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祖孙夜谈（1/1）

祝浮萍沉默地站在宿主坟前，盯着被踏平的坟堆，上面清晰的脚印是如此刺眼。

在山脚找到一棵幼小的树苗，小心地将其连根带土刨出来，移植到坟堆旁，希望这棵小树茁壮成长庇佑衣冠冢，避免被人践踏。

“祝姑娘，对不起，但也谢谢你。”祝浮萍坐在小树苗下就说了这句话，其实她还有很多话，但说不出口。

她想承诺宿主会照顾好她的父母，但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远离他们才是最好的保护。祝老爷子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再用鲜活的生命去实验。

“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祝浮萍一激灵，差点要挥拳过去。待看清说话的人，长长舒一口气，没好气地说：“奶奶，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

“呵呵……你能被吓死，你的胆子不知道有多大呢？”祝老太嗤笑，一屁股坐在坟包上喘息。

祝浮萍嘴角抽搐地看着老人家屁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奶奶，你坐到坟包了。”那可是你的亲孙女。

祝老太不在意地拍拍屁股下的地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祝浮萍，别有意味地问：“你在这里，还要它做什么？”

祝浮萍笑而不语，无论祝老太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想搭腔，他们之间可是隔着一个祝老头呢，既然她不提及，自己也不会没事找事。

祝老太眯眼看着遥远的天空，指着上面的星星，悲伤地问：“听说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丫头，你能找到你爷爷吗？”

“也许最亮的那颗就是爷爷吧。”

“是吗？可我老了，已经看不清了。”

“爷爷在天之灵定会希望您开开心心地活着，逝者已逝，何不放下呢？”说句难听的，人都死了，再思念也不会让他们死而复生。

就像她即便再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他们也不会再相见，顶多就是做个梦而已，可当睁开眼睛，除了心痛就是失落。

祝老太低头，看着自己如树皮满是褶皱的手，不轻不重地说：“可对于他的死，我一直无法放不下。”

祝浮萍后背一凉，惨然一笑，抱膝看着天空。

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像是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银，一缕缕银色的光波编织成一个一个梦境，透过门窗送给沉睡的人们。

“您怀疑我杀了爷爷？”祝浮萍不再回避，这件事不说清楚，不论是祝老太还是祝三郎夫妇，都无法安心入睡。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是祝浮萍。”

祝老太轻柔抚摸身下的坟包，本来她还不确定，可这丫头竟然留下这个衣冠冢，呵呵……一时间，她思绪复杂不已。

祝浮萍的心漏跳一拍，惊诧地看着祝老头抚摸衣冠冢的神情，反驳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老人家想必很思念孙女吧，可她不是说宿主是灾星吗？

“您为何这样说？”祝浮萍苦涩地问。

“那丫头因为脸上的胎记，自幼不敢以面示人，就在快要十八岁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心事重重，不是去河边发呆，就是去山边发呆。

我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想拖累家人，那死丫头，选来选去竟然选着跳茅坑，真是蠢得可以。”祝老太嫌弃的皱眉。

祝浮萍抽抽嘴角，她一直以为宿主是上大号时不小心掉下去的，哪知是自个跳下去的，真够别出心裁的。

“咳咳……奶奶，我那是不想被救，哪知还真有人不嫌弃。”祝浮萍找补。

祝老太轻轻“嗯”一声，执着地问：“丫头，你是谁？”

祝浮萍头疼，老太太还真执着，但借尸还魂太过玄乎，一个弄不好真的会当成妖怪、灾星，更甚者被绑在十字柱上活活烧死都有可能。

两情相害取其轻，总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才行。心里做了决定，祝浮萍坐到祝老太身边。

“奶奶，我跟您说件事，但您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我怎么死地都不知道。”祝浮萍神秘兮兮的看着祝老太，小声请求。

祝老太不自在地挪挪屁股，用手隔开两人过于亲近地距离，警惕地说：“你别靠我太近，我怕出事。”

祝浮萍揉揉自己地脸，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不情不愿的退开。

“奶奶，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又不是她亲孙女。

“好吧。跳茅坑被救后，虽然我一直处于假死状态，可我的魂魄一直跟着身体移动。在火神山遇到一个怪异的人，他说自己是山神，说我与他有缘，叮嘱我一定要守护周围的百姓，还送我一股奇异的力量。

我就是被那股力量推到身体里的，当再睁眼时，才发现娘亲要埋了我。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祝浮萍无辜地看着祝老太，致力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祝老太被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问：“异能？”

“也许吧，那时候我能控火，您还记得县城义庄失火的事吗，当时就是我跑进去护住了石大人小舅子的尸体，这才帮阳石翻案的。泥石流那次，也是那个自称是山神的人入梦告诉我的。”

“可你的胎记？”牵扯到异能，祝老太有些相信了。

祝浮萍摸脸叹息，解释：“被身体里的力量磨掉了。”

“那你爷爷……”绕来绕去，祝老太还是最关心老头子的死因。

祝浮萍沉默，定定的与祝老太固执的目光对视，许久弯下挺直的背脊，悲伤的说：“奶奶，我真的没想害死爷爷。”

祝老太颤抖着双唇，指着祝浮萍尖声问：“所以，真的是你杀了他！”

祝浮萍摇头，诚实地说：“当时爷爷风寒严重高烧不退，腿上的伤口恶化，那时又没有草药，我只能用山神给予的力量帮爷爷医治。可是……”

想到祝老头当着她的面吐血身亡地场面，悲哀的闭上双眼，心还是颤抖不已。

“所以，还是你杀了他。”祝老太轻声总结，可她已经提不起精气神去恨了，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祝浮萍这次没反驳，但还是强调：“我本意是救他。”

祝老太也不搭腔，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空落落的。

“丫头，我冷了，你生火吧。”

祝浮萍苦笑摇头，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辰，破罐子破摔：“奶奶，我的能力消失了。我们在山上遇到岩浆，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你还是祝浮萍吗？”

“我是，一辈子都是。”

“好，回去吧。”

活人总比死人重要。一老一少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小树苗被晚风吹动，朝远离的背影挥手，一片落叶也随之掉落衣冠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