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刑犯游街（1/1）

正月十五闹花灯，县城里异常热闹，除了闹花灯，还有一件事就是公审宣判的死刑犯游街示众。江小荷带着弟弟妹妹上街时，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不一会儿，鸣着警笛的警车开道，后面紧跟着一辆辆大卡车，每辆卡车上都站着一名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

犯人被五花大绑，由于将临的死亡和游街的耻辱个个面如土色。他们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名字、性别、年龄及罪行等，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黑色的“×”。行刑车沿途播放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路过的大街小巷，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秩序，疏导交通。

江小荷左手拉着妹妹，右手拉着弟弟，他们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江小荷有点后悔带他们出来了，本来是想看花灯的，结果却意外遇到了这样的场面。

站着死刑犯的车子已经过去五辆了，第六辆车上是个女犯人，这位女犯人一进入人们的视野，便立即引起一片哗然。那女人的头发被剪得短短，车子慢慢从街东驶来缓缓向西而行，仿佛怕人们看不清街上的人和他们胸前的人名。

江小荷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第六辆车来临之时，她竟有种如雷亟顶的压迫感，那个女犯像是李春芳，但又不像，她的心“咚咚”跳着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往那女犯人的胸前看去，想要辨别那上面写的名字。不知不觉她松开了弟弟妹妹的手。

正在这时，江小荷感到身后有个硬硬的尖厉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腰，紧接着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江小荷惊恐地回过身，一个面色黧黑的男孩正恨恨地看着她，这男孩大概有十八九岁，他压低声音说：“别吭声！敢吭声我弄死你，跟我来！”

江小荷不能动弹，她立即用眼睛的余光向身旁扫了一眼，弟弟妹妹在她身旁不远处，正目不转睛地向大卡车上的死刑犯望去。

江小荷的身子几乎是被她身后的男孩拖着走的，这时，她的手碰到了裤子口袋里的瓜子，这些瓜子是过年时母亲买的，为了哄弟弟，她出门时特意抓了几把放进口袋里。江小荷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边走边让瓜子从手里往下漏。没走几步，江小荷就被拖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里空无一人，江小荷的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斜瞄了一眼身后的男孩，男孩怒视着她，说：“看什么看，你放心，我给你说几句话，说完就放你走！”

说话间，江小荷被拖进巷子里一间废弃的旧砖房里，男孩一把把她推进门，反手从身后把门锁上。

江小荷被推在一个残破的大水缸边，腰重重地磕在缸沿上，江小荷疼得直吸冷气。

大冬天的，男孩累得满头大汗，他用手背擦了一把汗，说：“你就是江小荷，屠瑞华的女儿？”

江小荷用手揉着腰，大声反问：“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到这儿？”

男孩冷笑两声，说：“实话告诉你，你是我的仇人，我们全家的仇人，是你让我妈变成了人人嘲笑的对象！”

江小荷瞬间感觉像被击了一闷棍，看来，她今天麻烦大了！

她想起刚刚那辆还没来得及看清姓名的女死刑犯，难道她真的是李春芳吗？她甚至对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男孩有点愧疚，如果真是如此，他怎么处理自己都接受。

江小荷想到这些，眼泪瀑布一样落下来，说：“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与李阿姨有关，我只是想还我妈清白，不知道竟害了李阿姨，也害你没了妈，刚才，我看见李阿姨她……我就后悔死了，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我妈就是你妈，我要多赚钱，如果你还在上学，我就当牛作马供你上学，你长大了，我给你娶媳妇，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江小荷哭得泪流涕下，声嘶力竭，直到再也说不下去，这时，她竟听到男孩的笑声。

她不敢相信地抹了一把眼泪，睁开眼睛，看见男孩把双手撑在膝盖上，正弯腰专注地看着她。

男孩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凶了，是不是被自己的真诚打动了？正当江小荷纳闷时，男孩笑着说：“我刚才没听错吧？你供我上学？给我娶媳妇？”

