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离开（1/1）
“呀啊啊啊啊———！！”
蝶屋厨房传来小女孩尖锐的叫声。
神崎葵闻声连忙跑过去，看向瘫坐在厨房门口地上的小清。
“小清，发生什么事？！”
“小葵！大事不好了，紧急事故——午餐的炸猪排不见了！”
“哈？”神崎葵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懵逼”的情绪。
玄青的屋顶，阳光正好的一天，蝶屋的厨房里被小小少女的怒气填满……
“是谁……”
身侧的双拳捏紧，额角青筋凸起，湛蓝的眼眸里是熊熊燃烧的两簇小火焰，用蝴蝶发饰别起来的双马尾无风自动。
“竟敢在蝶屋里偷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葵咬牙切齿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上面本来放着，是今天中午蝶屋午餐配菜的炸猪排，而现在，一瓶酱油和一大盘的炸猪排不翼而飞……
蝶屋里还有伤员，为了让受伤的队员以最快最好的效率痊愈，蝶屋有着一套严格的工作流程。
而今天的突发事故，完全是小葵自进入蝶屋以来头一次遇到。
总不能中午就给伤员吃白米饭和高丽菜丝吧？！
可恶啊！到底是谁偷走了炸猪排！！
不可原谅！！
.
啊——呜，嗯～～～
一口咬到外酥里嫩的猪排上，月嚼着嘴里的肉，酥脆喷香的外衣和香浓饱满肉汁在嘴里炸开交融的感觉……
味蕾和胃口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简直是太幸福了！
拿着筷子的手捧着脸，月十分庆幸地想自己醒来的时机实在是刚刚好，一到厨房竟然就有这么一大盘她最喜欢的炸猪排搁那儿放着。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端起身旁的瓶子，往金黄酥脆的猪排上淋下味道浓郁的酱油……
酱油的空瓶随手往身后一扔，月端着手里的盘子边走边吃。
等走到产屋敷宅邸时，盘子里的猪排也已经被月统统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把盘子也扔掉之后，月躲开了藏在暗处的隐们的视线，偷摸地溜进了产屋敷家。
满是疤痕的双手抓起头两侧垂下的发丝挡住同样满是疤痕的脸，月鬼鬼祟祟地在产屋敷宅邸里寻找耀哉的身影。
不多时便寻到了，天音夫人和耀哉大人就在房间里，似乎是在帮忙批阅什么文书……
跪坐在矮桌前的产屋敷耀哉安静且迅速地批阅着那些由自己妻子转述的文书，夫妻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月蹲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等见到天音夫人拿着那些文书走出房间，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才磨蹭到只有耀哉一人的房间门外。
因为没办法说话，月只能扒拉着门框轻轻敲了敲木制的拉门。
“咚咚咚——”
房间里的耀哉听见敲击声后微笑着转过头，轻声询问，“是谁？”
“是月，月醒过来了，主公大人。”
左卫门从月的肩头跳下，跑进房间里，在耀哉面前说道。
耀哉很意外，但是他看不见，听见月鎹鸦的声音，他肉眼可见地激动了一下。
“月，是月吗。你醒过来了吗？身体还要不要紧？”
门口的月听见这样的话，心头一暖，又确认了一下四周没人，才轻轻走进了房间，在耀哉面前跪坐了下来。
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角，让他知道她就在他的面前。
安静过头的气氛让耀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左卫门及时开口解释，“主公大人，月，现在，没办法说话。”
耀哉眼神没有焦点地望着月的方向，感觉到月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他，所以才特地过来的。
“月，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双目失明的耀哉和口不能言的月，两个人的交流陷入了十分困难的地步。
月早已想好怎么说自己的事，身体微微前倾，点了点耀哉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耀哉瞬间意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被另一双过于冰凉纤细的手轻轻握住。
