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待查（1/1）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简单的会议讨论组，林肖坐在黑板前手拿马克笔，尽可能把最近发生的一切梳理通顺。

大火——金海岸——周氏——受害者——夫妻——陈爻——周韩信——林广为——？

这是一条简单的关系线，由一场大火引起，死亡人数三名，分别是——钱寅军、张民、郑多霓，其中一个还在医院没醒，还有受害者家属路慧敏…林肖在夫妻和陈爻之间画出一条线：“这对夫妻，男的叫钱寅军，和金海岸前台张丽属于不正当男女关系，这种关系的发展让张丽老公张民把这些年的不得志全都发泄在对金海案的报复，然而在张民放火的前两天，他遇见过一个人——路慧敏，也就是钱寅军的妻子，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可就在发生火灾的第二天，路慧敏从自家别墅离开，目前还没找到此人，这里疑点很多…还有就在我们调查路慧敏这个人时，偶然发现这人的别墅和陈爻的住所前后不差三十米，也就是这人对陈爻实行了近三年的监视，据陈爻所诉，她是不认识路慧敏的，当然这个有待查证。”

说到这里林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朱小眼努力瞪大的眼睛继续道：“我去看了路慧敏的别墅，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是单人使用，根本不像一对夫妻该有的正常生活，就在钱寅军发生意外的隔天早上路慧敏离开别墅，就再也跟踪不到任何信息，所以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很多。”

“而就在路慧敏失去消息时，另一人出现了。”林肖的笔在林广为名字上点了一下说：“这个人的危险程度应该不要我多说了，也是这个人昨天差点让陈爻变成躺着的受害人，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陈爻。而且在一小时之内此人可以把整个风城西区的交通搞得乌烟瘴气。”

他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宋敏，宋敏会意，接着说：“陈爻曾是林广为情妇，两人大概是相处的不愉快，所以林广为被阴了一把后逃出国外，只是现在他回了国，重新换了身份和周韩信走到一起，周韩信，周大民的大儿子，这一切绕来绕去唯一的指向又重新回到了周氏。”

“所以说周氏肯定存在问题。”朱灵灵忍不住抢先发言：“林广为绝对不能放出来，不能让他伤害陈爻，我以为陈爻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多，如果再有人发生意外，我们的工作就会更加难推进，所以老大，林广为做了那么多坏事，将他定罪不难吧。”

当然不难，可事情有那么顺利吗？

林肖车上的监听器，司机莫名其妙的认罪，金海岸的大火，还有郑多霓的死亡……这些事情到底是谁在控制？

林肖用手掌搓了一把脸，问小五：“路慧敏昨天离开家后有跟踪到吗？”

小五点点头：“我在丹句路看到路慧敏的车出现，那里有一处监控坏了一星期没来的及检修，不过很快在另一条马路重新截到那辆车，最终目的地是钱寅军的公司，车子行驶到停车场后就属于公司范围，我和小孙去看了停车场的监控，很不巧，那里的监控前天有人打架被恶意砸坏了，所以没能看到路慧敏下车的身影，但最奇怪的是，公司里的人都表示没有见过路慧敏，这个人好像在停车场消失一样，除了那个坏的监控和她的车还在，别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带勘察人员去车里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监控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对了…”林肖好像想起什么，又交代道：“前天陈爻在这里留下林婶的画像，小五你在钱寅军公司的监控里注意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人？”

陈爻有怀疑路慧敏就是林婶，这个人被一双眼睛偷偷看了整整三年，第六感给了她一个推断……无凭无据林肖觉得不太可靠，可从另一方面想，一个人在监控底下消失是不可能，

可如果那个人是进行了乔装打扮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散会，继续忙手里的事。”

围着一圈的人鸟作散，倒是朱灵灵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把自己挪到林肖身边，小巧的嘴凑过去轻声说：“老大，你让我查的事……”

她还没说林肖已经打断：“嗯，你先去忙，过后再说。”

朱灵灵疑惑抬头，林肖的目光很平静，并没有像平时看sb一样看她，那一瞬间朱灵灵难得聪明一次，立马哀嚎道：“老大我们还要加班多久，你看看我眼角的细纹，再多长一条就嫁不出了。”

林肖拍拍她脑袋，安慰道：“等案子结束，老大给你买那什么tu，让你重返十八岁，所以加班去吧，宝贝。”

说完他开始往自己位置上去，身后还有朱灵灵激动的声音：“是skll老大。”

什么土不土的，林肖往椅子上一躺，满脑子都是林广为那黏糊糊落在陈爻身上的眼神，这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如果事情不结束，那楚佳琪将一辈子都活在陈爻的阴影下，

林肖是有私心的，林广为必须抓，因为他要快点娶媳妇。

如今林广为改名换姓给自己重塑了一个新身份，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虽说如今的社会不是他改名换姓就可以改掉人生的，警方要确认你这个人，第一是指纹，再DNA。

