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寨村遇洪水（1/1）

王立明的事很快在嵩阳县引起了轩然大波，屠瑞华每次想起这些事虽件件与自己无关，但又件件与自己相关，心里很难过。现在全国都正在严打，人们都在议论，王立明的各种犯罪行为加起来很可能会被处以死刑。每次听到别人谈论王立明，屠瑞华就会不寒而栗。

经过这场风波后，屠瑞华已经决定从嵩阳县服装厂辞职，她记得那天走进丁志国厂长的办公室时，丁厂长对她说过的话。

“瑞华，很抱歉厂里出了这样的事，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都是我管理无方，如果上次事件之后，厂里能迅速查出纽扣丢失的原因，就不会让王立明有这次犯罪的机会。你在业务上很精干，为厂里出了不少力，你离开厂里是厂里的损失，但是如果你觉得再在厂里继续工作有心理障碍，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屠瑞华说：“我已经想好了，想在家里开一间裁缝店，我大女儿小荷已经高考过了，她一直支持我自己开店。”

提起江小荷，丁志国的脸上恢复了笑容，“你有一个很优秀，很聪明的女儿，小荷这个孩子很不一般，能看出来，她将来能干大事，也能成大事！”

屠瑞华笑着说，“您过奖了，丁厂长，她的高考成绩刚出来，是年级前30名，按学校之前的成绩推测，她会考上大学，但要考入重点大学可能会有点吃力。”

丁志国摆摆手说：“一个人才与他所上大学的好坏有关系，但关系并不大，小荷这孩子，浑身透着一股子积极向上的干劲，不论考到哪个大学，将来到社会上都能蹚出一条大道来！你相信我，我看人不会错！至于你的裁缝店，如果今后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从厂里辞职，屠瑞华有种失落感，毕竟在这个厂里干了十几年，她对这个厂是有感情的。但同时，她也有种轻松感，王立明、程兰娟，这些曾经可恨的人，一个个因为一些小名小利而丧失了自己，回头想想又都是可怜之人。

但现在，屠瑞华顾不得想这些，她带着江小荷来到Z市面料批发市场，她要和女儿一起开启属于她们的裁缝店。位于Z市友爱路的面料批发市场是全市也是全省最大的纺织市场，1000多家商户，几乎每个档口都挤满了全省来此批发布料的人。这里除了各种布料，还有各种拉链、纽扣之类的辅料。

各种质地，各种颜色的布料让江小荷眼花缭乱。

通过老板和妈妈的讲解，以及自己的亲手触摸辨别，江小荷很快了解到服装面料分机织物、针织物和非织造物。

机织物主要用于西服面料，特点是没有弹性，但耐穿，外观挺括。针织物就是常说的针织，如T恤，内衣。非织造物，又称无纺布，抗皱性、透气性好，无需熨烫。

而现在妈妈所能做的衣服几乎以机织物为主要面料。她们第一次进货，选了几款当下流行的面料，又选了一些辅料和针线。

屠瑞华在家中一面墙上做上展架，挂上刚进的布料，重新整理房间布局和案子的摆放，就这样，屠瑞华的裁缝铺开张了！

屠瑞华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忙不过来时，她就请隔壁的刘嫂来帮忙，刘嫂干活很卖力，直到现在，江小荷替他们保守着秘密。

听说曾昆明大夫已经恢复了原职，听到这件事，江小荷无比地高兴。

裁缝店里增加了一台新的缝纫机，让屋子里看上去看更热闹也更拥挤了。

凡是来店里做衣服的顾客，江小荷都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登记了客人的人体数据信息，江小荷的工作主要是将这些数据根据剪裁公式，算出每块布料的剪裁数据，在这一点上，江小荷发挥了她超强的数学天赋。

至于她亲手做给潘登兄弟的裤子，她已经在昨天学校公布成绩时送给潘骏了，潘骏成绩不太好，估计考上大学的可能性不太大，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打算明年复读，本来他的年龄就比同班同学小。复读班里，有的连续复读3年还在考的大有人在。

接到江小荷亲手为他们兄弟做的裤子，潘骏高兴坏了，当天回家试了就跑到江小荷家，说：“江小荷，你的手艺真不错呀！比屠阿姨做得还好呀，可惜今天我哥不在家，要不我们俩都穿上新裤子给你看。”