月左手托着耀哉的手背，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书写自己想要说的话……
【抱歉让你担心了，耀哉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
【我是来跟您说一声离开的事。】
耀哉略微怔愣，不由得担心。
“月，发生什么事，为何突然要离开？”
月看了他一眼，继续垂眸在他掌心书写。
【此次我遇到上弦，虽保住了性命，但脸毁损，身体也遭受了损伤，现下我需要离开鬼杀队一阵子疗伤……】
耀哉心中最坏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月果然是遇到了上弦才伤成那样。
他压下心中的想法，温声开口询问，“疗伤不能在鬼杀队吗？你独自一人的话……”
月轻轻摇头。
【鬼杀队里没有我疗伤的条件。】
“若是需要什么，我可以尽力为你去寻找…月，我并不放心你在此刻离开鬼杀队。”耀哉确实放心不下。
月才刚醒，身体定然很虚弱，她现在又不能说话，一个人离开……实在是太危险。
【很感激耀哉大人为我考虑，但是请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不同于正常人，我疗伤之事，人没有办法理解，亦会恐惧。离开是不想耀哉大人因为我而遭受队员的非议。】
就像一个不想给他人添麻烦的，活的小心翼翼的怯懦者。
她总是要考虑周全的。
她不是鬼杀队队员，鬼杀队里知道她的人也不多，但总归是有人知道，疗伤的过程需要安静和无人打扰，而且场面要是被人看见……嗯，以蝴蝶忍为例，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鬼吧。
这样的话，作为主公却一直袒护着自己的耀哉大人就一定会在柱级队员心中埋下质疑的种子。
这种事还是要杜绝，不能让种子有埋下去的机会和可能。
所以她才会从蝶屋里跑出来。
跟耀哉大人说一声，也只是怕他因为自己的消失而一直担心。
此事可大可小，她不能让耀哉大人冒险。
质疑，是会瓦解掉一个国家的。
更何况是鬼杀队呢？
“……”耀哉显然知道了她的用意，保持了沉默。
月继续书写，脸上神色依旧淡然。
【耀哉大人，人言可畏，人有时候就和鬼没有差别，鬼杀队或许不是全都如此，但你不应该为了我而损害你努力经营起来的威望，正因为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作为主公，你该做出正确的决断。】
【不能冒这个险。】
信任，是牢固又脆弱的关系。
【请不要再让我欠你更多人情。】
月写下这一句话后，耀哉眼眸微敛，嘴角的笑意也下降了几分。
“月，当初救你回鬼杀队，从来不是为了求你的报恩。你是拥有天赋之人，你能做到很多事，我知道你很顾忌你的能力，但是能力没有好坏，我想让你学会的，只是如何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
【我明白，但耀哉大人，你不知道我的能力究竟能够做到什么事，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我没办法成为一个好人。】
月垂眸缓缓书写，十分冷静。
“那么月，你想成为一个好人吗？”
耀哉抬起眼眸，用那双灰白的眼眸“看着”月。
“【没办法成为一个好人】，是因为月不想成为个好人，还是有东西堵在月的心里，阻拦着月成为好人？”
哪怕知道他看不见，月此刻也觉得，耀哉的这一眼，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伸出的食指停在了耀哉掌心的上空，迟迟无法落下。
【我不知道，这和这件事无关。】
写写划划的指尖冰冷，就像万年都融化不了的寒冰，面对着能够看穿她的产屋敷耀哉，月已经习惯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狼狈不堪。
好人……
听着真美好。
可是好人，总是被“吃掉”啊。
【人太复杂了，耀哉大人。】
复杂到，她不愿意再去相信。
不敢赌，不能赌。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剩自己……
【我不相信人，不相信人性。但我此刻相信你，耀哉大人。】
月抬头看他，收回了写字的手，从身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瓷瓶，放入了耀哉掌心之中。
按住他的手指合拢，以握住瓷瓶。
是保证他身体不会恶化的药。
