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教育（1/1）
短短一句话，不轻不重地敲打在秦言欢的身上。
毫不收敛的威压四射，众人屏息凝神，一时间，竟都不敢再发出大的声响出来。
往日听了秦沉的话就会安静下来的秦言欢，此刻像是起了逆反心理的小孩子，又像是被压抑久了一次性终于爆发了的反叛者，义无反顾地与大人唱着反调。
“我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很清楚，这就是我的想法，这就是我干的事情。”
秦沉一脸复杂地看了秦言欢好一会儿，那模样似乎是要将秦言欢看穿一般，一旁的叶怀夕也感觉到秦沉周身的情绪波动，她侧过身子看了看秦沉，轻轻地回握住秦沉的大手，紧了紧，手指又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见秦沉的情绪渐渐安稳下来，叶怀夕稍稍放下了心，她深深地看了眼商陆，朝他动了动眼珠。
多年的默契配合，商陆瞬间秒懂，他轻咳了一声，装做要上厕所的模样，离开了一楼大厅。
商陆走后，秦沉看了看叶怀夕，余光瞥了眼他的离去的背影。
一旁站着的阿莫似乎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厅里待着显得有些突兀了，只见他左顾右盼着，似乎也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这间屋子。
然而，幸运的是，不过短短几秒，秦沉便吩咐阿莫去联系言玥儿了，也就在那一瞬间，阿莫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眼中饱含着对言玥儿这个女人的感激之情。
有了好的理由了，阿莫忙不迭地一溜烟地离开了这让人压抑不已的地盘。
见商陆和阿莫两人前前后后地都离开了，叶怀夕这才说道：“秦言欢，没有任何人夺走了你爸爸对你的爱。”
“作为你生日礼物的世界名画《梦之语》是你爸爸为你准备的，我仅仅只提供了参考意见，被你故意摔坏的手工画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合作创作了好几天才完成的……”叶怀夕声音淡淡，语调听上去不慢不快，词藻没有太多堆砌，简单而又直白，字字句句宛若钟鼓一锤锤敲打而出的音声，一声声地振聩着秦言欢的人心，“你毁掉那些自认为看似是属于我的东西，实则毁掉的只是你爸爸的一切心血。”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人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叶怀夕的情绪变化，显然，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带着涩意与心疼的。
“你胡说，那些明明都是你装好心装大度抢着准备的，从来没有什么温暖的举动，巧妙绝伦的惊喜，都是骗人的，都不过是假的罢了。”秦言欢看上去好似被叶怀夕的话刺激到了一样，眼神四下打量着，慌乱而不自知，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寒心，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这样消磨掉了别人曾经对她所有的好。
秦沉俨然是已经看不下去这种场面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垂下了眸子，那模样似乎是在思考着他到底该如何“挽救”自己的孩子。
“你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要否认你爸爸过去和现在对你的所有的好吗？”叶怀夕可不惯着也不由着秦言欢再胡言乱语，她一双秋水眸子冷冷地紧锁着秦言欢，喉间微动，朱唇轻启，吐气如兰，“秦沉对你的好，对你的关心，是出自一位父亲对自己的女儿的爱，是世间最纯粹的父爱。”
“你闭嘴！！！”秦言欢发疯似地狂叫着，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一切事实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爸爸就是爱我的，是你插足了我们，是你。”
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饶是叶怀夕再好脾气，她也没得耐心再和秦言欢兜着圈子了。
“秦言欢，你从来没有失去谁对你的爱，但你却失了自己的心，你的那些所作所为甚至也将让你失去那些爱你的人。”
叶怀夕对秦言欢说完最后的劝解，松开了秦沉的手，准备起身离开，腾出空间将“舞台”留给这对父女去解决。
然而，叶怀夕这才刚刚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左手却再次被秦沉拉住了，叶怀夕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秦沉，柔声问道：“怎么啦？”
秦沉仰望着叶怀夕，双目间好似带着一丝请求与冀意，“你不用走。”
良久，叶怀夕朝秦沉展颜一笑，三两下的，她索性就将拐杖扔在了一旁，又再次坐回了秦沉的身边，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了秦沉的右胳膊，伸出来的左手又紧紧握住了秦沉的右手。
叶怀夕面带笑容，眼含爱意地注视着秦沉，一双剪水般的秋眸水澄澄的，让人感到欢喜的同时，也不免安下了心来。
叶怀夕朝秦沉挑了挑右眉，那模样好似在说，你看我都已经留下来陪你了，放心好啦，这不有我在嘛，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出了事还有我罩着你呢。
秦沉被叶怀夕的模样逗笑了，脸上的愁容也缓和下来了不少，心里也慢慢滋生了一股安心感。
一旁被叶怀夕和秦沉先后忽视的秦言欢，见到两人这般亲密的暧昧举动，心里更是气愤，脸上的怒气不断滋生着渐渐扩大，终于，秦言欢再次忍不住又爆发了。
“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行动却和你说的话两相违背。叶怀夕，你果然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秦言欢在咬牙切齿之下吼出来的。
话音刚落，秦言欢便只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条冷血无情的蛇盯上了一般，全身上下自后脖子处传来一阵阵森然，好似下一秒，秦言欢就要被那条蛇吃的血骨不剩了。
秦言欢顺着那道视线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秦沉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秦言欢，那双黑眸中的冷意毫不掩饰，秦沉身上自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冷气更是叫人在这孟秋之际忽地冷下了半大身子。
秦言欢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爸爸这么盯着她，难道是因为她刚刚说的话嘛？
可是她说错了嘛？
明明就是叶怀夕这个女人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啊。
喊她贱女人又怎样？
叶怀夕不正是一个贱女人嘛？
思及此，秦言欢也不管秦沉究竟是何反应，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说的难道有错嘛。”
明明是疑问句，可叶怀夕和秦沉听来却只从秦言欢的话语中听出肯定且自信满满的语气。
