆头呆脑,眼睛里面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样儿。我赶紧和老婆商量给随个份子钱,旭子也无所谓。他没有这种礼数的想法,你愿意给就给,只要女朋友开心。他也不说声谢谢。
吃完饭,我们全家送旭子,我开车送他们。旭子说,唯一健在的老爸去年也去世了,他在北京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全是他哥哥操办的。旭子是笑着说的,我是红着眼圈听的。旭子不食人间烟火,他回本溪也只能回到哥哥家,他没有家了。
旭子哥哥家就在一处山脚下,是本钢的家属楼,一看见那个楼就感觉全是钢铁味儿。简单寒暄了一下,因为不是旭子自己的家,我们两口子也没有逗留,下楼准备回沈阳。
旭子跟了出来,楼门口的木头门吱嘎吱嘎直响,好像一直都关不严。
旭子说,可能见不到面了。他还是乐呵呵,望着我,好像我们刚刚毕业。
我说,说啥呢,旭子?脑袋进水了?
旭子说,我去加国的移民办下来了,我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说,你别说得太绝,两座山见不上面,我见过;要说两个人见不上面,那不是扯淡。
人生竟能有几个几十年?我竟然真的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偶尔在微信里说句话,一年之中也是有数的。他竟然在加拿大还是在租着房子住,有时候去超市打打工,有时候去野外喝喝咖啡,活得像一处风景。
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发条信息,可能回的时候是几个月以后。也无所谓啊,记不记得回都没有关系,世界真小。我好想跟自己说,俺也换个江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