她睡了这几个月，想来药也断了一阵子，这次离开就再给他准备这些。
应该是够用。
而后月松手起身准备离开。
“月。”他喊住她。
她离开的脚步顿在门口，满脸疤痕的月转过身看他。
知道拦不住，耀哉也只能选择回应这份信任，并给予同样的相信。
半张脸都被紫色的瘢痕所侵蚀，失去了视力的产屋敷耀哉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子，他扬起温和的笑意。
“早日归来，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
左卫门扑扇着翅膀飞回到月的肩膀上。
“会的，主公大人。”左卫门开口替自己的剑士说出了回应的话。
门口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
悄悄的离开鬼杀队，身上还穿着蝶屋病号服的月在森林里的一条小溪边停下，借着水面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无法让人拒绝的美貌被疤痕遮盖，狰狞的疤痕像是巨大的虫子横陈在脸上，美丽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容貌魅力值下降颇多。
嗯……
手放在脸上，抚过脸上的数道凹凸不平的疤面，她蹲在河边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个上弦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墨瞳往旁边看去，月神情颇为无奈地抱怨。
而后视线落到了身边一直看着她的乌鸦身上。
月扬起淡淡的笑容，伸手抚摸左卫门的头。左卫门也很通人性地把头往她掌心里钻。
抱歉让你担心了，左卫门。
刚从蝶屋醒过来的时候，左卫门那扑面而来的悲伤和浓浓的担忧让她良心一痛。
动物的担忧和情感都是实打实，不会像人一样掺杂各种各样的私欲。虽然是耀哉大人派过来跟着她…但左卫门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能说话这一点她很喜欢。
不过鬼杀队也是很有能力的啊…能让乌鸦通人言……
布满伤痕的手伸进清流中，清澈的溪水从指尖流过。
黑色的蛇从手心里游出，进入冰凉的水里。
月低头看着那水里欢快游弋的黑色粗壮蛇躯有些疑惑。
怎么感觉黑蛇有点胖了？
它趁着自己睡觉，离开她的身体出去捕猎了吗？
胖了一圈……
好肥啊现在。
月突然想到火上的烤肉，在熟透后撒上孜然和辣椒粉的画面……
意识和五毒早就紧紧相连，月危险的想法被五毒直接感知到。
黑蛇从浅浅的水里直起半个身子，张开蛇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嘶嘶声威胁警惕。
她连忙抬起手，一脸心虚。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不过你该减减了！
指尖在蛇头上轻轻一点，月站起身来，收回了前去找地方有消息了的蛊虫。
莹白的小飞虫就和普通的飞蚊没有二致，围绕在少女周身飞旋。
月很快就挑中了一个地方。
转身看了一眼黑色的乌鸦和黑色的蛇，示意它们该出发。
.
等把黑蜘蛛放出来的时候，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思维和五毒相连的月直接询问。
为什么你也胖了这么多？
月双手捧着比上次见时大了一号的蜘蛛，脸上是化不开的疑惑。
原本黑蜘蛛只有她的掌心大小，可如今，她得用两只手捧着它才行。
这得是吃了多少？
等等……不会五毒都胖了吧？
月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分别把另外三个装聋作哑的毒兽拉了出来。
等看到它们的样子以后，月整个大脑都陷入了一种停滞……
好家伙！
都大了一号。
只见原先只有手指粗细的蜈蚣变得足有三指宽，几乎像是一条蛇；红蝎的身体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蜕壳，眼见着和蜘蛛一样，要两只手才能托着；三眼蟾蜍也变得像个石块一般敦实，就差嘴里含着个铜钱当镇宅兽……
月无比头疼，脑海里询问五只毒兽是不是趁她睡觉跑出去偷偷找尸体吃了？
长这么大个，毒性也增强了不止一倍，完全就是吃了大补之物才会这样。
对于蛊毒之物最为大补的，就只有人的血肉。
月此时此刻很是生气。
声音作为祭品抵押了出去，在时间到之前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但并不妨碍她的愤怒传递给五只毒蛊。