可即便信息化时代也不是事无巨细到每个人的身份信息都记录在档，林广为确实是有指纹记录在档的，那他怎么会轻易犯下这种错误。

果然，想到这里老曾拎着结果找他来了：“林肖，这叫孙飞的指纹和林广为确实不一样，指纹这东西不可能存在 相同，难道说我们真的认错人了？”

“不可能。”林肖很笃定，先不说二代身份证，公安想要一个人的指纹，可以从他曾经毕业的学校，公司的文件，合作方的文件里提取…老曾说：“前几年局里收录了这个人大学时期还有一份合同里指纹，那些指纹和前几天金海岸里啤酒瓶里提取出来的指纹是一样的，所以我们默认这就是林广为的，可今天他本人的和之前都不一样。”

林肖没说话，如果站在林广为的角度，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第一，肯定是造假。

指纹造假。

这件事可简单可复杂，简单到他手指中套个假指纹就行，复杂到他曾经留的档案全是假的，所以哪怕现在是真的，那和以前肯定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心思缜密程度真也太可怕了，

但不可能，就算他给自己留有后路，那也不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准备，

也或许在那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资料进行过大清洗。

“老曾，提取那人指纹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过他的手？“林肖还是觉得，他手指有问题。

“这肯定了。”老曾点头说道：“并没有贴着其他东西，原汁原味的手。”

“不急，会有办法，带我去见识见识这个人是怎么改头换面的。”

林肖看起来还很乐观，老曾看他一眼，习惯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头发，还想说什么时宋敏进来了，他道：“林广为是江西人，我刚已经向地方咨询过，林广为父亲五年前生病亡故，来年他将自己的母亲移到国外疗养院，如果真的这样，他一直咬着自己是孙飞，我们也没办法扣太久。”

这么说，林广为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天，连身份都做的万无一失。

宋敏：“如果他坚持承认自己就是孙飞，没有直接指认他是林广为的证据，我们也没办法扣押太久。”

林肖不认同：“当街飙车，藐视警察就可以拘留他，为什么没办法。当真以为风城都是软柿子，没有王法了吗？”

宋敏：“这些作为跟林广为三个字比起来真的不足挂齿，不如我们适当问问陈爻，她是聪明孩子，和林广为一起生活那么久，如果现在林广为报复，她会不会也会提早策划，毕竟这两人是存在关系的。”

林肖没回应，心里腹诽：就是生活那么久，所以活出了一肚子心眼，再者她就算有把柄，又几时相信过我们。

屋里的三人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老曾叹道：“我刚调到局里那会儿二十二岁，还是个愣头青，包括赵局楚队和林政委他们也一样，他们仨比我早调了一年多，那时候我记得林肖你还是个小不点，只有这么高，刚刚到我大腿根，偶尔会带着小佳琪来局里问政委要生活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年变得特别忙，失踪案、jiansha案，无名shi一起接一起，走访了好多地方和人始终没任何头绪，那两年好多案件都是跟踪不下去，一压再压，到如今仍然悬在档案室。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们从小不点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很多事我们已经心有余力不足，还是要看你们了。”

老曾大概是有感而发，听他说起以前，林肖还记得那时的楚佳琪是真闹腾，嘴也馋，虽说父母每星期都会给他留一百生活费，可也架不住某人一条街的吃，于是经常把钱花冒的两个人不得不找各自父母要钱，而楚佳琪那时候才四五岁，除了找吃的时候浑身充满力量，其他事让她多走两步则脚疼头疼手疼各种疼，非要背着走才罢休。

这些小时候的事，林肖已经很少去想了，将近二十年对她的照顾和保护已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使命…只是最让林肖愧疚的是，如果那年他没有被出差，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会不会那些人不会来四合院？

会不会自己和佳琪在外面玩？

所以很多时候林肖也会怀疑那次出差究竟是有意还是非去不可。

那个时候他是警校刚刚毕业的实习生，在局里并没有父亲是谁而受到特别关照，他和宋敏当时跟的师傅是赵丹阳，刚开始只会做一些跑腿整理倒水的打杂、然后跟着师傅出现场。

需要出差的是一件入室抢劫sr的老案子，因为嫌疑人在那一带被控制，一直跟进的赵丹阳必须要过去确认，其实当时赵丹阳原本只带宋敏过去，是林肖的父亲提议孩子要多见识，至此一场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有那么几次林肖逆着胆子质问自己父亲，为什么当时要有那种决定，对至亲的怀疑和至爱死亡的消息都让他痛不欲生。

林家栋也在他反复几次的质问中忍无可忍，直接一张调令让他滚远点。

现在想来，楚佳琪这几年一直在凤城，那他的调走是不是也是安排。

如今的林肖已然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林家栋上次见到陈爻的态度已经说明他知道什么，林肖没有再问，大概心里知道，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她拉回来，与其没有答案的追问，不如自己去了解。

