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追离开的车队(1/1)
“不舒服?”老马眯着眼紧盯车夫,随后鼻翼鼓起,从鼻孔呼出的白雾在他嘴边徘徊,嘴里挤出:“不舒服干我甚事?”
车夫闻言,顿时脸上也有了怒色,转瞬平静下来,一闪而过的寒意还是没逃过老马的眼睛。
守门兵士见状,分列在车队外围四角。其实算上老马也只才五人,并不足以对付这十几口子。好在老马平日待手下弟兄不薄,碰到硬茬,几人也不会退缩。老马迎着车夫走近一步,车队同行的十余人在老马和车夫身边围住。
天还黑着,这个冬夜好像并不太平。老马想着,额角生出汗珠,握着刀鞘的左手,拇指慢慢地顶着刀锷,好方便等下顺势拔刀。
老马没有回头,微仰着头嘴里轻蔑地笑笑,道:“呵呵,你们的胆子似乎不小。”
车夫上前一步,回道:“官爷,我们都是良民百姓,胆子小的很。”嘴上虽是这样说,可看到有恃无恐地表情,老马知道这伙人是真的不简单。
“笃笃。”好像有什么敲击的声音,是马车上发出来的。
车夫闻声回头,正看到帘子撩开,伸出一只手对着他招了招。老马盯着那只手,油润带光,露出的袖口也是纹绣锦衣。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之辈。
屈身在马车旁的车夫听着里面的人对他吩咐,点头应诺,撩起车帘露出里面的人影,昏暗中看不清那人面目,转身对老马道:“官爷,东家请您进一步说话。”
老马握刀的手没有松开,拇指退回些,却还是顶在刀锷下,缓步上前。走近了借月光打量,面上有些许皱纹可不失富贵,眼中阴寒夹杂一缕英气。
这东家咳两声,道:“官爷,手下人归乡心切,不懂礼数,对您几位多有怠慢,还望多多体谅。”说着,从袖中掏了什么出来,扣手伸到老马身前,继续道:“官爷,您几位冬夜还要在此驻守,也是辛苦,这年尾了我们做买卖也挣了些,劳烦给您兄弟几个安排些衣物吃食,万望不要推辞。”
看着伸过来的这只手,拇指戴着个金铁扳指,模模糊糊地刻有什么图案,却看不清晰,只是镶嵌的一颗碧绿石头有点夺人眼球。
见老马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让步的意思,车夫有些急躁,就要上前扯住老马臂膊,车中人伸手一拦,随即拉住老马的衣袖,把手里抓着的东西送进了袖口。轻拍了老马粗糙的手背,道:“官爷,你我都不容易,您还有值守些时候,我们在花开时兴许还会再来,到时候看看给您几位再带些我们那边的特色。”
随后又探身上前,轻声道:“官爷,刚是二十两银子,您看着给手下人安排就好。”言语中的意思是,老马要给手下人分多少,或者自己都留下,全看他自己。
老马也不傻,转身走出这些人的包围,心里想着:二十两银子,自己一年的俸禄才几个钱?这钱还是要拿的,手底下的唐老儿要给儿子娶婆娘,何不留要给老娘看病买药,甄宝一直念叨元日要买两头猪备上,孙三样这小子想置办个宅子把妻儿都接过来一起过。这下就能给他们安排上了。
老马站在车队外,大声道:“听令,放行!”四名兵士闻声,心中虽是不解,可还是收起手中长枪,回到城门两旁。
车队领头的见状,对老马一拱手,翻身上马,喊道:“走!回家!”
叫何不留的兵士见车队有些远去,走近老马身旁,轻声问道:“哥哥,这伙人看着不对,这样就放他们出城?”
老马侧头看看他,道:“我知道不对,但是你老娘的汤药钱有了。”
何不留一听,明白了便不再做声。
老马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这些银子要怎么安排,想着想着,好像自己也该买点什么。可还没想到。转念又想到午后来到城门附近转的那人,是和这车队的一伙的么?还是,要给他们使绊子?
管他呢,和我无关。
关七望着车队从城门出来,顺着大路走过,一,二,三,四...十四,十五,十六,算上赶车的一共十六人,想来他们的主子是在车厢里。等离虞城远了些,再上去抓捕他们。或者,解决他们。
一棵柳树后,关七闪身出现,原来他是借着树干的粗壮和月影的角度,挡住身体,才没有过早地暴露。这些年做给皇城司做事,还是总结出一些适合自己的法子,利用天时、地利,他是最喜欢且习惯的,天地不会骗你,而人会,所以他不喜欢和人一起做事。不相信朝廷的人、司里的人,和他们只会有做事时的交集,而不会有其他私下的过多接触。
做个探事挺好,可以利用这一身份,满足关七心中所想所念,除了朝廷和皇城司便没有太多束缚。
紧身黑衣的关七摸了摸插在背后的黑刀,深深吐了几口气,心中道:“老朋友,我们走。”上身趴下些,脚掌用力在地面一蹬,顺着就把自己的身体射出几丈远,接着双腿屈膝,不断地上下起落,抬起时膝盖触到胸口,落下时脚尖轻点地面,前倾身体不断地跑动,好似身上有着机关一般。
这是关七从山东济州府学来的一种追踪身法,相传是前唐翼国公秦琼在历城县做捕快时所用的身法,称为“人飞”,关七起初听到这法子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在闲时想起便加以练习,发现这法子确是方便控制自己的速度,只是腿脚的压力大些。起初关七只能使人飞术跑小半个时辰,后面追踪捉拿各种犯人,加以练习,已可一口气跑上二三个时辰,甚是惊人。
他追着,不时地向大路靠近些,看看车队是否还在,再拉开距离继续跑,身边不断掠过树影,好像是他在追车队,而月亮追着他。甩开身边的树木,像甩掉心中不快,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在客栈中见到的那名女子,脚下有些踉跄,赶忙收回心神,继续专心跑。差不多有小半柱香的功夫,关七猛提一口气,双腿翻飞跑动加快,他要赶到车队前面去埋伏截击他们。
“呼...呼...”跑到大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关七背靠树干深深吐气,他没有太大声音,一边吐一边压着心神,缓过一些后便趴在地上,仔细听地下传来的声音。看来还有些距离,索性把黑刀从背后摘下,盘腿坐在树下,给刀身不断地擦拭,跑了这些时候,拔出刀身已有细密的露水,轻轻地抬手划过,露水都顺着刀刃流到了刀尖,似落非落地挂在刀尖,水滴好像并不舍得离开,似乎并不在意刀没有挽留之意。
关七对着刀刃吹口气,水滴摇摇晃晃,最终还是从刀尖落下,和沉默的刀离别,消失在冬夜的荒草中。
起风了,不大。风中夹杂着马队前行发出的闷声。看来,这伙人近了。关七起身,拄着黑刀,立在大路正中。
圆月当空,阴云都已散去,风吹着路旁的柳枝,和关七的头巾一起随风飘起。路上的荒草也在寒风中抖动,发出簌簌的声音,好像在奏乐哀鸣。
这是送给谁的悲伤,就不知晓了。
二十余丈外,车队发现路中间有个黑衣人便停了下来,正要派人上前查看询问。却眼见这黑衣人提刀飞奔过来,车队旁有两人见状,提着朴刀便迎了上来,可没跑出五六步就被一刀砸翻在地。车队的其他人好似都没什么反应一般,一一被关七用黑刀干净利落地砸倒,直奔马车上,眼见车夫要拔刀,一脚踢下去,掀起帘子就要把刀刺进去。
可是,车中的人,怎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