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寻找弹琴姑娘(1/1)
斡勒赤刚想说什么,乌尔保附在他耳边说:“大将军,边境的大军大部分掌握在七王爷手里,我们杀了台本雷,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不仅我们这些人会有不测,也许还会危及四王爷的性命。”
斡勒赤想了一下,对台本雷说:“台本雷,你回去告诉唐古特元帅。十日之期,我已经禀报了大汗。如果他敢抗旨,大汗必会灭他九族。四王爷出了什么事,我必取尔等项上人头!斡勒赤是金国降将,砍下人头无数,才积功做到大将军,我不乎多砍几颗人头。”
台本雷满脸轻蔑,但没有说话。
斡勒赤摆了一下手,示意给他们让一条路。台本雷把刀插入刀鞘,大踏步走了出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莫如深仔细观察了台本雷。
台本雷的说话方式、身材体魄以及牛骨把弯刀,这些都和那个黑衣人的首领相似。
同时,莫如深很清楚目前尚无实证。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台本雷绝非善类,只怕以后的麻烦不会少。
斡勒赤余怒未消,狠狠捶了一下桌案:“莫大人,四王爷的事恐怕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莫如深未置可否,斡勒赤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酒。他招手把乌尔保唤过来,在乌尔保耳边说了几句话。乌尔保点点头,急匆匆出去了。
莫如深和罗红缨一起离开了。莫如深顾不上天已经黑了,直奔州衙,向袁维俊和李时济汇报今天的情况。
从州衙出来时已经二更天了,他们雇了一辆车,把受伤的彭超拉回了家里。
莫如深一直想不通,已经查了两天,为什么没有发现任何行为奇怪的外族人。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原因——那些袭击他的人一定有自己的藏身地点。藏身地点不是客栈或酒楼这些地方,然而对于民居的搜查也是一无所获。
莫如深觉得一定是搜查时错过了什么,或者说那些人有伪装身份。
他确认藏身地点一定不是一个小地方,需要有一定的面积。既能住大量的人,还能养马匹,否则那些黑衣人无法隐藏行踪。
躺在床上,他把这几天搜集到的线索又过了一遍,不知不觉睡着了。
转过天,他起晚了,起来时已经快过辰时了。他急忙梳洗,胡乱吃了一口饭。
看到秦斌带着吴瀚在院里的石桌上写毛笔字,他突然灵机一动。是啊,最近怎么把秦斌忘了。
他急忙对吴瀚说:“瀚儿,今天写先生留的字,然后练练武功。自己把自己管好,莫叔今天有事,要与你师父和先生一起出去办事。”
吴瀚很懂事:“莫叔,我知道了。”
三个人骑着马出了门。幸亏秦斌在临安的时候抽时间学了骑马,要不然还真不太方便。
他们来到了那个弹琴姑娘出现过的酒楼,找到了老板。秦斌按照老板的描述,画起了那个神秘姑娘的画像。
画像耗费的时间比较长,但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画像还没出来,但衙役找到了莫如深。原来钦差大人已经到了州衙,莫如深火速赶了回去。
他本来想让罗红缨留下,但罗红缨坚决不同意。自从那天遇袭后,罗红缨与他寸步不离。莫如深拗不过罗红缨,只好带着她一同回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钦差大臣竟然是吴潜,由此可见皇上是真急了,把丞相都派来了。
与吴潜一起来的还有五万大军,领兵的是吕文德统制。
吕文德本就是安徽人,是南宋末年名将,多次击败蒙古军。现在虽然资历尚浅,但其人其才绝不可小觑。
另外,吕文德又是本地人,也算是为保卫家乡出力了。
吴潜真不愧是南宋名臣,临大事而不惊,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把各项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吕文德在庐州边境布防,统一节制庐州的军事。
莫如深调集一切力量集中侦破忽必烈失踪一案,皇上还派了江千里带了100余名禁军协助破案。
李时济负责庐州内外所有的政务,维护庐州的秩序。
最难过的当属袁维俊,被就地免去知州,由李时济代理。袁维俊进退失节,诚惶诚恐,险些耽误了大事,因而触怒了皇上。
最高兴的当属彭超,令他高兴的是皇上派来吴潜和吕文德这样的忠臣良将,想来本次危机可望快速化解。
江千里和莫如深惺惺相惜,以对方为知己。从州衙出来,两人先拥抱了一下。
莫如深微笑道:“你真不愧叫千里,我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都追过来了。”
江千里调侃道:“怎么的?听你这意思还有点不乐意。我这个三品官都给你这个七品官当副手了,你还想怎么样?”
