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滚出去（1/1）

刘华看着宁影进来，脸上的横肉不断地抖动，肥硕的手掌叉着腰道:“你个野种还敢回来，滚出去，就是因为你到了我们家，生意差了，现在连我儿子的腿也断了，你就是个扫把星……”。说着刘华挥舞着手掌作势要打宁影。

宁影不是第一次被叫野种野孩子了，从小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会喊她野孩子，因为她没有爸爸，母亲也常年不在家，宁影连喊出我不是野孩子的底气都没有，每每都会跑回家趴到奶奶身上哭泣，奶奶会轻柔的抱着宁影说:“我们家影影不是野孩子，影影这么标致可有奶奶疼，下次你就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打回去。”说完还会挥舞两下手掌，逗得宁影转泣为笑。

门外的风吹的落叶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发出沙沙的声音；宁影抿着唇，紧紧握着拳任由指甲深陷在泛白肉里，没有动。

巴掌却没有落在宁影的身上，宁影看着梁之挡在她面前，刘华的巴掌结结实实的甩在了梁之的身上。

“妈！”宁影大叫，拉过梁之，对着刘华说道:“不许你打我妈。”宁影纤细的身板挺的笔直，双目盯着刘华像盯着猎物一般随时冲过去要把刘华撕碎一般，梁之是宁影最后的底线，宁影在学校不能护着梁之，在家里就绝不会看着梁之被打。

刘华看着宁影，不由得火气更怒:“你个小贱蹄子，你吃的谁的用的谁，赖在我们家还想打我，今天我就打死你”。

梁之反手将宁影推出门外说道:“你快走，等下我去找你”。宁影倔强的不肯挪动步子。

梁之气急:“你先走啊，快走”。

宁影看着母亲的脸颊，迈开步子跑开，微凉的秋风将宁影的眼泪堵在眼眶中，宁影很想大哭一场，她讨厌这里讨厌这个家。

她跑到梧桐树下，看着梧桐树旁边潺潺流动的河，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她有爸爸，她有家的，她还有护着她的妈妈，是个幸福的孩子。

宁影捧着脸任由眼泪从指缝划过，她想着，离开这里，母亲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幸福生活，也许刘华说的对，她就是个拖油瓶……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影已经冷静下来，轻轻地吸着鼻子，看着月光洒在水面，凉风吹过，泛起一片一片的涟漪。松芜镇有一条河贯穿整个镇，就叫松河，宁影住的地方是一个保留了古色古香又参杂了现代化建设的街道，松河周边也修了人行道供人们走；梧桐树后面就是可以下到人行道的楼梯。

宁影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辍学外出打工……

“咚咚咚……”

宁影听着突然来的脚步，慌张地站起身，看着梧桐树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少年，是那天水果店的少年。宁影呆呆地像小猫一样看着温时筠；温时筠还是穿的那件淡蓝色的毛衣，一步一步朝宁影走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你的秘密，只是我刚准备上来你就过来了，那边因为人人行道断了一截还没修好，只有这里可以上来。”温时筠看着宁影，解释着。

宁影摇了摇头，窘迫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温时筠看着她，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宁影的脸上，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宁影:“擦一擦吧。”

宁影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小声了说了一句谢谢。

温时筠没有再说话，慢慢离开，白净漂亮的少年走在夜间的灯光下和婆娑的枝影中，纯净而又遥远，让人有一种忍不住向往的冲动。宁影盯着温时筠的背影看了很久，将这包纸巾放在了外套的口袋。大抵是纸巾的包装太过华丽，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宁影实在舍不得用，在乡下，宁影只能用得到大卷大卷的糙纸，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包装。

……

梁之找过来的时候，宁影已经快睡着了，从梁之的口中，宁影知道了，方明因为半夜喝酒了骑摩托车翻进了正在施工挖的坑里，里面的钢筋直接穿过了方明的腿，摩托车还压在了他身上，也算万幸，钢筋没有穿过身上的重要器官，但是方明的腿可能……

刘华想让宁影不要读书，去打工，后来宁影也才知道，梁之答应每月的工资几乎全部给刘华才换来了宁影待在家读完高中的机会。

宁影周日没有去水果店，跟着梁之去了医院，她和方菲菲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一个个白大褂从她眼前走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没有笑容的，匆忙的。宁影也去过乡下的诊所，那里只有一个医生，并且也不会穿白大褂，也没有这里刺鼻的味道，即使铺着崭新发亮的地瓷砖，宁影想着以后可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

一直到晚上，梁之才带着宁影和方菲菲回了家。宁影从书包摸出那个苹果，走到厨房，切成两半，拿到房间给梁之。

梁之疲惫的靠在床头，看见宁影进来，示意宁影坐过来:“影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不会被人看不起”。

宁影将苹果放到梁之手上，她想着的是辍学打工，可是在梁之期盼又复杂的目光下，只能点了点头。也是，十五岁的孩子，去哪里做工都不容易，还是再长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