………

提审林广为，林肖把时间定在凌晨两点，他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一开门就看到那个人倚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撑着头，双目微垂，听到开门声，撩起眼皮看一眼，随即又垂下，一脸的放松无所谓。

林肖走进屋坐下，他身后跟着孙超，拿着一本笔记本端端正正的坐在林肖旁边，生怕自己一会儿自己会漏掉一星半点。

林肖瞄了一眼孙超面前的笔记本录音笔，心力交瘁的用手轻轻敲敲桌子，

孙超再一本正经的状态中终于意识到他们的队长在示意他，

“林队。”孙超弯下腰，恭恭敬敬把耳朵伸了过去。

林肖：“……你来问。”

“啊？”孙超吓了一大跳，他没有提审经历，记录倒是看过不少，让他用身板吓吓小偷小摸的人还可以凑合，可像林广为这种‘大人物’，孙超面对他时竟然和对林队长一样有着某种程度上相似的紧张。

虽说职业要让他大无畏，可面对这样的大毒枭他是真的怵。

“可是…我…”孙超小声问林肖：“该怎么问？”

林肖：“随你怎么问，快点，这么磨磨唧唧以后怎么独当一面。”

孙超并不想独当一面，他虽然长的高大魁梧，可性格内敛，头脑不灵活，不喜欢在人多时发言，更多时候喜欢把自己隐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随叫随到，随指随做……其实很多时候，孙超并不想被太多人关注，他喜欢文职，天天坐在电脑前不需要跟太多人打交道，可不知道为什么，局里的领导觉得他更合适外勤，使得孙超每一次和别人交流都显得笨拙而生硬。

孙超为难的看了一眼孙飞，发现这个人正在看着他，他那张脸很平静，可看你的眼睛却带着笑意，明明是准备审问他，可孙超却有种被他当猎物的错觉。

“咳…咳…”孙超立马坐正身体，假意润润嗓，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个…你的名字年纪性别工作身份证号码请说。”

孙超一口气说完习惯的看向林肖，发现他们的队长神色不动的坐在那里稳如老狗，倒是对面的人轻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回答他：“孙飞，38，男，市场投资评估师，*******，嗯，小警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现在叫孙飞？”孙超向前顷了顷身体，直愣愣的问道：“你不是孙飞，你是林广为，是个dufan，我问你，你是怎么把自己从一个毒贩彻头彻尾的换成孙飞这个人的？”

这棒槌问的让一旁的林肖听的眼角直跳，他看向孙飞，发现这个人也愣了愣，可很快这人反应过来了，他双手抱臂的笑了起来，揶揄道：“小警官，不能因为你们抓不到坏人，就找无辜的人代替，我是孙飞，至于你说的那什么dufan林广为，我完全不知道，嘿，你们警察办事不是最喜欢讲证据，怀疑我的身份就要拿出证据，懂吗？”

“警察为什么要找无辜的人代替？”孙超有点生气：“你不要胡说八道，既然你不是林广为，那你为什么要去找陈爻？”

“什么遥？”孙飞好像更疑惑了：“这位小警官，你说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他故作听不懂，圆滑无赖，一时之间孙超不知道该怎么问，求助的看了林肖一眼。

林肖没什么反应，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广为演。

兴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冷静，把对面那位刻意不去注意他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相对于林肖的冷静，倒是林广为，他挑挑眉十分坦然的回视，把自己表现的很无辜。

如果目光具有攻击性，孙超觉得，这间审讯室应该火光四起了——虽然大家此刻的目光都很平静。

这种气氛很微妙，孙超连自己问什么都不清楚，干脆也闭上嘴加入这场沉默的对视。

单面镜外的朱灵灵忍不住问宋敏：“他们在意念交流吗？”

宋敏摇摇头：“没有这个人板上钉钉证据，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林广为的，你们的队长只是想探探此人什么脾性路子，你瞅瞅，他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孙飞，所以不管孙超问什么，他都不清楚，尤其是这个人慎密到以前连半个指纹都没有真正留下，很难切入。”

似乎所有人都坚信孙飞就是林广为，哪怕他现在的指纹和曾经留下的案本根本不相同，好像这个人早就猜到如今状况，从一开始就做了慎密的计划……假如一个计划真的可以天衣无缝到一辈子都找不到破绽，那这个人得要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大学开始？

还是踏入社会开始？

朱灵灵不信，一个人再怎么聪明绝顶，哪怕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改变身份的计划不是一年两年，他的幼年童年不会渗入，如果根据他小时候的生活轨迹去进行调查，难道真的很难证明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吗？

宋敏好像知她想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这个人打算换身份，那肯定会事无巨细到每一处，一个人的一年能做好多事，他能把自己的未来换掉，就会在时间的巨浪里把曾经抹掉。”

“那副队…”听到这里，朱灵灵很是沮丧：“我们能找到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