莫如深调侃了江千里一下:“行了,别跟小脚女人一样,这么磨叽。”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可能是江千里使劲太大了,莫如深胳膊上的伤又疼了,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江千里发了一下狠:“伤还没好。你放心,我会把这些伤还给他们!”
莫如深说:“感谢将军体恤下官!”
江千里一指他,说:“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叫我将军,或者大人什么的。”
莫如深认真起来了:“千里兄,玩笑就开到这儿。咱们一起去一个地方,也许会有发现。路上,我再详细给你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江千里也认真起来:“皇上对案件很关心,故此派我前来查清案件。我能感觉出来,皇上不想与蒙古开战!”
他们赶到了酒楼,画像已经画完了。秦斌的表情很奇怪,躲躲闪闪,似乎不肯让莫如深看。
秦斌奇怪的言行加重了莫如深的好奇心,他走过去把画像扭正了。看到画像的瞬间,莫如深和罗红缨都惊呆了。
画像中的弹琴姑娘显然就是许久未见的南霖!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南霖怎么会来到庐州,怎么会来到一个酒楼弹琴,怎么会参与到那帮黑衣人绑架忽必烈的行动?一个个未解之谜充斥着莫如深和罗红缨的心。
江千里看出了他们几人的异常,问:“莫非你们认识这个弹琴姑娘?”
莫如深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是的。她是我们的朋友。”
罗红缨摇摇头:“南霖绝不会参与绑架,这其中必有蹊跷!”
秦斌同意:“红缨所言极是。”
莫如深还是不死心,问酒楼老板:“老板,你敢肯定弹琴的就是画像上的这位姑娘吗?”
酒楼老板说:“是的,我绝不会认错。”
莫如深问:“她到这儿弹琴多长时间了?”
酒楼老板想了想,说:“大约十几日,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莫如深又问:“她有无谈及自己的身世或过往?”
酒楼老板摇摇头:“从未提及,她只说过她的名字叫念如。”
“念如?”莫如深说,“你觉得她与四王爷认识吗?”
酒楼老板不解地问:“什么四王爷?”
莫如深解释道:“就是一个看起来身份很高贵的客人,身边有五六个随从。”
“噢,我想起来了。那几个客人是前几天来的,我觉得他们与念如不认识。”酒楼老板说。
“他们之间有无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莫如深问。
酒楼老板说:“那个客人显然很喜欢念如,点了很多曲子,还给了很多赏赐。其它的并无特别之处。”
莫如深说:“前一次问你,你说不知道念如的住处,可是如此?”
酒楼老板说:“回大人,正是。一则她刚来,我对她不甚了解。二则她弹琴养活自己,我想招揽客人。似乎不需要了解太多。”
老板说的有一定道理,莫如深之所以重提这些话题,无非是想找到南霖的下落。他也说不清楚心中为何对南霖产生了怜悯和关切。
这时,乌尔保来到了酒楼。他向莫如深通报了跟踪台本雷的结果。台本雷并没有进入庐州城,而是直接回到到庐州边境的蒙古军大营。
跟踪台本雷并及时把消息通报莫如深是斡勒赤安排的,看来他们是真想把忽必烈找回来。
台本雷赞叹道:“简直是鬼斧神工,这就是那个弹琴的姑娘,找到她,便能找到四王爷了。”
他对莫如深说:“莫大人,请你立刻发出通缉令,全城通缉这个姑娘!”
罗红缨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不可以!”
他转头看了一下罗红缨:“为何?一个绑走四王爷的凶徒,为何不能通缉她?”
“因为,因为——”罗红缨突然哑火了。
她知道从案情来说应该通缉罗红缨,但从朋友的角度讲她不想让莫如深通缉罗红缨。
乌尔保是一个粗犷的蒙古汉子,但他看出来在场的人很不对劲。
他问莫如深:“莫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不想寻找四王爷了?”
莫如深急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这内中另有隐情。”
乌尔保突然爆发了:“另有隐情?是何隐情?四王爷主张休养生息,找到四王爷是两国停战唯一的机会。如若不然,蒙古大军不日将会进攻庐州。”
看到蒙古人嚣张的态度,旁边的江千里按捺不住了:“进攻又如何?我大宋还会怕尔等蛮荒之人!吕文德将军已经到达庐州,我大宋岂会怕唐古特那区区十万人马。”
乌尔保冷冷地问莫如深:“莫大人,这位是?”
