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吴路远（1/1）

后来几日，并未出城的两个人闲了下来，因为无事，陆弃开始有些感叹，城外寻找不到，在集市里也打听不来雾石的消息，而林巧在这时，沉默了一会儿，和他提议说道：

“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像城里那些家族势力一样，招来一些人暗中加入其它组织，来偷偷获取那些组织的情报，反正缓冲层里边拉帮结派的势力那么多，鱼龙混杂，说不定哪一家就有关于雾石的消息呢。”

林巧指尖点在唇下，抬起明亮双眸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随口描绘着自己的突发奇想。

听到一半，陆弃便是眼神一亮，他也感觉这个办法似乎不错，具备一定的可行性，不过还是要考虑考虑实际问题，看看究竟要怎么去真正实行。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们也就两个没权没势的拾荒人，谁愿意给我们当卧底？”

无意识地抬了抬腿，鞋尖轻敲地面，陆弃发现了他思考中的这个方法需要解决的一些重要问题。

“嗯…这个好办，你听我说，咱们就……”

林巧像是预先就想到了这个方面，于是靠近陆弃，踮起脚尖在他身侧轻轻说着些什么。

于是，在一天上午，二人出现在了偏僻的一处居住区，哪怕只是衣着整齐，面目干净的他们，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类地方所居住的尽是一些的老幼病残，由于资源匮乏，就连维持生存的食物都没多少，除了被迫在这里生活的，都很少有外人会路过这里。

可以说，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迫于无奈与绝望，只能自己把自己塞在角落中默默等死的那些毫无求生欲望的人们。

而陆弃林巧来到这里的目的则是在大多数之外，径直指向了那代表着不同的小部分，他要找的，是几个孩子。

没错，就是孩子。

缓冲层的环境残酷冰冷，这里的孩子大都早熟，聪明的很，而他们要找的就是那种，行事机灵，处事圆滑而本质不坏，但是又孤身一人，由于身体能力上的劣势而难以获取生存物资的孩童。

踏入这片仿佛空气之中都蕴留着灰暗情绪的街道，明明没有风浪，却仍然让躯体感知到了一阵奇异的冰冷。

陆弃突然想到了父亲曾经在不经意间和他讲过的事情：有时候，思想层面活动将会在积累过后降临进入物质世界，它们以奇特的形式牵动着能量的运作，会聚合成为一种半实半虚的存在。

这叫做念感之雾，据说是留存在现实物质世界的夹缝之中，由每一个智慧物种所产生的情绪构成。

然而陆弃从未听说有人真正见过所谓的念感之雾，所以这件事情的虚实真假倒也不得而知了。

而面前这这副灰暗的气氛，在陆弃从迷雾中见到他认定中象征希望的光芒那天之后，就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

他隐约有些猜测，或许，自己所隐约看到，就是由缓冲层中死去那些人类的极端负面情绪，构成的念感之雾。

陆弃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忽视了像是蒙罩在心头的莫名悲伤，行走间目光毫不避讳地向四周打量而去。

这时，他注意到了躲在墙角的身影。

视野里的角落，高墙之下阴影披落处，他见到了一双布满鲜红血丝的眼珠，眼底泪痕明显，脸上好像附加一层阴霾，面黄肌瘦，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瘫靠在墙壁，是陆弃曾经见过的身影。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立刻低下头，让面容又隐藏在了阴影里。

从陆弃和父亲逃到缓冲层躲藏后不是很久，他便认识了眼前这个家伙，那时候这个人还身体健全，也拥有健康的体魄，每天做着跑腿的工作，勉强养活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

对方还曾经和自己讲了很多在缓冲层生活要注意的地方，只是后来渐渐便再也没见过面了。

没想到却在如今，以这样的姿态，重新遇见了对方。

“吴路远？”

陆弃开口喊出对方的名字，不待这个满身灰尘的男人作出反应，自己便已蹲在他身边的阴影中。

“是你吧，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男人没有理会陆弃的话，好像听不见声音一般，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说话啊，你妹妹呢？”

直到听到“妹妹”这两个字，吴路远才仿佛梦境开始幻灭，终于清醒过来，他血红的双眼看向陆弃，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至极，就像是秋风刮过枯黄枝叶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

皱了皱眉，陆弃双手按在吴路远的肩膀上，眼眸透出温和的情绪，柔声说道：“别着急，会好起来的，和我慢慢说。”

吴路远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苦涩笑道：“好起来？不可能了，好不起来的。”

他的话语背后隐约有种对所有不再在意的绝望，陆弃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他敏锐捕捉到了。

这让决定开始改变的陆弃不准备就这样离开，毫无疑问，如果任由对方再这样继续发展，死亡是不久之后唯一的结局。

通过一系列言语引导，陆弃知道了失去联系后在吴路远和他妹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原本，凭着对整片缓冲层路线的熟悉，找他帮忙跑腿的人越来越多，名声也渐渐在同行之中有了起色，赚到的钱变多了，他甚至开始可以带妹妹吃一些好的。

可能因为被认为他抢了别人的活计吧，有一天晚上回家路上，突然有几个人蒙着脸冲出来将他打了一顿。

还好那几个人没有用上兵器，他的身体素质也算得上不错，所以在家中休养了不到一周就好了个差不多。

但是只是因为这不到一周的休息，他留存下来的微薄积蓄就已经被维持生存的支出消耗殆尽，甚至兄妹俩还为此卖出了不少物品。

如果只是想要继续活下去，回去继续照常工作便足够了，可是吴路远的目光并不短浅，而是落在了城墙阻隔之内的峦城。

说来讽刺，缓冲层中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连生存下去都要竭尽全力，进城只能当做妄想的可怜虫，另外一种是明明拥有足够的钱财进城，却是为了在缓冲层呼风唤雨而选择留在外界的贪婪者。

一种是想走，却走不了，而另一种是能走，却不愿走。

吴路远是第一种。

为了能快点增加收入，未来有一天能够给妹妹买来进城居住的资格，过上梦想中的生活，他开始去接了很多一般没有人愿意去接的帮派委托，甚至很多时候跑腿过程会因为掺和进了帮派势力碰撞，面临生命危险。

所幸他运气很好，不要命只要钱的形象落入了各个势力眼中，越来越多的人向他发出跑腿的委托，积蓄的钱财距离想象中的数目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他便能够将妹妹送进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