江小荷重重地点点头。

“就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口气不小啊！”男孩的语气变得轻蔑。

江小荷抬手想要擦把眼泪，但想想还是流着眼泪在脸上显得可怜点，便放下手说：“是啊，哥，我妈和你妈是好朋友，我们就是好兄妹，虽然不是我故意，但我已经害你没了妈……”说到这里，江小荷的声音开始哽咽，眼泪又流下来了，她边哭边说：“所以，我要替要阿姨照顾你。”

男孩看着江小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不禁再次笑出猪叫声。他急忙停下笑，清了清嗓子，向江小荷伸出了大拇指，这让江小荷有点懵，他该不会是因为他妈的事给气傻了吧！

江小荷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了一眼江小荷，并没有接她的话，“看来你并没我想象的那么让人讨厌，还挺有担当的嘛。不过你说的话可算数？”

江小荷再次重重地点点头，说：“算数！算数！我想我有能力，我会努力赚钱，只要你放过我。”

男孩把江小荷从地上拉起来，还问她刚才摔疼没有，这让江小荷觉得像是在做梦。做完这些，男孩像兄弟一样拍了一下江小荷的肩膀说：“我叫唐皓宸，你就叫我唐哥吧。”

唐皓宸的举动更让江小荷有些不解，他不是刚刚失去母亲吗，这么大的仇，怎么这么快就冰释前嫌，该不会是其中有炸吧？

江小荷疑惑的眼神让唐皓宸有点不好意思，唐皓宸低下头，尴尬地笑着说：“我妈没事，她好好的，而且不但没事，我爸已经和妈离婚了。这件事我得感谢你才对。”

唐皓宸的话让江小荷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些话已经让江小荷脸上的泪水干了大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声喊道：“什么？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李阿姨她——没事？”

唐皓宸说：“是，我妈现在在家好好的呢。”

听到唐皓宸的话，江小荷长舒一口气，身子也立即从刚才的大虾米变得笔直。但即便如此，问题还是很多！

唐皓宸看着江小荷疑惑的眼神，说：“别着急，我一件件跟你说。我妈那些纽扣不是从厂里拿的，是因为我妈在厂里上班时看到那些纽扣漂亮，就托人在上海买回来给赵叔的。”

江小荷有点不明白，“那为什么那天在派出所李阿姨没有说。”

唐皓宸回答道：“她说了，但没有人相信她，因为车间主任一再强调这是上海专供的扣子，我妈也拿不出买纽扣的证据，直到赵叔往上海跑了一趟，找人作证，才证明了我妈的清白。”

江小荷听后，再次长舒一口气，脸上也泛出喜色。

唐皓宸继续说：“我爸经常打我妈，小时候当着我的面打，我早就想让我妈和他离婚，可我爸就是不肯，如果不是这次我妈的事闹到派出所，调查了我爸家暴的事，还真没人敢做主让他们俩离婚。”现在我和我妈在街上租了间房子，刚刚安顿下来。

听完这些话，江小荷的心完全放进了肚子里，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唐皓宸知道这些，刚才还要那样暴力地对待自己呢，摸着被扭疼的胳膊和摔疼的腰，江小荷气不打一处来，迎头就给了唐皓宸一拳，道：“即然如此，你们都没事，为什么还这样对我？快把吓死了，以为我害了人命，你要杀人偿命！”

唐皓宸挨了一拳但并不还手，说：“虽然我妈的事澄清了，但她的名誉丢了，现在街坊都知道她和赵叔的事，让我没脸见人啊。”

江小荷说：“这有什么，结婚呗，现在你妈和赵叔都是单身，两个人都会做衣服，这叫珠联璧合，岂不快哉！”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踹门的声音。唐皓宸立即转身打开门，迎面被恨恨踢了一脚，江小荷也被来人的势头吓住了，原来来人正是潘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