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道人（1/1）

我相信很多80年代90年代出生在农村的朋友肯定都知道守村人这个概念。

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个人，脑子不太灵光，疯疯癫癫，从来不会伤害村里人，谁家有红白喜事，他总是第一个去帮忙，主家管口饭吃就行。

我们村就有这么一个人，但我们不叫他守村人，都叫他守庙人。

村东口有一座小庙，叫做卧龙庙，传说是在清乾隆年间建造，十分灵验，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祭拜。

60年代闹饥荒的时候，从外地来了一个疯道人，扎着高高的发髻，穿着破烂的袍子，在庙里安了家。

村里人看他可怜，又不祸害村子，就默许他住了下来，闹饥荒的年代，疯道人竟然能活下来，可见村子里民风淳朴。

疯道人这一住就是四十多年，村里人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白天，他就和村里小孩玩闹，饿了就去村民家里蹭饭，这么多年好像也成了默认的规矩，到谁家都会给他口饭吃。

究其原因还是得说另外一个小故事。

村里人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大人们白天都去地里干活，村里就剩点老人和小孩子。

90年那会，村里来了一伙拐卖小孩的拐子，连续踩点几天之后在一个下午，这群人出手了。

他们顺利的进入了村子，偷摸着迷晕了三五个小孩就想跑路。

这次行动本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可谁曾想，就在即将走出村子的时候，一个疯子突然从村口庙里冲了出来。

这几个拐子起先被吓了一跳，再一看，只见眼前这人披头散发，破衣烂衫，明显不是个正常人。

原来是个老疯子，拐子们松了口气，呵斥几声，准备将眼前这个疯子吓走。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末日也在此刻到来。

疯道人对他们的恐吓置若罔闻，径直向他们走去。

拐子们没有拐走一个孩子，反而把命永远留在了村里。

事后警察来了，村口的惨状就连办案多年的老警察都吐了出来。

五个人，全部丧命，据村里老人讲，这五个人，没有一个完人，断裂的手臂，残缺的大腿，裂开的头颅，好一幅人间地狱。

而疯道人呢，就坐在这五个人旁边，怀里抱着半瓶酒，时不时滋溜一口，不要太惬意。

酒是村西老高珍藏的，自己都舍不得喝，疯道人从拐子们手里救下了他的孙子，他二话没说拿了出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老道人疯疯癫癫，唱着歌转身回了庙里。

小庙前，站着的是我们村的村民，所有人都护着他，老警察看见这个场景，也没为难疯道人，确定了五个拐子的身份后拉上他们的尸体就走了。

那个年代，拐卖小孩的，偷东西的，被抓住打死的比比皆是。

那一天起，疯道人成了村里孩子们的守护神，站在庙门口，一眼望去，从村西到村东，尽收眼底，村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疯道人的眼睛。

听说后来一天夜里拐子的同伙还偷偷来报复过一次，被疯道人打死扔山里喂了狼。

我的童年，是在疯道人的看护下长大的，白天他和我们一群小孩一起疯闹，捉迷藏，跳方格，玩的不亦乐乎，到了饭点，他会看着我们所有人都回了家，然后去村里人家蹭饭吃。

我记得疯道人每天早上都会打一种很奇怪的拳，拳速时而快，时而慢，再加上疯道人破烂的袍子，一根筷子扎起来的凌乱发髻，还真有几分韵味在里面。

那会村里有钱人家已经买了DVD，香港武打片风靡一时，晚上谁家放盘看片，我们一群小孩就蹲在人家家里看。

一部蛇形刁手，我们百看不厌，主要是也没有太多光盘，有时候大人们看别的片子还会把我们撵出去，那会一直以为他们偷偷看好的武打片，不给我们看。

直到村里婷丫头趁他爸妈不在家，把大人看的盘偷偷放给我们看，我们才知道他们看的是另外一种动作片，一点都不好看。

每个孩子童年都有一个武侠梦，那会我们坚信疯道人是个隐世的高人，每天他打拳的时候，我们好几个小孩就跟在后面学，疯道人有时候看到我们学的不标准，还会停下来给我们矫正动作。

也就是那时候，他难得没有了往日的疯癫模样，眼神清澈无比，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个眼神，后来我在社会上闯荡了多年，我才明白疯道人那个眼神里藏着什么，那是无关血缘宗亲，对后辈真挚的大爱。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那套拳法我们几个小孩早已滚瓜烂熟，和邻村小孩打架，我们这些学了拳法的小孩，无一例外，从没赢过。

打架打输了，我们就会哭着去找疯道人。

“什么烂拳法！”

“一点都不厉害！”

“就是！太烂了！”

我们一群小孩哭着抱怨，疯道人也不生气，傻笑着看着我们，哭完了，我们也不记仇，继续和他玩。

稍微大了点，我们也明白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个疯傻之人，我们还和他玩，但是不会再跟着他打拳了。

然而，直到我真正认识到那套拳法的威力时，我才明白，那是真正的世间绝学。

10岁年国庆，我们全家去我姥爷家里收核桃，我姥爷家种的好多核桃，每当到了收核桃的时节，全家老少齐出动。

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在核桃树下玩耍。

那一天我早早跟着我爸妈上了山，其他姨姨舅舅还没来，就我一个躺在树下无聊的揪着狗尾巴草。

嘶嘶～

很奇怪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好像就在耳朵跟前，仔细听又好像离得很远。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最旺盛的，我寻着听到的奇怪声音一路寻去，不知不觉已经远离姥爷家的核桃林。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个奇怪的声音始终在我耳朵跟前萦绕。

我翻过了两个山头，周围都是茂密的丛林，我心里有些害怕，但那个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一直引诱着我向着山林里走去。

危险也在这时候悄悄降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我身前丛林里传来。

我一惊，停下了脚步，只见我前方十几米的灌木丛晃动一下，我慌忙藏在一棵树后悄悄观察，冷汗从我脑门上流了下来。

这边山上是有狼的，大人们经常告诫我们，不要去上玩。

不是野兔，也不是野鸡，怕什么来什么，狼真的来了！

一颗硕大的狼头从林中钻了出来，然后又一头，又一头……

整整13头狼，低着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死死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此时的我已经吓破了胆，躲在树后瑟瑟发抖。

怎么办，跑肯定是跑不过狼群。

我该怎么办……

狼群一步步逼近，直到离我四五米远的距离，我看见最前面那头狼鼻子皱了起来，雪白的狼牙露了出来，口水大片大片淌在地上。

一声低吼过后，领头狼身子一缩，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完了，我要死了，那会心里就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