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河边的误会（1/1）

虽然家里的裁缝店不能继续再开下去，但江小荷依然为母亲高兴。

转眼麦收的日子到了，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江小荷一早起来就能听到田野里布谷鸟的鸣叫，这种叫声像在江小荷连日来紧张得密不透风的学习生活里吹进了一阵清凉的风，让她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潘骏放学时对江小荷说：“这周末，我哥教我学游泳，就在城西的颍水河，到时你能来吗？”

江小荷好久没去玩了，走在水边她就会就觉得心情畅达。

潘骏骑了一辆自行车，潘登骑了一辆，江小荷坐在他身后，他们穿过街道，骑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颍水河畔。

颍水河是嵩阳县一条主要的河流，河水从西流出，弯弯绕绕环过小城，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碧蓝的天空中飘着丝绒一样的云朵，把颍水河也映得如一条蓝丝带。

风中还传来清丽的鸟鸣，风摇晃着茂密的树梢，地里没有收割的庄稼在阳光下一片金黄。

潘登的确是个游泳高手，不一会儿工夫，他就游到了河中央。

江小荷也会游泳，她从小就和孩子们在河塘里玩，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她想做个弱小的，安安静静的女孩子。

她就那样坐在岸上看潘登游，潘骏也早就下水了，只是一直不敢往河中心游。正在这里，江小荷看到潘登放在岸上的衣服，她用手指在潘登的裤腰和裤腿上丈量，并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串数字。

这段时间，江小荷一有机会就找家里剪裁掉的布头练习剪裁，并试着用缝纫机缝衣服，只要有了潘登和潘骏的尺寸，她能很快给他做出一条裤子来，等到高考完，就亲手送给他们。

江小荷一边盘算着这些，一边看着潘登修长的身躯在河水里游得起劲。

过了一会儿，潘登游到潘骏身边，教他游泳的动作，也许是看得多了，不一会儿工夫，潘骏也能在河里游两下了。潘登一边往岸上走，一边对河里正在练习的弟弟说：“你按刚才我教你的多练习一会儿，记得不要往深水区游！”

穿一条泳裤的潘登，走上岸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背上泛出一片白花花的水光，格外耀眼。

江小荷看着这个正在向她走来的男孩，心里不由得像河里的水一样泛起一道道涟漪。

潘登两条腿修长，步子走得很稳健，这让她想起了杂志上时装模特的T台走秀。

潘登离她越来越近了，眼睛一刻不肯离开地注视着江小荷，看得她心里怦怦乱跳。一直能言善辩的江小荷第一次感到羞涩，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人说话。

慌乱中，她从河岸的石头上坐起身来，潘登已经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江小荷无法拒绝，更不想拒绝，乖乖地跟着他向前走去。她总觉得前面这个男孩有一种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无条件地跟随着他的脚步，甚至不用问他要做什么。

前面一条小溪里布满了杂乱的石头，想要走过这条小溪需要踩着这些高低不平的石头。

潘登走在前面，由于两块石头中间的距离过宽，潘登回头牵住了江小荷的手。四周静悄悄的，潘登牵着江小荷越过一条长长的河道，一切看起来那样自然、美好。

有那么一刻，江小荷想，如果前面这个男孩能像现在这样牵着她的手走一生，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美好总是短暂的，河水并不宽，河对岸很快到了。

踏上河岸时，江小荷将手从潘登的手中挣脱了，为了打破尴尬，她低着头轻轻说，“潘登，上次唐皓宸的事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解释……”

“不用解释，我都清楚。”潘登抢过江小荷的话说，“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我们一起谈些开心的事。快要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江小荷不由噘起嘴来，“说好谈些开心的事，怎么又谈考试呀！”

潘登扳过江小荷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小荷，我们今年都面临人生最重大的时刻，一切事都没有高考重要，因为这是影响我们一生的大事，我们的人生路还很长，在关键的时刻，我们要知道怎么选择，凡是影响我们选择的事都要放在一边，知道吗？”

江小荷看着潘登的眼睛，她完全能明白潘登说的意思，在人生重大的时刻，不能因为任何事干扰自己，潘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但他的另一个意思是不是说不要让她干扰了他的学习？

想到这里，江小荷的鼻子酸酸的。这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吗？我并没有说什么呀？是他觉察到了什么吗？这种感受让江小荷心里很难过，而这样的难过是她不能忍受的。她甩开潘登放在她肩膀的手，问：“你什么意思？我干扰你了吗？我哪里干扰你了？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你尽可以好好考试，我不会打扰你，如果你心里没有，谁也不会干扰到你！”

江小荷说完这些，泪水已经溢出来了。她心里开始恨潘登了。

江小荷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转身往回走，要往回走，就要从刚才走过的这条铺满石头的河上走过，可是她刚一转身，脚下就踩空了，整个人从石头上滑了下去。

潘登赶紧跳进河里，从水里把江小荷扶起来，放在了一块较大的石头上。

还好，江小荷没有崴到脚，也没有任何磕碰，但她心里已经伤痕累累了。她从石头上站起身，想把那20元钱还给潘登，可发现因为出门换了衣服，根本没有装钱。她转身对潘登说：“你的煤钱和工钱，我会马上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说完，她飞快向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跑去。

潘骏已经在河边游了一大阵子，看江小荷骑车要走，赶忙喊她，可是，江小荷什么也听不进去，骑车飞奔而去。

回到家里，江小荷从衣服口袋里翻出那20元钱，如果把这钱还给潘登，还要见他一面，她不想再见到他了。如果把这钱还给潘骏，他是不会接受的，这样推来让去，这钱还是会回到她身上。

她拿出之前去Z市友爱路面料市场进来的布料，这布料是根据潘登和潘骏兄弟俩的身高量的，如果用到别人身上不是长就是短，很可能会浪费布料，她想起刚刚已经量好了他们裤子的尺码，迅速拿出本子记下来了。看着这一串数字，这一串属于潘登的数字，她心里竟感觉有种倘然若失的感觉。不管怎样，这人情是要还的。她要赶快把他们俩的裤子做出来。

有了尺码就开始按公式计算剪裁布料的尺寸，

直裆，0.1身高+0.1臀围，男士-2。前臀围是臀围除以4-1，后臀围是臀围除以4+1，小裆宽为0.05臀围，小裆宽为0.11臀围，腰围和裤口就按量好的尺寸。

算好数据，开始打板。用花粉在布料上画好，接着是剪裁。剪刀很锋利，听着布料在自己手中被一点点剪掉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江小荷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快感。

剪裁后是锁边、缝纫，之前缝纫练习时都是用裁掉的布头练习的，这次是真材实料，江小荷格外小心，她一边用腿蹬着缝纫机，一边用手将布料在缝纫机板上一寸寸往前推，很快，一条裤子的雏形就完成了，接着缝拉链，收拾细节，熨烫，钉扣子。

做这两条裤子花了江小荷3天时间，这3天中，她都是趁妈妈不在家或睡觉时偷偷做的。看着两条挺直崭新的裤子像作品一样挂在衣架上，江小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完成的裤子啊！

江小荷把两条裤子叠得整整齐齐，装进袋子里，等待时机送给潘骏，江小荷想，最好等潘登高考完再给他。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考试前，江小荷再也没有见过潘登，她杀气腾腾地把自己埋进课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