江千里插了话:“本将军是殿前副都指挥使江千里,奉圣谕担任查案副使。”
乌尔保鄙夷地说:“你一个小白脸懂得什么,在此胡乱插什么话!”
江千里曾经在边境从军,战功赫赫,他生平最烦别人说他是小白脸。
江千里一指乌尔保:“你这厮如此无礼!我大宋查案自有主张,何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乌尔保脸上也挂不住了:“可想尝尝我的刀利否?”
江千里冷冷地说:“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乌尔保彻底下不了台了,他抽出肋下的弯刀,朝江千里劈了过去。
江千里不也怠慢,闪身躲过,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江千里趁机抽刀在手,发起了还击。酒楼的摆设和物什被打得七零八落。
双方各自的手下拔刀在手,处于警戒状态。
秦斌提醒莫如深,制止双方的打斗。莫如深却是无动于衷,其实他有意让江千里挫一下蒙古人的锐气。
他觉得蒙古人盛气凌人,不利于今后案件侦破,更不利于双方合作找到忽必烈。
乌尔保的刀法有蒙古人的特点,力猛刀沉,加上马的冲击力的才能发挥最大效率。
江千里的刀法却是力量和技巧并重,乌尔保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后,乌尔保的刀被打掉了。
江千里的刀压在了乌尔保的脖子上,他故意问乌尔保:“将军觉得江某的功夫怎么样?”
乌尔保把心一横:“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莫如深出来打了圆场:“千里兄,把乌尔保将军松开吧。大家都是为了寻找四王爷,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
江千里收回了刀,乌尔保从地上站起来。乌尔保捡起地上的弯刀,插入鞘中。
他一边走一边说:“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会向斡勒赤大将军报告。请你们不要忘记,还剩六日。否则,我等绝不善罢甘休!”
说完,他带上人马,气呼呼地走了。
罗红缨很高兴:“这些蒙古人横冲直撞的,就得给他们一些教训。江大人威武!”
见到自己的将军如此威武,禁军的兄弟们也很高兴。
秦斌问莫如深:“莫大人,南霖姑娘的事情怎么办?”
秦斌觉得正是自己画出了南霖的画像造成今天的局面。他心里过意不去,于是问起了南霖的事情。
大家都沉默了。
江千里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惯例,南霖参与了绑架案,应该通缉她,到时自然可以找到她。”
罗红缨坚决反对:“不可以,南霖一定是被迫的。她绝不可能参与不法之事,我了解她。”
严格来说,南霖和罗红缨是情敌,罗红缨似乎不应该这么围护南霖。大家都清楚,最后的决定仍要由莫如深来做。
莫如深思索片刻,说:“红缨说得对,南霖一定有难言之隐!如果她是被胁迫的,我们又追捕得太紧,势必危及她的性命。”
江千里问:“你是说,凶徒可能会杀她灭口?”
莫如深点点头,说:“以我——我们对南霖的了解,她不可能参与绑架。”
他本来想说我,后来临时改成了我们。
江千里明白了:“你是说把南霖也当成受害者?”
莫如深说:“只要找到南霖,相信就有忽必烈的消息了。”
“我明白了。如深兄,你说我们怎么找?”江千里说。
莫如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南霖长于音乐,学堂、乐坊、酒楼、甚至——甚至青楼,都要去找一下。”
罗红缨火了:“你怎么能如此说南姑娘,她怎么会去青楼?”
江千里理解莫如深的意思:“红缨姑娘莫急,如深兄的意思是她可能在那些地方,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协迫的。”
莫如深不置可否,接着说:“千里兄你带着禁军的弟兄们为一组,我带着衙役为一组,一方面查找南霖,一方面查找能养大量马匹的地方,马匹主要是蒙古马。”
他又对秦斌说:“秦兄,你回去叫上我大哥,按照我刚才说的地点,主要是暗查南霖的下落。你们的重点是城内,我们的重点是城外。”
最后,他又说嘱咐道:“一旦发现了南霖的下落,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到州衙搬救兵。”
秦斌记下了,急忙赶了回去。
又一天过去了,傍晚的时候莫如深和罗红缨领着衙役们向庐州城走去。辛苦一天,一无所获,他们都有点沮丧,骑着马无精打采地向前走着。
抬头间,莫如深看见对面来了五六匹马,还有两个赶马的人。莫如深若有所思,催马迎上去。
他冲马贩子一抱拳:“这位大哥,可否讨教一二?”
