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事（1/1）

银纹领域边缘，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快速越过。

少年沉默前行，女孩从后方跟随。

林巧不安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时境，开口说道：“张武雄是谁，你听说过吗？咱们这回动手不会真惹出麻烦吧，是不是我刚才太冲动了。”

“没听说过，大概是某个拉帮结派的人物吧，这也没办法，反正都被盯上了，不动手也不行啊。”陆弃随便解释了一句，表示自己并不反对她的擅自出手。

不过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仍在防范时刻可能突然出现的危险。

陆弃丝毫没有因为这次不再是一人独行，有了帮手而放松警惕，在缓冲层摸爬滚打了不短的时间，“谨慎”二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骼之中。

林巧眨眨眼睛，注意到陆弃的动作，也开始细微的调整状态，快速学习着对方的拾荒经验。

不知道前行了多远，途中身边风景不断变幻，可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哪怕只是像上次那样被灰兔蚕食的尸体都没有。

“不是说城外很危险吗，怎么什么也没有？”林巧耐心有些不够了，又开始把玩手中的匕首，舞动间她无聊发问。

陆弃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时不时因为捡到超凡物品从而进了城市的例子让很多人形成了缓冲层有的是好东西，只是危险更多的刻板印象，然而那些落入人群眼中的飞黄腾达，背后是一具具横尸荒野的拾荒枯骨。

他正欲开口讲话，眼角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画面，下意识便转头去提醒林巧噤声。

对方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学起了他的动作。

两双眼睛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躲在一人粗的树木后向前方悄然看去。

一队五人行走在林间一条小道之上，身穿清一色的暗灰色服装，其上用不知名的未知金属材料护住了关键部位，背上挂吊着不明的武器，一人手上持着一柄认不出型号的冲锋枪。

对此，他们生起的想法完全一致。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后方缓慢退开。

可惜事实不如人意，总有意外突如其来。

林巧后退途中，一脚踩中了隐藏在杂草间的几片枯叶，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无比明显，队伍中明显受过严格训练的众位成员瞬间捕获了声响，视线齐齐投来，陆弃眉头紧皱，连忙开口喊道。

“跑！”

不经任何思考，少年放弃了隐藏，伸手拉起女孩全速逃离，周身荡起的风吹起树梢的枝叶，沙沙作响。

“追吗，队长？”

“算了，万一森林里窜出来什么怪物也不好应付，先好好完成任务，不过那个女孩……”

队伍中那位领头之人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所幸没有被追逐，陆弃林巧过了一会儿便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是城里派出来的士兵！”

陆弃低沉的声音传开，他伸手拍了拍缠在身上的树叶。

“嗯……是城里大家族派出来探索城外的。”

林巧点头，回想着刚才那个队伍的特征，试图确定他们属于哪个势力。

轻笑着，陆弃目光中带着深意落在林巧身上。

看到他的目光，林巧一下子也明白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切，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从城市里出来的，但是你也应该一样吧，缓冲层还有药剂学流传？我可不信。”林巧撇了撇嘴，承认了自己的来处。

“确实，我曾经也生活在城里，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都快忘了城里是什么样子了。”

陆弃发力挥动手中武器，不断劈开身前拦路的树枝，带着几分回忆地说着回答。

时不时说着几句有的没的，待两个人走出森林，已经到了下午，距离太阳落山没有了太久的时间。

“看这样子，今天是找不到什么收获了，走吧，回去了。”

“嗯。”

以防路途中因为突发情况耽误，不能及时进入领域躲避迷雾的侵袭，陆弃决定提前返程。

放弃了这次的寻找行动，他们开始朝着城市的方向接近。

领域边缘，不远处的山坡上，少年和女孩席地而坐，仰头远望。

此刻已是黄昏来临之际，天际线上切开了半道赤红落日，穹顶之上浮云翻涌，被灼烧的火红滚烫，映出浅淡的一抹紫色。

沉默了片刻，陆弃伸出右手，指缝间流入丝缕绚丽晚霞。

“刚逃出城那会儿，我经常在高处看领域外边的日出日落，缓冲层的混乱让人害怕，让我觉得往日在城里好像过着腐烂的美梦，而如今则是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现实。”

陆弃目光悠长，远望落日，思绪飘荡到千里之外。

“命运总是不断从身上带走一些什么，灾难就像满布雷电的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抽离了窒息者周身仅存的空气，我感觉这样的生活已经看不到一点希望，可有一天我在大片黑暗中见过一缕光，耀眼灿烂，比天空上日日升起的太阳还要明亮。”

“我想，那就是我的希望。”

陆弃的嗓音孕育出一阵沙哑又迷茫，最后转而坚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还算陌生的家伙讲述这些事情，大概，只是他已经好久没有把内心潜藏的真实想法抒发给别人了吧。

每个人都需要一些倾诉，陈旧情绪只会越藏越深，心事的往来会满足一种欲望，而这种欲望，是复杂人性中少有的珍贵。

一般脑说了一大堆的话，改变了林巧在几日相处时间内对陆弃形成的沉默少言的印象。

她忽然发觉，或许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表象上的淡漠凉薄，内心也藏着很多想说的话，可是这个混乱的时代让他的一切始终难以叙之于口。

气氛有些沉重，林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所幸陆弃也不需要她作出回答，他甚至不是要讲给她听的，权当他在独自轻声呓语些什么吧。

后来，留在回忆里的晚霞早已消失在现实中，只是转瞬即逝。

迷雾四起，世界再次沦落黑暗之中。

“走了。”

陆弃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叫了林巧一声，自顾自向山坡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