“秦言欢。”秦沉轻声喊了句秦言欢的名字。
秦沉喊得非常轻的一声全名，可秦言欢却觉得心有余悸，秦沉从来没有这么喊过秦言欢的全名，这种感觉就好像秦沉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彻彻底底地不要秦言欢了。
“错了就是错了。你作为一个未成年人，你和你妈妈合谋做的这些事情，你暂且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可是，你的心早就变了，也就是从你下定决心欺骗叶怀夕的时候开始。”秦沉声音淡淡地，听不上来有太大的起伏，“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可以不和你讨厌的人来往交流，但你不应该去触碰法律的底线，去肆意地伤害别人，从这一点，秦言欢，你错的真是离谱至极。”
秦沉说了一长大段苦口婆心的话下来，叶怀夕对此并不意外，她知道这是秦沉想要引导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向善，既要向善，自然而然地就离不开一番教导。秦言欢现在已经做犯下了泼天离谱的大错，她的心境早已发生变化，如若此时还不加以引导教育，真的很难想象，尝到了第一次甜头的秦言欢将来到底会变成怎样的人。
然而，秦言欢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心性自然没有叶怀夕那么成熟，心境自然不会像叶怀夕和秦沉那样想的那么深远。
眼下，秦言欢听了秦沉的话，只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秦言欢撇了撇嘴，轻笑了一声，“爸爸，你不觉得你来说这种话很可笑嘛？”
秦沉皱着眉，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秦言欢，那模样好似在询问秦言欢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样。
看着秦沉这副“求解”的恳切模样，秦言欢直接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亲爱的爸爸，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啦。还是说你以为你手上沾的人命沾的血很少啊？”
闻言，不止叶怀夕愣住了，就连秦沉也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秦言欢早就知道了秦沉的身份了，说好奇惊讶的话可能会有点，要说不好奇不惊讶的话也情有可原，毕竟秦言欢能够和言玥儿以及崇文街的人合作，那秦言欢自然而然或多或少地会知道一点秦沉的事情的。
好一会儿，秦沉才缓过神来，他叹了口气，旋即，一脸严肃地望着秦言欢：“正是因为我已经无法避免了，所以才不想让你走上我的老路。”
秦沉这般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可却掷地有声。
秦言欢听了没由地愣了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直在深思着，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秦言欢回望着秦沉，久久都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秦言欢眼下似乎是无话可说了，可秦沉却不一样了，紧接着，只见秦沉又滔滔不绝地说着教育秦言欢的话，那模样和亿万个家庭的父女间的教育一模一样。
……
“秦言欢，我不知你是因为什么会生出那种龌龊的心思，但请你把你那些龌龊的想法都给我收好了。”
一连下来两个“龌龊的心思”，无一不在刺痛着秦言欢的心脏，原来在爸爸眼中，她对爸爸的爱是龌龊的心思，是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
秦言欢还没有从这句话的心痛中缓和过来，又只听见大厅里再次响起了秦沉低沉无情的嗓音。
“我对你的所有好，都是出自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的原因，再加上在你成长最重要的那几年，我一直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我心有遗憾，更是想加倍地对你好，尽力去弥补你。”
说到这，秦沉停顿了片刻，
“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想法我也会一一替你实现。但我那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因为我和你妈妈的恩怨而造就你缺失了父爱的那些年的感受罢了。”
“因为你是和我有着血脉关系的女儿，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会对你好，但也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已。”
“不不不……”听了秦沉一番自陈的话，秦言欢俨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蹲下身子，抱着头不断摇晃着，好似这样就能将那些赤裸裸地真相与事实抛之脑外，“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爸爸是爱我的，不是因为我是他女儿，他就是爱我的，那是是爱情，不是亲情。”
一旁的叶怀夕只默默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秦言欢，若是换作往常，叶怀夕定然是会上前安抚秦言欢的，然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叶怀夕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对待秦言欢了。
相反的是，看着秦言欢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秦沉的内心有些复杂，一时间，秦沉想去安抚秦言欢有些激动的情绪，可他又知道不可以，否则叫现在的秦言欢更加误会。
思及此，秦沉决定将话一次性说个清楚，并斩断秦言欢所有背德悖理的龌龊的心思。
“秦言欢，你的那些龌龊的心思，不仅丝毫没有三观，甚至违背了道德伦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你现在的偏执，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错的。”
“我已经联系了你母亲，晚上你就跟着她离开吧。枫林渡暂时就不欢迎你了。”
！！！！
话音毕，原本已经有些疯狂了的秦言欢如遭雷劈，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秦沉，那模样好似在确认秦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而，秦沉丝毫没有给秦言欢留情面，他起身弯腰抱着叶怀夕便要自顾自地离开了。
秦言欢看着两人极其恩爱的模样，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狠毒，兀自握紧了拳头。
倏地，就在那一瞬间，叶怀夕便看见了秦言欢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跑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