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光返照（1/1）
陆沉星打算带着遇缭退，他母亲宋雅茹已经被父亲送走了，而父亲选择退一步不管公司的事情来弥补陆远星。
现在陆沉星也打算退，这让陆青很头疼，一方面是期盼自己的父亲，一方面是女朋友和人家的诺言，算陆沉星有担当，第一次直接的做出决定。
陆远星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医院传来陆远星爷爷不太好的消息，他连夜赶了过去。
“陆先生，很抱歉。”
蓝院长站立在一旁，陆远星看到爷爷虚弱的模样，无法将他和那个严厉、刻板的形象连接到一块。
“他，大概还有多久？”
“也就这几天了吧。”
蓝院长看了眼病历，“多器官衰竭，就算用药，也是一直在ICU插管。”
“他的意愿呢？”
陆远星垂眸看不出情绪，蓝院长知道，他问的是陆爷爷本身的意愿。
虽说我国的人道主义不允许临床安乐死，但救或者不救，还是家属的话，大多数人认为活着就好，残废或是缺胳膊少腿，只要活着，子女就能尽孝。
像陆远星这样肯尊重病人意愿的很少。
“老人清醒的时候和我们聊过，本人是不愿意的。”
蓝院长选择说了实话，“当然，作为唯一家属，我们也要征求你的意见。”
陆远星是唯一一个愿意来看爷爷的家属，一应费用也是他在提供。
陆远星勉强扯了扯嘴角，“就依他的意思吧，别让他太痛苦了，走的舒服点。”
“好，明白。”
这一整夜，陆远星都在医院陪护，他摸出手机下意识的想给林栀打电话，最终自嘲的笑了笑。
爷爷尚且还有的选，林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陆远星不知道，林栀是否愿意这样活。
插满管，在病房一动也不能动。
陆爷爷已经撤走了所有仪器，静静地等待生命重点，陆远星坐在他身侧，心中毫无波澜，木然的陪在他身边等待那个瞬间。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清醒了很多，还摸到了桌子上的老花镜，陆远星想，这就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爷爷见面前有人，扶着眼镜侧头看陆远星。
还再三确认道，“明明啊……”
陆远星愣了一瞬间，“……嗯，我在。”
“来接爸爸了？”
“嗯。”
“爸爸好想你啊，你是我的骄傲。”
“我知道。”
面对生命垂危的爷爷，陆远星使劲攥着拳头，尽量让呼吸保持平稳。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个女的在一起？还生下个拖油瓶，还害死了你妈……”
“为什么啊？”
爷爷的声音有些哽咽，“要是没有她，没有她该多好……”
陆远星不知道是被母亲所牵连，还是面前的老人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他心中那一点点希望熄灭了，他还算小心翼翼的问。
“陆远星不在您身边长大，这些年，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别跟我提他！”
陆爷爷突然坐起来摇了摇头，“要不是为了他，你们会不能离婚吗？他就是个累赘！你的大好前途，被他毁了，还有你妈，他明明看见了！明明看见了！”
“我恨他们家，恨她的儿子！”
“……”
陆远星认为自己早已麻木，却在听到将死之言时仍然感受到窒息般的疼痛，他所说的，那些关于奶奶离世的话，更是仿佛击中了心脏，翻开陆远星最不想翻开的伤口。
很多的画面，明明已经模糊了，似乎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
爷爷说完，忽然一阵急促的呼吸，大口的喘息，然后很快归于平静。
他被蒙上白布的时候，陆远星意识到，他再一次送走了自己的亲人。
哪怕爷爷终其一生，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爱。
他活着的时候，真实的恨着自己，尽管是恨，但这种掺杂血渣子的感情，也是陆远星唯一拥有并抓得住的亲情。
现在他不在了，所谓的爱恨像夜里的风，随之飘散而去，陆远星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每一次，当他认为自己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时，现实就会狠狠的打他的脸，告诉他，你还可以过的更糟糕一点。
他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毫无退路般。
“陆……先生，你还好吗，这边有些紧急手续需要你签字。”
陆远星还处在悲伤里，蓝院长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陆远星回过神，说了个好字。
接下来，他习惯而麻木的处理了爷爷的后事。
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死亡通知单，再次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短暂的仪式结束后，陆远星选择一个人到火化间。
火光亮起的时候，陆远星决定内心一阵绞痛，忽然在想，有一天如果自己躺在里面，会不会有人等在外面，替自己哪怕难过片刻。
最后，陆远星把爷爷和奶奶合葬在一起，等待百年之后的父亲，也在那里，那里有他最中意的儿子，爷爷一定会满意的。
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陆远星静默的站在墓碑前。
他看见林栀，默默的站在他身后，表情凝重朝着墓碑鞠个躬，然后轻轻的拍了拍陆远星的背。
她说，“都会过去的。”
陆远星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她爷爷的事情时，林栀醒来的狂喜又盖住了他本来的情绪，他挣扎着站起来，想看清林栀的脸。
想抱一抱她。
梦，就那样醒了。
一缕阳光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穿透，陆远星回头神来，抬头看了眼手表愣住。
今天是林栀生日。
他缓缓蹲下烧了三炷香，“爷爷，奶奶。”
“你们要好好的。”
他打开尘封的记忆枷锁，向着天上说。
“妈妈，你放心，我在努力生活，如果你有空的话，到我的梦里看看吧。”
“好了，我走了。”
陆远星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你们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就不打扰了。”
从墓园走出来的时候，楠柠来接陆远星，陆远星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那个无比真实的林栀的梦还在眼前，他大步迈过去，楠柠有些惊讶。
陆远星看起来有些反常，他就算没有痛哭流涕，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明媚，楠柠心中怀疑，但为陆远星的转变赶到开心，至少没有前几天那样消沉了不是吗？
直到过了很久，楠柠从后视镜看着陆远星强撑下去的笑意像假面一样贴在脸上，他问。
“咱们去哪？”
“回去。”陆远星声音有些哽咽。
“回去给林栀过生日。”
他何尝不是“回光返照”。