毒蛊和其他的蛊不同，是她的本命蛊毒，是从出生就和她一起的。
被她命格所引，选择和她共生，说是血脉相连一点也不为过。
关键是……长这么大，被人看见的时候会吓到人啊！
森林中出现了一幕极其诡异的场景。
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叉着腰伸出手，对着面前石块上的恐怖无比的蛇、蝎、蜈蚣、蜘蛛、蟾蜍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感觉骂得很难听。
从五只毒虫脸上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了，对，能从五只大号毒虫脸上看到非常人性化的表情……
旁边还有个蒙圈看戏的乌鸦。
月一边手脚并用比划着，一边在脑海里把五毒全骂了个遍，一旁的左卫门和五毒隔开了一点距离，并排站着。
共同睁着眼，看着无声张口，气得跳脚的月……
左卫门表示不是骂自己，虽然也听不懂，但大为震惊并且感觉月骂得很难听。
那五只随便放出去就能吓死人的毒虫，愣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怂得一批。
左卫门突然有了一种优越感。
哼！看吧，月对我从来不会发脾气。
不懂得体谅自己剑士的傻瓜虫子！
真不愧是它左卫门看中的剑士，竟然能够让这些吓人东西也那么听话！
月最厉害！最喜欢月了！
.
直到太阳西沉，天空被太阳的余晖染成了橘红色，月才停下责骂的想法。
放过了被她骂得一动不敢动的五只毒虫。
深吸一口气，月最后再提醒了它们一次：要是下次再不经过她同意就碰人的血肉，就别怪她翻脸烤了它们做药粉！
五只毒虫纷纷表示自己知道了，匆匆又跑进她的身体里面。
哈……真是的。
一天到晚的，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月扶住额头，算是把上次被三眼蟾蜍骂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她犯错，毒虫可以骂她。
同样的，毒虫犯错，违逆她的意思，也同样的会被她责骂。
更何况吃人这一点当初逃离蛊族的时候就约定好了的，只能吃她同意吃的人。
来到日本这里，知道鬼杀队不会放过吃人的东西，她也就只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它们，就和从前养它们的时候一样。
果然下次还是不能睡太久。
她一不盯着它们，就给她闯祸……
月暗自思索。
以后要把五毒藏好一点，毕竟作为它们的主人，月很清楚，它们的胃口有多大……
下次还是给它们找个鬼吃一吃吧。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见着天空的橘色渐渐暗沉下去，被夜晚的深蓝吞噬，月抓起石头上的左卫门就往某个方向开跑。
左卫门被她猝不及防地抓住脖子拽走，嘎地一下叫出声。
抱歉了，左卫门。
要赶路……
.
是夜，鬼杀队总部，产屋敷宅邸。
耀哉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与蝴蝶忍对坐于房间之中，暖黄色的落地笼灯照亮了房间，为房间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耀哉膝前的榻榻米上放置着淡青色的小瓷瓶。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温柔美好，紫眸被暖黄色的光线晕染，更加显得双眸潋滟如水。
“主公大人，月现在去哪里了？”蝴蝶忍语调轻软，缓缓询问，
耀哉笑着，声音里带着那让人信服心安的力量，“月有她自己要做的事，不用担心。”
蝴蝶忍微微歪头，笑得灿烂。
“主公大人可不能这么宠着月……她会变任性的。”
“是故意找我茬儿吗？”
蝴蝶忍轻柔的嗓音十分无奈。
“几乎流干了全身的血液，输进身体里的血液是三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但身体里的血量却没有任何变化……主公大人，身为医生，我必须要对病人负责，如果您知道月在哪里，还请让她尽快回来接受治疗。”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月这样任性，一意孤行的病人……
可真是……让人生气。
感受到蝴蝶忍身上变化的气息，耀哉笑容依旧，却默了一瞬。
“很遗憾，我并不知晓月去了哪里。”
他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