马贩子一抱拳,说:“大人,草民不敢承您讨教,有事大人尽管问,草民知无不言。”
他问:“大哥,这些马是蒙古马吗?”
马贩子呵呵一笑:“不是。蒙古马的脚力不错,常用来作战马。这几匹马耕田还行,作战马就不行了。”
莫如深很感兴趣,问:“蒙古马和我大宋的马有何区别?”
马贩子说:“区别还是有的。蒙马个头不大,步幅不大,速力不大,跳跃能力一般,但耐力很强。长途负重,日行百余里,不在话下。作战马,利于长途奔袭。”
他又问:“大宋的马匹呢?”
马贩子说:“大宋的马很漂亮,个头大,步幅大,爆发力强,能负重,但耐力不如蒙古马。作战马,不利于长途奔袭。”
莫如深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跑短途大宋的马快,跑长途蒙古马强。时间长了,大宋的马就不如蒙古马快了。”
马贩子点点头说:“大人所言极是。蒙古马形体不佳,不为大宋朝廷所喜。然而蒙古马很好饲养,吃粗草料也可以,养马费用低。蒙古马爆发力虽弱,但更利于互相协调,利于结阵。因而,蒙古军结阵冲锋的威力更强。”
莫如深很赞赏:“大哥,你真行,都可以给我大宋军队当军师了。”
马贩子摇摇头说:“草民可不行,我只是贩马多年了,粗知一二罢了。”
莫如深问:“大哥,你最近可否贩过或见过大量蒙古马?”
马贩子否认了:“没有,两国边境吃紧,很久没有贩过马了。卖这几匹马,养家糊口而已。”
莫如深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不死心:“蒙古马还有什么易于辨识的特点吗?”
“大致就是刚才说的那些。”马贩子说。
莫如深转身准备离开,马贩子突然又说话了:“如果说区别,想来还有一个。”
莫如深很感兴趣:“大哥,你说。”
马贩子说:“由于蒙古马常吃粗草料,体型较小,因此粪便结块较小,粪便中常有未完全消化的粗草料。”
莫如深明白了,说:“谢谢大哥提点。”
马贩子不好意思地说:“谈及粪便似乎不雅,没有唐突了大人便好。”
莫如深摆手道:“何谈唐突?大哥所言对我颇有启迪,在下感激不尽。”
马贩子抱拳道:“不知大人问起蒙古马是何意?”
莫如深略一犹豫,说:“本官是庐州司理参军莫如深,最近所查的案件中涉及到了蒙古马,因而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马贩子明白了。
莫如深说:“大哥贩马多年,了解庐州附近的行市。可否帮本官留意一下相关的线索?”
马贩子说:“大人瞧得起草民,草民自当效力!”
莫如深问:“请问大哥贵姓大名?”
马贩子抱拳道:“岂敢承大人一个贵字,小人叫张阔,庐州人氏。”
莫如深抱拳道:“张大哥,如果有什么发现,到司理院找我即可。”
张阔说:“草民记下了。”
与张阔分别后,罗红缨笑着说:“深哥,看来,你真急了。连百姓都发动起来了。”
莫如深微笑道:“也许我们有意外收获呢?”
罗红缨说:“但愿如此吧!”
莫如深说:“这叫人民战争!”
罗红缨觉得很新奇:“人民战争?什么叫人民战争?”
莫如深解释道:“人民战争就是充分发动百姓,取得最后的胜利。”
罗红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们那个年代真有意思!”
莫如深说:“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特点,有长处自然也有短处。”
罗红缨略带天真地说:“可是,你给我们带来的都是惊喜。”
莫如深知道不好解释,没有再说什么。
莫如深和江千里又一次在司理院相聚了,两人都是一无所获。两人一起吃过饭,各自休息了。
回到家里,莫如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秦斌和彭超查访南霖的事情。
然而他们二人的神情特别奇怪,秦斌欲言又止,彭超好像在生闷气。
罗红缨问:“彭大哥,秦公子,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彭超一拍桌子:“他奶奶的!太气人了!”
莫如深满脸疑惑:“大哥,不顺利吗?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彭超气呼呼地说:“不是不顺利,而是太顺利了!”
莫如深越发疑惑了:“什么叫太顺利了?怎么回事?”
罗红缨问:“找到南霖了?”
彭超摇摇头:“没有!”
罗红缨大惑不解:“没有!那怎么叫顺利?还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