听到潘骏又提起他哥，江小荷心里有点紧紧的，她立即转移话题，问起同班其他同学的分数来。

这天早上六点多钟，刚刚起床的屠瑞华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急匆匆地来到了裁缝店，对屠瑞华说：“大妹子，不是给我做衣服的，是俺娘，大后天就是她老人家的九十岁大寿，想给俺娘做身新衣裳。听说你手艺好，我就找来了。”

做老人衣服并不难，屠瑞华立即答应下来。

那人又说：“她老人家十几年没出过家门，怕路上折腾身体吃不消。想着请你们上门给她老人家量量，我怕我们量得不准，到时又要麻烦着改。”

屠瑞华问：“上门量衣，我们可真是没做过，您家在哪里？”

那人回答说：“不远，往南走，过了颍水河，就是南寨村，俺家就是南寨村的。我姓赵，叫赵天海，是南寨村的村长。”

原来是赵村长，可是无论是谁，赵寨村不在县区，屠瑞华有些犯难。这时江小荷走进屋里，接话说：“我去，妈，大叔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这个地方，不太远，骑车来回两个多小时。”

屠瑞华皱了下眉头，说：“这么远啊！刚才还听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了。”

赵村长立即说：“我给你们加个路费钱。真是雨来了就在我家避了雨再走，我怕晚几天跟不上老太太的寿辰。”

江小荷立即说：“妈，没事，不远。”

她转身对赵村长说：“赵大叔，您先选布料，我现在就准备一下跟你去。”

越村长听了江小荷的话，一脸感激地说：“小姑娘，太感谢你了。我就是想让俺娘穿上一套整整齐齐的衣裳，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再穿几身衣裳啊……”

江小荷听了赵村长的话，心里也一阵感慨。就为这句话，她也愿意跑一趟。

赵村长看了一眼布架上的布，对江小荷说：“这布这么多，我看都挺好，但是我不懂老人家穿啥合适，姑娘，您就看着给挑吧，只要料子舒服就行。”

江小荷选好布料，骑上车就跟着赵天海出门了。

天眼看阴下来，天边已经飘来一大片黑云，江小荷不由加快了骑车速度。等到车子骑过颍水河，大颗的雨点已经落下来了。好在，再下一个长坡就到了南寨村大叔家。

老太太常年坐在椅子里，已经十几年没有站立过了，她身体干瘦，关节已经变形，像一个折叠起来的铁丝，好像怎么都抻不直了。江小荷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们家人没法给他量尺寸了。

江小荷让赵村长把老太太抱到床上，但老太太的腿依然伸不直，还是蜷缩在一起。

江小荷拿出软尺一点点在老人身上细心量，并迅速在本子记好数据。

雨，一直在下。

如注的雨水密匝匝地敲在房顶上，砸在门前的石板上，叮咚作响。雨水汇集到一起，顺着一条小河沟着急慌忙地向庄稼地里涌去，地里成片的玉米立即发出酣畅的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看来一时半会是不能走了。

江小荷对赵村长说：“听说南寨村是个大村，有3000多口人呢！”

赵天海说，“是呀，南寨村北朝颍水河，南靠伏牛山，是个风水宝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几年村里比以前强多了，都能吃饱饭了。吃饱了就想着打扮漂亮点，大姑娘小媳妇没事老往城里跑。昨天就是老赵她家媳妇，说你妈手艺好，做的衣服款式新，还合身，你们卖的布料也结实，我就是听了她说的，才找到你们的。”

江小荷听了赵村长的话，很是高兴，问：“赵大叔，如果我家的衣服能让你们满意那就太好了。趁现在我不能回去，我给咱村里人都量一下吧，这样我们有了你们的身材尺码数据，以后要是谁想做衣服，就派个代表过去，不用这么麻烦来回跑。”

赵村长一拍大腿，说：“好啊！是个好主意！要是早有这个数据，我今天这一趟就不用跑了。闺女，来，先给我们家几口人都量量，趁下雨天都在家里，一会儿我带你去村里各家各户都量一遍。也给你们裁缝店宣传宣传！”

江小荷量了几家后，已经中午了，可是大雨好像没有停歇的意思，天空像一个大口袋一样往下倒水。原来路上的小水洼已经涨到了膝盖处，江小荷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大雨。

在赵村长家吃过午饭，人们的心情不再像上午时那样轻松了，个个脸上布满愁云，江小荷开始感到大家明显的不安。

赵村长一边不停地朝门外看，一边回过头来对江小荷说，“姑娘，看来今天真应该听你妈的，不该让你出来这一趟呀，这雨下得让人心惊胆战！”江小荷看了一眼赵村长，一脸的不解。

赵天海说：“你不知道，南寨村正好地处颍水河大坝下游，一旦河水泛滥，大坝决堤，后果不堪设想。我今年快60岁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

没等江小荷回答，他转身对家人说：“我出去看看，你们都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中午一点钟，雨变成千万道雨柱，直挺挺地往下浇灌，将天与地密不透风地连接在一起。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江小荷听到村里有人拼命大喊：“颍水大坝快漫了，大家快往山上跑！”

江小荷已经坐不住了，她穿上雨衣，跟着村干部踏进了雨水里。

这些喊声令村里瞬间乱了，但有的老人依然稳坐家中，江小荷催他赶紧离开，可这位老人硬是不肯，他稳如泰山地坐在家里说：“我活了七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什么洪水，不要大惊小怪，没事！”见劝说无用，赵天海和几个年轻人一起，上前把挣扎的老人强行背了出来。

正在这时，她看见有两个人正在洪水中牵羊、抢粮食！赵天海大步冲到前面，一把拉住急着在洪水里牵羊的人，大声喊：“你们不要命了，赶紧跑吧！东西不要了，要命！”

正当赵天海拽住那两个人时，江小荷看见，羊群瞬间被卷进了翻滚的洪水里，赵天海拼命拽着两个惊恐的人爬上了土坡。

正当人群往山岗上攀登时，江小荷回头看见洪水中一个女人正往村里的方向游，一个大浪过来，立即把女人打翻在水里。江小荷惊叫一声，立即从山坡上往下跑，她边走边滑，险些翻到山坡下，好在江小荷看见那女人抓住了一根树枝，从水里露出头来！

江小荷大喊：“快回来！”可那女人好像没有听见，一个劲地往前走，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胸部。

江小荷跳进水里，向那女人游过去，等到离那女人近些，她说：“大姐，你不要命了！那些牲畜不要也罢，只要人好好的！”说着，她伸出手，要拉那女人往岸上走。

女人带着哭声绝望地喊：“不是牲畜，是我儿子！”

“啊！”江小荷惊叫一声，“他在哪儿？怎么刚才上山时不一起上啊？”

“都是我该死！是我大儿子，他逃课了，我罚他关在厨房里，刚才只顾着我的另外4个孩子，把他给忘了！”说着，女人大哭起来。

世上真还有这样的妈，逃命还能把自己孩子忘了，真是奇葩！但家里这么多孩子，又是慌乱的时候，想想也可能如此。江小荷来不及分析这些，她拼了命地大喊：“你儿子在哪儿？”

“在那儿！”顺着女人的手指，江小荷看见在五六十米外，几间房子已经被淹了一半，江小荷看了看四周的水势，东北方向水势较猛，但这五六十米处，洪水是从高处漫过来的，没有太大的浪头，看好这个地理环境，江小荷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向女人指的地方奋力游去！

南寨村的群众被安围困在南寨村的一座山岗上，山岗的四周是一片汪洋，而汪洋之下正是他们的家园南寨村，南寨村的北方，那条颍水河也已经改变了它原来的面目。

全村3000多名群众一个个全身湿透，惊恐万状地看着滔天的洪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家园，孩子们在父母的怀抱里哭泣。

下午四点多时，雨终于停了，但洪水依然在咆哮！

赵天海在山岗上一家家点名，一个头发散乱，全身湿透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不停地哭。

赵天海问：“大妞，别哭了，雨已经停了，刚才村里没淹之前，我已经给上级汇报了南寨村的汛情，请求救援。你家人都齐了吧？报个数吧！”

大妞一听村长让报数，哭得更厉害了：“我儿子，还在房子里！”赵天海听到这话，先是吃惊，接着一阵叹气，他再次站起身，看到洪水已经把村里最后几间房顶全部淹没了。看来，赵大妞的儿子凶多吉少！

赵天海安慰道：“你先别哭了，我现在就派几个年轻人再搜索一下，说不定孩子遇到洪水，会自己跑出来。”

赵大妞继续哭着说：“刚才已经有一个姑娘去救我儿子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回来。”

赵天海“腾”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一个姑娘，是不是扎了一个马尾辫，个人高高瘦瘦的？”

“是，她不是咱村的，像是县城的。”赵大妞说。

“哎呀！我这是造孽呀！”赵天海急得直跺脚，水势已经小了，他立即召集村干部和几个年轻小伙，大声说：“无论如何，天黑前要找到这位姓江的姑娘和赵大妞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